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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止为正”点迷津(3)

她又到外面去拦面的,还是那样,出租车上都有人,出车的人少,站立在街头她又眼泪汪汪地想,要是还当着副局长用得着站这里受这罪吗?还是当副局长好,要是当上局长还能坐上郗大康刚才坐的奥迪100哩!跑,继续跑,找,厚着脸皮找!没有不过去的河。坐到出租车上,她想往“一脸嘴”那里去,觉得路途远,况且肚子也饿了,想想,还是打电话吧!反正司机是陌生人,这二三十万人口的城市谁认识谁呀!她掏出手机就拨通“一脸嘴”的电话。

“大师傅啊,我找了几个人都没效果,鼻子都快碰扁了!”

“我教的词你念了吗?”

“念了,天天早上起来念。”

“也不是念三天两天就中的,得坚持一段时间才会起效。时运的转换是有周期的,不能急。”“一脸嘴”今天说话没有那么阴阳。

“咋不急呢!我头发都急白了许多。”马里红枯皱着脸说。

“一脸嘴”顿了顿说:“那你等会儿再过来电话,我再看看。”

不到五分钟,“一脸嘴”主动打过来电话说:“我给你看看,马女士,你不用瞎跑,只用找两个人,一个是男人,是你的恩人,他是个大贵人,他三言两语抵得上你百般辛苦;一个是你的敌人,是个女人,如果你的敌人愿意帮你的忙胜过一百个朋友。”

“那他们是谁呢?”马里红想问得更清楚些。

“这个你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大师傅。”

马里红心里又有了底气,脸上显出一丝丝笑意。

马里红对“一脸嘴”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竟能猜出那两个人来。那女人她不用猜是谁了,这大恩人大贵人是谁呢?也不用多费神,肯定是指司马凯。“一脸嘴”只算指个路,咋走要靠自己。现在要打通这两人都是不太容易的,杨晓静可以先不管她,上面的关系打通了,她也拦不住。但与司马凯的关系已不是以前的关系了,也难以动用他。她被免去卫生局副局长后曾经给司马凯打过几次电话,司马凯都没接;她给司马凯发了信息说明了情况,几天之后司马凯才给她回了个短信,信息内容是:不要用礼物购买朋友,因为当你停止给予友谊就会消失。她看了短信后明白,是因为她把乔叶子叫回樱城给郗大康当保姆而得罪了司马凯。脸该厚时就得厚,需要找他还得找他,但是找他也得想个办法,找个由头,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哪里断的线哪里接,办这事还离不开乔叶子。

于是,她打电话把乔叶子叫了过来。半个月没见,叶子胖了许多,但胖得好看,脸色红白红白的,体态更加丰满,说话也比过去提高了许多,敢说了,会说了。

她拉着叶子的手坐到她身边问:“在郗局长家好不好?”

“可好了!”乔叶子甜甜地说,“他两口可亲我了!待我像亲孙女一样。说是保姆,也不用抱小孩,老太太也不让我做饭,只是刷刷碗,买买菜,拖拖地板打打杂,多数时间是陪老太太说话,正如你说的话,算是跳进福窝里了。”

“你觉得好就好。”马里红说。

“还是托阿姨的福嘛。”乔叶子感激地说。

“和在华安打工相比,哪个好?”马里红又问。

“当然比在华安打工舒服多了。”乔叶子撅着嘴说,“在酒店打工,早晨五六点钟就得爬起来,晚上十来点才下班,端盆子刷碗,手都冻裂口了,一天到晚站得腿酸,弯得腰疼,遇着捣蛋的客人光吆喝你!好像他掏几个钱骂你都可以,还不敢给老板诉苦……”

马里红又问:“你觉得司马叔叔人咋样?”

乔叶子说:“他人心眼不坏,挺热心肠,不过,也像个花花公子。”

“咋啦?”马里红故意问。

叶子答:“在一块儿的时候,常听见有女孩给他打电话,当着我的面还跟她们打俏皮!”

“那正常。”马里红转而又问,“阿姨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和他那个了吗?”

乔叶子脸红着笑而不答。

“你在阿姨面前还害什么羞?”马里红笑吟吟地说,“有就有嘛!”

“你明知道还问啥。”乔叶子故作忸怩地把脸偏向了一边。

“有几次?”马里红又引诱着问。

“一次和十次有什么区别?”乔叶子不好意思地白她一眼。

“是的,是的,阿姨不问,阿姨不问。”马里红连声说着,到底她还是又问,“你回来他给你联系过没有?”

乔叶子回答:“他联系过两次,问我还去不去华安,我说不去,他骂我是婊子,我还他一句,你是个赖子!以后他就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看来他司马凯也不是地道货,占了便宜也不卖乖。”马里红挑拨地说。

乔叶子也不吭声了。

马里红见她不反对自己的观点,就问:“叶子,马阿姨的事你知道了吧?”

“听说了。”乔叶子点点头,“阿姨不说,我也不敢问,我怕阿姨伤心,我心里也不舒服。”

“好乖乖,真是阿姨的好乖乖,叶子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马里红夸奖着,然后长叹一声:“阿姨是被坏人陷害的啊!”

“那还有救吗?”乔叶子问。

“有救!”马里红答,“前天我找个先生算了一卦,说有救,而且说只有你能救阿姨。”

“我能救阿姨?”

“你能救阿姨!”

“我怎么能救阿姨?”

马里红说:“阿姨要想官复原职就必须还得找司马凯。不过因为你的事,我得罪了司马凯,他与我反目成仇,他不会再管我的事,只有赖他一次了。”

“怎么赖他?”

“就说你怀孕了。”

顿了一会儿,乔叶子才说:“能赖得住吗?”

“赖得住。”马里红满有把握地说。

“这种事我有点做不出来。”乔叶子说。

“阿姨也做不出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马里红找着理由说,“没人愿做厚脸皮,但求人办事就得厚脸皮,其实脸厚并不代表人格差。阿姨也是被逼到了这一步,为了后半生,为了林林,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亲戚朋友,阿姨就当一次赖皮,你说呢?”

乔叶子一时没做声,心里在想,马阿姨还是讲信用的。当初,她说她只要当上那副局长的官,就把叶子的户口转过来,她当上卫生局副局长刚过三天,就把叶子的户口从乡里转进城里了,她若不讲信用拖到现在可抓瞎了。更让她感动的是,她在华安酒店打工期间,母亲得了急性阑尾炎,疼得厉害,她在华安又赶不回来,半夜里她给马阿姨打了个电话,马阿姨立马派个救护车把母亲拉到他们医院,做了阑尾炎切除手术,药费、手术费也都是马阿姨掏的,没让她乔叶子花一分钱。乔叶子想想这些,只要马阿姨的事情能翻过来对自己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回答说:“好吧,我听阿姨的,只要阿姨的事能办成。”

见乔叶子答应了,马里红高兴了,拍拍她的肩膀:“到时候一切听马阿姨的就是了,马阿姨的事办成了,官复原职了,抓紧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给你买套房子,你谈个朋友,成个家,阿姨也就不用操你的心了。”

听了马里红说的这番话,乔叶子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马里红决定第二天就去华安,她不得不把游海叫回来,要把孩子的事给他嘱咐一番,而且也把林林从他姨家接了回来。

吃晚饭时,游海只吃不说话,林林也很懂事,见爸妈不说话,知道气氛不和谐,吃过饭也不吭声就钻进屋里做作业。

俩人在屋里看着电视,谁也不吭声。闷了半天,最后,马里红说:“明天我要去华安!”

“去华安干啥?”游海借此拿遥控器调了台。

“跑跑呗,你丢人,我也丢人,咱两口都丢人,在樱城咋存身哩!”马里红眼也不看他地说。

“我丢啥人了?”游海还拿着遥控器搜索着电视节目,心不在焉地说,“他们弄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只说超出了经营范围,歌厅不能搞按摩,按摩也没色相服务,只是个别顾客与小姐有越轨行为,停业整顿三个月就了事。”

“你与那小蓓睡觉被当场捉住不丢人?”马里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很正常,开歌舞厅不图这图啥啊?”游海一点也不在乎地说,“当初,你让我去办舞厅就曾说过让我享享艳福!”

“开个玩笑,你就当真!”马里红抓住一个沙发垫砸向游海。

游海把那沙发垫又扔过来砸向马里红,气汹汹地嚷道:“你一天到晚只顾跑官,连面也见不上,见了我也没激情,我也是个男人,也有憋不住的时候!”

游海说到此,马里红也觉得理亏,那些日子里,她的确是一门心思跑局长,没有心情理会游海,甚至跑到后半夜到家连衣服也没脱就和衣而睡。而游海整天泡在美女堆里,现在的那少女们又风骚得很,火见棉花能不着?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不饶游海:“那是馍?那是饭?一天不吃就活不下去?”说着又把沙发垫砸向游海:“啥男人啊!”

游海这次没把沙发垫还给她,只冷冷一笑说:“优秀男人!”

“不要脸!优秀男人就这样?”马里红又怒了。

“优秀男人就是这样,不信,我转发一条短信你看看。”游海说着就拿出手机摆弄着转发短信。

马里红的手机“嘀——嘀”响了,信息来了,她本不愿看,忍不住还是看了,那几行字是——《乞丐与优秀男人》:一位先生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过来了一个男乞丐,敲敲车窗说,给点钱吧!先生看看那乞丐一眼说,给你抽支烟吧!乞丐说,我不抽烟,给点钱吧!先生说:我车上有酒,给你瓶酒吧!乞丐说,我不喝酒,给点钱吧!先生又说,这样吧,到麻将馆,我掏钱你来赌,赢了是你的,输了是我的。乞丐说,我不来赌,给点钱吧!先生说:我带你去桑拿房里,享受一条龙服务,费用我全包。乞丐说,我不嫖妓,给我点钱吧。先生说,那你上车,我带你回家,让我老婆看看,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不嫖妓的好男人是啥样的?

马里红一看,哭笑不得地说:“脸皮死厚的男人!”

游海又嘿嘿冷笑一声,眼斜她一眼说:“当了三十七天副局长就被人家赶下台,现在还要去活动着当官,到底是谁脸皮死厚?”

马里红的气本来消了不少,游海这一说又戳到了她的痛处,揭了她的脑盖皮,她不由怒火中烧,上去“啪”地打了游海一耳光:“瞧你这不要脸样!还想找那浪小姐睡?!”

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一个女人的耳光,再说游海心里对她的怒气也积郁多日,只是没有爆发而已。此刻,他如一头被触怒的狮子一样,咬着牙,一只手抓住马里红的胳膊,另一只手朝马里红脸上扇去:“日你娘!夜总会是你让老子开的,只要你让老子开着夜总会,只要有小姐找老子睡觉,老子还睡,不睡白不睡!”

游海只顾骂,马里红一挣也没被打住,坐在沙发上“呜呜”哭起来。嫁给这死不要脸的男人啥办法,女人最怕的就是嫁错人。此时,她后悔,后悔不该开个夜总会。又一想也不后悔,那是当初为当官拉关系的需要,游海当初并不情愿干,是自己决策失误。她想了想,眼前给游海也说不清个理儿,斗不出个名堂,吵到外边又丢人让人耻笑。眼下主要矛盾不是管游海,而是抓紧去跑关系使自己官复原职,等复职后再把那夜总会转让出去也不迟。她主意拿定后也不哭了,指头捣着游海说:“你还睡?你还睡,派出所还抓你!下次老娘不会再扒你,让你在里面喝稀的。”

游海低着头吸烟不做声了。

第二天一大早,马里红就领着乔叶子去坐凯斯鲍尔往华安市去。刚坐上车,马里红突然想起离开家门的时候忘记念“一脸嘴”教的词,就嚷着要下车。“你下车干吗呀?”乔叶子不同意。“我忘了带个东西,必须得回去拿上。”马里红骗乔叶子说。叶子也没再拦住她,就坐在车站的候车厅里等她。马里红又折腾半小时才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虔诚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念道:“我是金刚,威猛无比,天下无敌;我是金刚,无所畏惧,无所不能……”连念了九遍之后才又出了门往车站去。虽然误了头班车,但是她的心里踏实,至少自己的心是虔诚的,虔诚的心能给自己一把力量,使自己充满信心。

由于没坐上头趟车,隔一班就耽误两个小时。到了华安已是晚上九点钟,马里红也不给司马凯打电话,她让乔叶子领着她到司马凯住的小区,先是把司马凯住的是哪栋楼、哪个单元、哪层哪户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然后她们就去街上吃饭,吃过饭雇了一辆的士开到司马凯住的五号楼一单元口,坐在车上等着。

一直等到接近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司马凯才回来,她们坐在车上远远地看着司马凯的那辆蓝色马自达开了过来。“真是个夜猫子啊!”马里红对乔叶子说了一句,乔叶子哼哼两声。等司马凯停住了车,哼着小曲走到单元口的时候,马里红从出租车里跳出来,上前搭话道:“大处长啊,你刚回来?”

司马凯一愣,一双警惕的眼睛打量着她:“你……你……”

“你马姐!”马里红笑笑说。

司马凯这才看清楚她:“这么晚了,你……”

“快春节了,来看看!”马里红摇摇手里的礼品。

“别搞这一套,别搞这一套!”司马凯不耐烦地打着官腔。

“叶子也来了!”马里红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我们这么远来了,跑了一天了,还不让上屋里喝杯茶?”

司马凯犹豫了一下说:“这样,我请你们到街上去喝茶。”

“这么晚了,你刚回来又出去,太累了,就上屋,坐上五分钟就行。”马里红说得很通情达理。

“没关系。”司马凯说着就去开车。马里红给出租车司机付了款,就和乔叶子一起上了司马凯的车往茶馆去,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此时,已过凌晨,茶馆里人已经很少了,他们就在一间偏僻的雅间坐下。

茶艺小姐过来问他们喝些什么,司马凯让马里红点茶,马里红说:“随便,你点吧!”

“来点普洱茶。”司马凯敷衍着。

普洱茶上来了,他们都喝着,谁也不说话,都装糊涂。马里红也不提她工作的事情,司马凯也不问她工作的事情。喝了两盅之后,乔叶子起身给司马凯添茶,司马凯才瞄她一眼,讽刺道:“哟,叶子也发福了,到了局长家营养丰富,是吧?”

“她怀孕了!”马里红语调很沉重地说。

“什么?”司马凯以为听错了。

“叶子怀孕了!”马里红又重说了一句。

“不会吧!”司马凯愣愣地看着乔叶子。

恰在此时,乔叶子“哇”的一声呕吐起来,这是马里红事先让她吃了可以催吐的中药巴豆所产生的反应。

司马凯惊愕地睁大眼睛。

马里红笑笑:“要不要,现在城里人都想要二胎都不敢,独生子女又太孤单,让乔叶子到深山里生下来,我妹子给你养着。”

司马凯连连摆手:“别开玩笑,别开玩笑,我干叶子还不干呢!”其实他也是在试探。

“司马哥愿意我就愿意,只要生个男孩,我就有了资本,就可以代替嫂子,名正言顺地做你的老婆。”乔叶子突然冒出一句。

司马凯愣了,连马里红也愣了,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着,乔叶子又来了一句:“司马哥要是怀疑,还可以去医院做鉴定!”

司马凯面色紧张起来:“别开玩笑,别开玩笑!”

马里红火上浇油地说:“那还能让叶子去打胎?别让她受那份罪吧!”

乔叶子枯皱着脸喊道:“我怕疼!我怕疼!”

司马凯摇摇头,继而趴在桌子上不吭声了。

“这事你得拿个主意啊,叶子还小,我又不能当家,她又不敢给家人说。”马里红继续敲着说。

“马姐看着办吧!”司马凯一脸灰白。

马里红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她也不吭声了。

“那马姐有事,谁帮啊?”马里红绕了一圈终于端出了自己的问题。

司马凯知道她卖的是什么关子,顿了一会儿,先开腔了:“马姐,你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事《华安晚报》弄得影响很大,你别着急,过两天我就给冉登高打电话。”司马凯说着掏出手机做出欲拨电话的姿势。

“现在给冉登高打电话没用,得找龚专员说才管用。”马里红说。

“龚专员那得有个过程。”司马凯面有难色地说。

“那让叶子在这儿等着?”马里红看是在问,其实是在继续施加压力。

“不用等,不用等!”司马凯又连连摆手,“联系以后,我给你电话!年底都挺忙的!”

“那你说不等了?”马里红又问。

“不等了!”司马凯脸色灰暗地说。

“叶子那事也不能等啊!”马里红看看乔叶子的肚子,“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刚才给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如果要孩子我会想办法……”

“不,不!”司马凯沮丧地摇摇头又摆摆手说,“你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