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天有不测风云 （2）
赫夫曼嗔怒道：“不要再说了！我不可能再帮你做任何事情了！……前几天，盟军刚轰炸完军需库，昨天游击队又袭击了我们，今天，你又跑来找我求情放人，你让我这位军政总督，怎么帮你？你不要忘了，我是德国的将军，是大日耳曼民族的一员！……是的，过去我曾多次帮助过你，多次赦免过你的那些朋友……我同情他们，我佩服那些为了独立而战的反战人士，我尽最大努力宽容他们，以一颗虽然充满罪恶，但却满怀着仁慈的善良之心，宽容所有的人！可是，你的朋友刚袭击完我的部下，回头又派你来找我，来游说我放人！这是不是太不尊重我这位将军的人格了？是不是太不看重我的尊严了？你们想过我的处境吗？”
金铃盯着赫夫曼，两眼饱含泪水，心里恨恨地骂道：“你们这帮灭绝人性的畜生，毁掉了多少人的家庭，杀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现在，要杀害到我亲人头上了，你赫夫曼不但不肯帮我，反倒指责我。你也太没有人性了！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是总督，你手下人干的坏事还少吗？你赦免出来的人同你们杀害的人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她耳畔忽然响起维克多的声音：“你千万不要同赫夫曼搞僵，一定要同他搞好关系。他大权在握，我们毕竟是去求他。你对他必须采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唤起他尚未泯灭的良知，力求让他最大限度地帮忙我们！”
金铃抑制着满腔的愤怒，端起一杯茶，往赫夫曼面前送了送，示意他消消火气。
赫夫曼微微一怔。
金铃两眼噙满泪水：“赫夫曼将军，您担着极大的危险，帮我们做了许多事情，我和我的朋友都非常感激。我们都很尊重您，甚至很钦佩您。我知道您一定遇到了麻烦，也许遭到希特勒的批评……做为朋友，我本应该帮您排解忧愁，不该再来给您添麻烦，我知道这种事情甚至会葬送您的前程……”
赫夫曼悻悻地说：“我已经没有前程可言了！”
金铃一惊：“为什么？”
赫夫曼：“不要问了！”
金铃惊问：“是不是因为我们？”
赫夫曼不耐烦地：“我说了，不要问了！”
金铃严肃道：“赫夫曼将军，如果您把金铃看成朋友，就一定要告诉我！”
赫夫曼：“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金铃：“是没用，但我必须让他们知道……”
赫夫曼：“说吧，维克多是怎么被捕的？”
金铃犹豫地：“赫夫曼将军，您还能……”
赫夫曼：“不要罗嗦了，快说说情况！”
金铃啜泣：“昨晚凌晨两点钟，有人敲门说要看病，维克多刚一开门，就被人抓走了！”
赫夫曼：“你看见是什么人了吗？”
金铃哭泣：“没有，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我想一定是盖世太保抓走的，求您一定救救维克多，我不能没有他，我们刚刚订婚！赫夫曼将军，您现在是我惟一的希望啊！”
赫夫曼：“好吧，我尽力而为。”起身要送客。
金铃急忙说：“赫夫曼将军，真不好意思，我连连给您添麻烦，可是……”
赫夫曼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有什么事？”
金铃急忙从裙子底襟下拽出一个纸卷，打开来，惶恐不安地递过去。
赫夫曼迅速扫一眼纸条：“五个人都是你们镇的？”
金铃：“不，一个都不是……”
赫夫曼惊愕：“你不认识他们？”
金铃：“是的，这几个人的亲属是从安特卫普跑来找我的……”
赫夫曼嗔怪：“金铃小姐，我很不理解，维克多失踪了，你还有闲心去管别人？”
金铃：“您说得对，我确实没心思管她们了。可是，维克多的失踪，越发使我感到了痛失亲人的滋味，越发能理解她们那份苦苦企盼的心情了。所以希望您一定救救他们，他们都是好人，都应该活下去……”
赫夫曼惊愕地盯着金铃，好一会儿才说：“好吧，我可以试试。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金铃惊惑：“怎么，您……”
赫夫曼：“我准备辞职了！”
金铃惊惑：“是他们逼您辞职吗？”
赫夫曼：“不，我自己提出来的！”
金铃：“为什么要辞职？”
赫夫曼：“……”
金铃：“告诉我阁下，为什么？”
赫夫曼沉重：“为了良心！”
金铃惊惑：“为了良心？”
赫夫曼：“我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无力抗衡希特勒的指令，又无法拒绝你们这些人的请求，所以，我的良心整天沉浸在正义与罪恶，信仰与现实的苦苦煎熬中，我无法摆脱，也无法战胜！所以，只能选择这条逃避的途径！我知道，你也许会鄙视我……”
金铃惊惑：“我为什么要鄙视您？”
赫夫曼：“你会认为我是一个懦夫。”
金铃激动地：“不，恰恰相反，我很敬佩您！您为了拒绝执行柏林的命令，为了正义和良心，毅然提出辞职，这难道不是勇敢者的行为吗？”
赫夫曼痛苦地摇摇头：“不，我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安稳一点儿，毫无闪光之处。我同样是一个罪人，只不过是比其他人少一点罪恶罢了。”
金铃：“赫夫曼将军，我们都知道，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国家，更无法选择自己的民族，您为我，以及我的朋友所做的一切，已经很不容易了。”
赫夫曼痛苦地：“谢谢你的安慰，但我知道我是一个罪人，更是一个懦夫，我无法跳出国家和民族的束缚，所以，只有走这条路……”
金铃：“阁下，您已经决定了？”
赫夫曼点点头。
金铃：“如果我求您帮忙呢？”
赫夫曼疑惑：“我刚才不是同意帮你最后一次吗？”
金铃：“不，我求您继续干下去……”
赫夫曼：“为什么？”
金铃：“为了我，也为了我的那些朋友，更为了比利时……”
赫夫曼惊愕地望着金铃，半天才疑惑地问道：“可我并不会成为你们的同盟者？”
金铃：“可您毕竟能理解我们，能多一点仁慈，少一点罪孽。您能使比利时少受一点灾难，少死一些人……”
赫夫曼震惊了，望着金铃，半天无语。
金铃：“将军阁下，代替您的也许是安德鲁，也许是比安德鲁更残酷的人，那么，比利时将会变得更加恐怖了。”
赫夫曼：“可我同样是一个罪人……”
金铃：“但您毕竟还有仁慈的一面！您带给人们的不全是罪恶……我想等到战争结束那天，比利时人民会公正对待您的！”
赫夫曼：“也许我等不到那一天……”
金铃：“不，您一定要等到……”她眼里忽然泪光盈盈，“您曾说过无论我走到哪里，您都会像叔叔一样呵护我，保护我，如果您不在了，那谁来保护我，谁来爱护我？您知道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赫夫曼望着满眼泪水的金铃，把她轻轻地揽到怀里，抚摸着她的肩膀，感慨道：“小金铃，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子，令我十分钦佩……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吧。”
金铃：“赫夫曼将军，维克多的事全拜托您了！”
赫夫曼点点头，送金铃出屋。
赫夫曼严肃地命令胡里昂：“立刻派人查清维克多的下落，然后向我报告！”
胡里昂：“是，阁下！”
盖世太保总部地下刑讯室。
灯光昏暗，气氛恐怖。墙上挂着血迹斑斑的刑具。
维克多衣裳褴褛，遍体鳞伤，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身边放着录音机。一名德国医生在给他打着针。安德鲁和洛霍在悄声交谈。
安德鲁：“多明克医生，这药物真有效吗？”
洛霍：“我们请你来，是请你帮我们撬开他的嘴巴，这是一个游击队的重要人物！”
德国医生：“长官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这种神经麻醉剂还处于试验阶段，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巴，还不好说……看，药物开始生效了！”
安德鲁和洛霍急忙盯着维克多，维克多冷汗淋漓，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安德鲁操着斯文而亲切的声音：“维克多医生，我们是老朋友了，请你告诉我，你们的领导人里伯河特在什么地方？”洛霍急忙开动录音机。
维克多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安德鲁亲切的声音：“维克多医生，我们是老朋友了，请你告诉我，你们的领导人里伯河特在什么地方？……你们的领导人里伯河特在什么地方？”维克多眼前渐渐浮现出西蒙身着工人装的样子，维克多干裂的嘴唇蠕动起来，嘴里喃喃呓语。这时，一个声音猛地提醒他：“维克多，你绝不能说！说出来，整个游击队就毁了！”他突然用力咬住舌头，一股血丝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安德鲁疑惑地：“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急忙用力撬开维克多的嘴，见他满嘴是血，摇摇头：“这是一个潜质意志非常坚强的人，他是医生，知道我给他服用了药物，所以就用咬住舌头来抵制自己开口！”
安德鲁：“那怎么办？”
医生：“别着急，一会他会丧失自我控制能力的！”
米希尔匆匆进屋报告：“报告长官，亚当利来中尉偷偷出门了！”
安德鲁顿时一惊：“马上跟踪他！”
米希尔：“是！”
安德鲁：“亚当利来是不知不道维克多被押在这了？”
洛霍：“不，他不知道！”
安德鲁嗔怒：“他肯定知道了！米希尔，你密切注意亚当利来的行踪，一旦发现他和警察局的人接头，立刻报告！”
米希尔：“是，长官！”转身出门。
布鲁塞尔大教堂附近。晚。
夜幕下，教堂顶楼上的大钟时针指向晚十点。
兰伯站在教堂楼顶的窗子里，悄悄注视着教堂外面，只见身穿风衣、戴礼帽的亚当利亚匆匆走来，来到教堂外面的树下，点着一支烟，四处瞅瞅，来到教堂后面的隐蔽处。身着风衣、戴礼帽的西拉里凑近亚当利来，二人悄声低语。
亚当利来：“维克多被押在我们的地下室里，今晚要给他使用一种神经麻醉剂，如果他还不交待，明天就要秘密处决了！”
西拉里大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亚当利来：“我能有什么办法？美金在哪？”
西拉里：“你上次要交给我的情报带来了吗？”
亚当利来：“我问你美金在哪？”
西拉里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只信封递过去。亚当利来也将一只信封递过来，西拉里刚要转身离去，亚当利来却说了一句：“这次的情报什么时候付我款？”
西拉里：“七天之后。”
兰伯站在教堂窗子里，注视着西拉里和亚当利来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布鲁塞尔马路。晚。
西拉里匆匆地走着，内心急切地思索：“我必须把维克多要被处死的消息传出去，可是，我告诉谁哪？急死我了！我一个人都不认识，真该死！耶稣，快帮帮我！”
远处，有人悄悄地盯着西拉里。
某废弃工地附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