马里红又摇摇头,还是嫌时间长,她左右环顾一遍,见周围没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隆胸呢?”
富有经验的小姐笑了,她知道这位大姐绕了半天,该切入主题了。她很平静地回答:“如果用按摩法隆胸,需要的时间长,如果用手术整形法,一周就可以。”
“怎么手术?”马里红问。
小姐答:“也很简单,可采用自己的脂肪或是硅胶,然后根据个人情况做好乳形,在腋下切个长度五公分左右的口子,顺着放进去,七天后,就可以拆线。”
“会留下疤痕吗?”
“一般两三个月就会消失。”小姐答,“况且刀口在腋下也不容易被人注意。”
马里红想想,一周的时间还是有点长,不但需要请假,而且七天时间不上班大家会猜测她干什么去了。于是她又问:“听说硅胶有一种可以注射的针剂,这种针剂是不是注射完就可以走?”
小姐否认道:“不行,这个不安全,卫生部门也不允许搞。你应该知道,人体有一种排异性,手术放进去的硅胶感到不适应还可以采取手术再取出来。针剂注射呈散形状态,出现排异无法取出,即使想办法也会增加被术者的痛苦。”
马里红这时完全弄明白了,于是问:“你说的隆胸手术需要多大花费?”
小姐告诉她:“如果你是用美国产的硅胶大概需要一万八千多元。”
马里红摇摇头:“太贵了。”
小姐又向她介绍:“也有便宜的,使用国产硅胶只用三千元就够了。如果采用你自身的脂肪代替,只需要一千五百元到两千元。”
马里红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心里说:我才不挨两刀哩。她沉默了一阵,心里盘算着,用美国产的硅胶虽然价高,但安全可靠,用国产的硅胶肯定不如美国的好,一分价钱一分货,可这一万八千多元的确不是个小数啊……
小姐望着她那犹豫的样子,鼓动道:“下决心吧,大姐,花钱买美丽找回青春,这是现今女人的时尚。况且我们的整形大师是从韩国学习刚刚回来,保准让你满意。”
马里红定了定神,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吧,等我准备好了与你联系。”
“OK!”小姐递给她一张名片,“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马里红离开美丽芳洲SPA美容院,直接来到医院找杨晓静请假,说是要到外地探亲需要一周的时间,杨晓静同意了。回到家后,她想,要不要给游海说实话?她斟酌再三,觉得不能对丈夫实言相告,那样不仅会遭到他的反对,而且自己的实施方案会被他完全打乱。她准备好了钱,对游海说单位派她出个公差,要他照顾好孩子林林,自己偷偷去了整形医院,而且用了个“苏琳”的化名,没有一个人知道。
手术是韩国回来的大师给她做的,做得精心细致,产品用的是美国产的上等硅胶。七天之后,拆线了,她看看腋下,如果不注意的确是发现不了有刀口,再看看两个原来奶过孩子瘪得下垂的乳房,现在变得圆而挺,乳房上方那颗陷下去的黑痣,也露了出来。她满意地微笑了,真是钱花到哪里哪里美。
她从医院出来,又去到“魔匠”美发厅,将头发做了数码烫……
这一切该做的做过之后,又去服装店选衣服。她来到时代广厦,这里是樱山女人购物的天堂,她选中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服务小姐告诉她:“阿姨,说了你不要介意,选择衣服的颜色要根据自己的体形和肤色,这红、黄、白等服装色彩,能在视觉上使人显得高大、丰满。而深色调的,如深绿、暗蓝、蓝紫能使人显得消瘦、矮小,像您的体形,应该选择这类颜色。”服务小姐边说边给她选择了一件紫蓝色的低领连衣裙。马里红走进试衣间,穿上了那件紫蓝色的连衣裙,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觉得挺合适的,特别是那领子低得正好,使她乳房上边的一颗黑痣露了出来,两乳之间的乳沟也似露非露恰到好处。她一直苦闷自己不会长,脸是见人的却长得黑,身上长得白却得遮盖着不能够让人看见。这衣服可以使她那白皙的皮肤充分地展示出来,而不再深闺藏娇。她很满意地买下了这套衣服。
晚上回到家里,她把这套连衣裙穿上,在游海的面前“亮相”,想检验一下在男人眼里的效果。游海看后撇撇嘴:“三十几岁的人了,弄这打扮,是赶时髦的,还是卖弄风骚的?”在丈夫那里没受到表扬,她又给儿子林林看,林林看了连声夸奖:“妈妈好漂亮哟!好漂亮哟!”她满意地笑了。
两口子一周没见面了,夜里躺在床上自然要温情一番。当游海去抱她身子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他发现她那软而瘪的乳房变得圆而硬了,她告诉游海,这是在美容院里美容师用先进的科技手段做了隆胸术,里面注入了硅胶。游海听了,不但没一点兴趣,反而想呕吐,别说用手摸了,连看一眼也不想看。他真想打她一耳光,但他知道自己惹不起便忍住了,只是扭过脸去骂了一句:“三十几岁的人了,浪个啥哩!”算是做了一次发泄。
七八天过去了,马里红觉得路安韬该回来了,往行署公务班联系了几次,公务员都挡驾说没有回来。她往路安韬的办公室打电话,电话需行署总机转,话务员总是回答没人接。
晚饭后,她决定亲自去看看,她知道路安韬的办公室,只要办公室的灯亮着就是他回来了。她穿上那件连衣裙,经过精心的梳妆打扮,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将那血压计往手提包里一装,出门到街上拦了一辆面的开往行署大院。果然,路安韬办公室里的灯在亮着,电棒放射出的白色光芒把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她心里一阵暗喜,“噔噔噔”跑上楼去,见路安韬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心里更是高兴,步伐也加快了。当她走到门口往屋里张望时,看见的竟是公务员在房间里打扫卫生。公务员也看到了她,警觉地问:“你找谁?”马里红淡淡一笑,甜甜地对公务员说:“你忘了,前几天我来给路专员量过血压,他说过,让今天再来给他量一量。”公务员告诉她:“路专员下县检查工作还没有回来。”她又问公务员:“路专员什么时候能回来?”公务员说:“我也说不清楚。”马里红失望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想走,待着又无用,一脸难看的表情。
就在此时,楼下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几个人大呼小叫地说笑着上楼来。最好是路专员回来了。马里红心里这样想着,眼往楼梯口张望着。果然是路专员,他走在最前边,后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他的秘书,一个是他的司机。马里红不由自主地往走廊那边走着,迎接路专员。
路安韬看见马里红,惊奇地问:“小马,你咋站在这儿?”
“我是来给你量血压的。”马里红尽力把她那粗嗓音压细。
“谁通知你了?”路安韬边走边问。
马里红答:“没人通知我,是那天你说过要下去七八天,回来后再量血压。”
路安韬哈哈大笑,他今天情绪显得很好:“我当时只不过是随便说说。”
马里红紧跟身后:“俺可不是那样想,专员的话俺都当圣旨。”
“那好吧,既然来了,那就量一量。”路安韬让马里红进了办公室。打扫房间的公务员、秘书和司机都退了出去。
在测量血压的刹那,路安韬嗅到了马里红刚洗过的头发散发的香味,那味儿那么好闻,直沁他的心肺。他看见她的发型变了,由原来的披肩直发变成了烫发,他不由自主地又往下看去,她的脖颈下直到胸部白嫩细腻,她弯着腰,露出两个圆鼓鼓的乳房像两座雪山,上面那颗黑痣就像一枚闪闪发亮的黑宝石……此刻,他感到眼前的马里红完全可以同杨晓静媲美。他在心里暗暗感叹,万妇皆美女啊,只要你认真地用心去发现。
“血压很好,很正常。”马里红边收拾血压计边说,“还是85、125,很稳定。”
“谢谢您。”路安韬很高兴地说。
“路专员,您还客气什么呀。”马里红望着坐在对面离她仅一步之遥的路安韬说。此时,她发现路安韬在用一种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新奇目光望着她。她明白,自己已被面前这位专员读懂了。她故意做出害羞带笑的姿态,半勾着头眼斜着。马里红说:“路专员,我看你今天情绪好,血压也好。那天我没说错吧,最好的医生是自己,调整好心态,有病也会没病。”
路安韬是个爽朗人,哈哈大笑:“这两天到县里看看,感觉的确很好,几个县的工业项目上得很快,这几个项目都是大项目,一投产,樱山的经济指标就会大幅度上升。”
“这都是路专员英明领导的结果嘛!”马里红趁机拍马屁。
路安韬摆摆手:“不能这样说,这是地委行署领导的结果。”
马里红接着说:“专员你从省城来的时间还短,熟悉的人还少,听到的也还少。我是樱山长大的,对樱山的什么情况都了解,听到的也多。樱山是个穷地方,光靠农业发展不起来,你抓工业这是个好事,容易出政绩。大家都说,你是个实干家,来这两年干得很好。樱山有希望,你也有希望,樱山的工业上去了,你也就上去了。”
一番话,路安韬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嘴上谦虚着,心里着实爱听。于是,他对马里红说:“小马呀,咱以后熟悉了,我把你当自己人看,你在那医院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今后听到什么就及时给我说说,交流交流。最近几天,我们还准备组织县里和地直单位的一些领导到东南沿海去。改革开放十六七年了,我们只去过一次沿海地区,这次再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换换脑筋,加快我们樱山工业发展的步伐。”
马里红的脑子反应很快,觉得这是认识熟悉各路领导的好机遇,忙说:“我跟随去为领导们做保健服务好吗?”
路安韬打个顿说:“医务人员的事办公室可能通知过医院了,不知道定没定。”
“定没定还是你一句话嘛!”马里红撒娇着说,“你给芮院长说一声就行了。”
路安韬收敛了笑容:“我说不合适吧,尤其你是女同志!”
“有啥不合适?世上不就是两种人嘛,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哪个男人不给女人打交道就只剩下自己了!”马里红反驳道。
路安韬说:“你不懂!行署办什么事都是有规矩的。”
司机在外边摁起了喇叭,路安韬明白是在催着送他回家。这时他站起来说:“你去我同意,最好是你自己争取。”
马里红点点头:“那好吧,我试试。”
出门的时候,路安韬随手送她两盒包装十分精美的“可可喜”保健品:“这是咱们湖山县生产的,刚投放市场,老少皆宜。你拿上,感觉好了,也宣传宣传。”
马里红一笑:“不好意思,那我就笑纳了。”
已是晚上十点钟了,芮雪青决定还是早些告诉杨晓静,于是他拨通了杨晓静家的电话:“喂,晓静,有个重要任务,我考虑再三,非你莫属。”
“有那么重要吗?”电话那端传来杨晓静温柔的声音。
“是这样,行署办公室下午来电话,我忙起来就给忘了。”芮雪青也温和地笑着说,“行署要组织各县县长和地直部分局长到沿海考察,需要去一名医生随行,这是个苦差事……”
“最好是去一名男同志,比较方便。”没等芮院长说完,杨晓静就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是的,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芮院长耐心地说,“不过,我觉得这个任务太重要了。你想想,去的都是樱山的高中级领导,咱必须去个高水平的,去个一般的医务人员说不过去,万一哪位领导路上生了病照顾不好,责任大呀!”
“说高水平谈不上,要你说必须去,我只有服从。”杨晓静很客气地说。
“好!好!回来我给你接风。”芮院长这才吃了定心丸,放了电话,“扑通”倒在沙发上。当个医院院长和过去的生产队长差不多,一天够累的了,况且又是近五十岁的人。
芮雪青刚躺下来,门铃却响了。芮雪青隔着猫眼一看是马里红,随手开了门:“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急事。”马里红边说边往客厅里走,顺手将那两盒“可可喜”保健品放在茶几上。她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不宜长坐,就直截了当地说:“行署要组织外出考察,要咱院里去一名医护人员,是吧?”
“你怎么知道?”芮雪青用诧异的目光看看马里红。
“我是猫鼻子,闻到了点气儿。”马里红打着哈哈单刀直入,“我去吧!”
“我刚通知过杨晓静。”芮雪青也说得很干脆。
“你怎么能考虑安排她去呀!”马里红说,“不合适。”
“怎么能说不合适呢?”芮雪青把他的理由说了一遍。
“你想的也没错,芮院长,你只是考虑了一面,没考虑另一面。”马里红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晓静是咱医院的台柱子,她一走,医院里有特殊病号怎么办?况且,去考察的是少数领导,在家的是大多数。再说,跟随个医护人员无非是量量血压,听听心脏,治个感冒中暑拉肚子,真是有人患了大病还得到当地医院,咱去人总不能拉着B超CT透视机去吧!”
芮雪青听马里红说得也有道理,挠挠头说:“也是,不过,已给晓静说过了。”
马里红见他态度动摇了,就说:“只要你同意我去,晓静那里你不用管。”
芮院长没有吱声,马里红知道他是默认了,也就告辞。芮院长要她把那两盒“可可喜”保健品拿走,她故作嗔怪地说:“别说了,收下吧,你不知道,这种保健品市场上还没有,是路专员今天从县里刚带回来的。晚上我去给他测量血压,特意送给我的,小女子不敢享用,就送给你老人家。”说到这里,芮雪青一切都明白了,打着哈哈:“嗯,好,嗯,好。”
第二天一上班,马里红就给路安韬打去电话,说芮院长同意她随团去南方考察。路安韬听了连声说:“同意就好,同意就好。”并表态他立即告诉办公室的同志,编印名单时把她的名字编上。
隔了一天,行署办公室给医院办公室打来电话,让通知马里红次日上午九点到樱山大酒店报到,随考察团一同出发。马里红非常高兴,见了同事们就说,她要随行署组织的考察团到南方去,姐妹们要捎买啥东西,尽管给她说,她一定会给带回来。
这话传到了杨晓静的耳朵里,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就径直到了芮院长的办公室,问芮院长:“这是怎么回事?”芮院长双手一摊:“我也弄不清楚,咱院里往上报的是你,行署办通知的却是马里红。”他心里明白是马里红做了手脚,却也不好说出,“要不我再问问行署?”
杨晓静气得双手发抖,脸色涨得通红,她觉得受了愚弄,不去是小事,她本不情愿去,但科室的同志都知道是她要去的,现在却变成了马里红,面子上不好看。她想了想说:“算了,不再问了,都是这个女人捣的鬼!”
见杨晓静不再纠缠,芮院长轻松了许多,说:“晓静啊,捣蛋她捣蛋,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后边还有好事哩!”
“这就给捣散了,还会有啥好事!”杨晓静嘟囔着。
芮雪青吞吞吐吐地说:“我给你犯点小自由主义,地委组织部已同意咱院里补充一名副院长,卫生局近几天就要来考核,她走了咱还好办哩……”
“那与我何干!”杨晓静说着出门走了。
马里红跟随着考察团感觉确实很新鲜。在家一天到晚待在病房里,就那么个天地,打交道的尽是那些拐胳膊拉腿流鼻涕涎水的老头子老太太……一出来海阔天空,看见的是一座座新兴的工业城市,碧波连天的大海,仿佛走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与那些县长、局长搅和在一起也挺开心的。平时他们在家都是周吴郑王的,出门在外都变了,都是有说有笑,可能是他们在家时做着父母官就要时时刻刻保持着父母官的威严,出了门就可以自由地释放着天性,在车上尽说些酸话和荤段子,还比着看谁说的酸说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