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戴笠:黑色特工之王的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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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激进的“抗战派”(3)

面对潮水般溃退的场景,戴笠仍镇定自若地布置指挥着潜伏和转移方面的工作。他首先任命文强为特务处“前方办事处”处长,负责收容别动队的人员,以及中国军队从淞沪战场撤退下来的散兵游勇。

接着,戴笠又下令文强,迅速终结“文友社”。而对于程克祥和彭寿,因为在搜集日方情报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别在南本实隆到上海后,他们做了许多方面的配合。戴笠觉得,这两个人是可信、可用的。他下令,让程克祥和彭寿在上海失守后潜伏下来,保持与日本间谍网的关系,进一步开展收集情报的工作。

然而此时情况出了变化,日方的情报机构给了程克祥和彭寿新的任务,要他们到南京开展谍报工作。

戴笠同意后,文强把程克祥和彭寿带到了南京,让他们与特务处南京潜伏区负责人钱新民接上了关系。想不到,上海沦陷不久,南京也遭沦陷,钱新民则投敌叛变,程克祥和彭寿被日军逮捕入狱。后来,还是由于周佛海的斡旋,程、彭俩人没有被处死,他俩还成了周佛海和戴笠之间的联系人。当然,这是抗战后期的事情了。

上海被日本军队占领后,成为了特务处的“特区”。戴笠着力安排潜伏人员,他组织了几个潜伏组,其中,沈醉带领一个潜伏组,潜入日本人集中居住的虹口地区。

沈醉字叔逸,是湖南湘潭人,他生于1914,此时只有23岁。他18岁就加入了特务处,素以年纪小、资格老而著称。

沈醉加入军统前,原本是长沙的一名初中学生,练得一身好武艺,因跟着高年级的同学一起闹学潮,被校方开除。遭到父母责骂后,就离家出走,前往上海投奔姐夫余乐醒。有一天,余乐醒让他去杭州警官学校给戴笠送信,不知情的沈醉就欣然前往了。

他到了戴笠那里,把信交了戴笠。而戴笠看完了信,就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沈醉来,只见这小伙子身材高大,眼神机灵,精神抖擞,肌肉结实,是个特工材料。

戴笠便与沈醉谈了很久,连哄带骗地给了他一个表格填写,让他加入了特务组织。戴笠很器重沈醉,在沈醉19岁时,便提拔为少校行动组长兼法租界情报组长,还给他委派了生平第一个暗杀任务——除掉沈醉自己手下一位叛变的组员胡继业。给他的武器,则是一根削得又薄又尖的竹刀,刀尖上沾着剧毒。

要杀自己的组员,这让沈醉万分害怕。不过,他还是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任务,从此,他“杀人”的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秘密杀手。

后来,沈醉多次受命执行抓捕共产党的任务。有一次,沈醉与一位共产党员扭打在一起,都从楼顶上摔下来。那位共产党员摔死了,而沈醉侥幸被二楼的一根晒衣服的竹竿挡了一下,但左眼球却被竹竿挑了出来。戴笠闻讯,特意派人请了最好的德国眼科医生为沈醉动手术,保住了沈醉的性命和眼睛。

从此,为了报答戴笠的救命之恩,沈醉可谓是“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地为戴笠工作。而戴笠,面对这样一员爱将,虽然不忍心让他留在上海,但面对抗日大局,他只好忍痛割爱,派沈醉作为上海一个潜伏小组的领导。

沈醉这个潜伏组共14人,其中有沈醉介绍到“上海特区”工作的二哥沈默,还有他的其他三个亲信。为了便于掩护,沈醉让家在上海的组员都连家带口一起搬进虹口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侦察、刺探日本人的军事情报,指示轰炸目标,做一些破坏、暗杀方面的工作。

然而,由于缺少基础,也无人能与日本人拉上线,他们很难打入敌人内部,只能在咖啡馆、酒吧间偷听一些日本浪人或汉奸的谈话,从中获得一点有用的情报。

有一次,沈醉的一个组员发现离他家不远处有一座戒备森严的仓库,他经侦察,得知那是日本人的弹药库。沈醉立即把情况向上级、上海特区区长周伟龙作了汇报。不久,中方大炮就轰击了这所弹药库,把这个仓库炸毁了。

然而,由于缺乏经验,没有想到要撤退周围的居民,炮轰弹药库引起的爆炸,炸死周围大量居民,其中还包括那个组员的妻儿。

为了讨回血债,沈醉用重金雇来一个潜水能手,去炸停泊在上海的日军军舰,可是,他们盼来的不是“轰隆”的巨响声,而是港口那边传来的阵阵机枪声。原来,那个潜水能手还没靠近日军军舰,就被机枪射死了。

后来,沈醉决定亲自行动,杀死几个日本人来解恨。他带着几个组员,选中了一幢左右都无人居住的空房,在房里安上了许多炸弹,然后从楼上的窗口里扔出一枚手榴弹,用来引诱敌人。果然,爆炸声引来的日本兵,气势汹汹地将楼房大门踢开,安放的炸弹当场炸死几个敌人。

后来,虹口区的日本军队决定将居住在那里的中国人赶走,沈醉等人只得全部撤出。戴笠又派沈醉他们作为战地调查组去罗店、浏河,其任务主要是深入前线,了解部队对日作战情况、伤亡实数和阵地变动情况,同时还要监视部队,防止部队投降,或者部队长官花天酒地、玩忽职守。然而,上海的最终结果是“弃守”,沈醉领导的小组,也只能返回南京报到。

再说文强从南京返回上海后,上海已基本失守。戴笠是在最后时刻,安排完别动队的撤退事宜后,才搭上上海至香港的最后一班船去了香港。

此时,文强按照戴笠的指示,派出6个收容小组,分别收容别动队队员两千多人和国民党军的散兵游勇八千多人。然后,他带着这些人绕道南通、苏州和句容等地,最后到达了皖南祁门的历口镇。

戴笠在青浦和松江举办的两个特工训练班,也一同随着大队人马撤退。这两个特工训练班,在撤退前遭日军袭击,损失很大。特别是青浦特工训练班,原来有四百多人,可到历口镇时已不到50人了。尽管这样,戴笠仍然把他们作为自己发展特务武装的主要力量。

为了稳定这支队伍,戴笠在历口镇召开了“官兵大会”,宣布改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为军事委员会忠义救国军,并把在历口镇的部队改编为忠义救国军教导第一团,戴笠自己亲任团长。凡参加青浦和松江特工训练班的学员,除少部分被戴笠挑选到总部工作外,其余的全在忠义救国军里担任连营以上的干部。不久,当忠义救国军教导二团和三团在浙西和苏南相继成立后,戴笠又宣布成立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部。

抗战全面爆发之后,戴笠更是“秉承领袖旨意,体谅领袖苦心”,扮演了一个“除奸杀手”的重要角色。

后来,军统成立以后,当时军统上海区制定了一个方案:以身着军服的日本人为格杀对象,无论军阶高低,职务大小,无须申报,得手就当场干掉,执行地点以日占区及其势力范围之内为限。该方案于1940年上报戴笠并得到批准。

1940年9月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上海军统区行动50余次,击毙击伤日军60人以上。而在日本军人经常出入的场所,上海军统特工也进行了多次爆炸活动。

中国特工们暗杀日本军人的行动,虽然没有正面战场那种轰轰烈烈,但他们在严酷的环境里,不顾个人安危,用自己的勇气和鲜血,表达了中国人民对侵略者的愤慨和仇恨,也为抗战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

沦陷区的“奇侠”

上海失守以后,国民党在上海的党政要员纷纷外逃香港,有人多次劝说国民党“三朝元老”、曾当过民国第一任“国务总理”的唐绍仪,请他离沪赴港,但年近八旬的唐绍仪却迟迟不动。这便引起了戴笠的注意。

戴笠安排在上海的大批潜伏特务,除了搜集日方情报,同时也监视各方人员的动向。他们发现,日本人正在拉拢唐绍仪。日本人派出一个专使拜访唐绍仪,动员他出面组织新政权。

日本侵略者急于在其占领区内寻找一个有声望、有资历的中国政客,出面组织政权,以实现“以华治华”的策略,于是他们便看上了唐绍仪。但多次劝说之后,唐绍仪并没有答应。

戴笠电令上海特区区长周伟龙,叫他对唐绍仪采取严密监视。周伟龙手下有个特务叫谢志磐,和唐绍仪有亲戚关系。他只知道日本人去过唐家,但具体情况不得而之。由于戴笠催得紧,谢志磐只好把从唐家一些人口中听得的消息,添油加醋地报告给周伟龙。而周伟龙为了邀功,也加上了一些水分。

后来,戴笠又请在香港的杜月笙给唐绍仪写信,找人持信去上海见唐绍仪,劝唐绍仪立刻动身离沪。唐绍仪表示决不会当汉奸,一定要去香港,却没有马上动身的意思。

其实,唐绍仪是历经政治风云、老于世故的成熟政治人物,对于自己出处的荣辱得失,是有充分考虑的。他身居日寇包围中的“孤岛”上海,不愿得罪任何一方,便采取与各方暧昧不明的态度。

蒋介石为不让唐绍仪为日本人利用,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戴笠一面向蒋介石汇报情况,一面布置暗杀行动。具体的暗杀小组领导人,依然是赵理君。

1938年9月30日这天,谢志磐先与唐绍仪约好,说有古董商人要出卖古董。将一个仿古花瓶用盒子装好,内藏一把小钢斧,由赵理君扮成古董商人,另一个特务李阿大扮成伙计带着它,乘车前往唐绍仪家。

唐绍仪平生喜爱古董,恰此战乱时期,可以买到便宜货,便毫无防备之心,把“古董商”请到客厅会见。

赵理君进到客厅时,先是乘人不备,将香烟盘上的四盒火柴都装入自己兜里。见唐绍仪来到客厅,便假装抽烟找火柴。唐绍仪见客厅里没有烟,便让佣人去找。

佣人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赵理君、唐绍仪、“伙计”这三个人了,赵理君见是个机会后,就请唐绍仪看花瓶,趁唐低头观看的刹那,“伙计”李阿大抽出事先准备好的斧头,对准唐绍仪的脖子,狠狠地劈下去。

唐绍仪死后,全国舆论哗然,国民党内的一些元老们,都知道这事一定是戴笠干的,他们纷纷向蒋介石表示不满,因为没有唐绍仪“通日”的确凿证据,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蒋介石没有办法,一边致电唐绍仪家属表示慰问,并寄去五千元钱治丧;一边以国民政府名义,明令褒扬,将生平事迹陈列在“国史馆”中,以平息风波。

没有“确凿证据”的政客尚如此,那些明确投敌的政客们,更是大批地成为戴笠的刀下鬼。上海沦陷后,汉奸活动猖獗,上海成了开展除奸活动的重点地区。比如,伪维新政府军政部长周凤岐、外交部长陈篆等汉奸,就被上海潜伏区长周伟龙组织的行动组击毙。

不过,戴笠最为忧虑的,还是帮会头子张啸林的叛变投敌。

张啸林是杜月笙、黄金荣并称的“上海三大亨”主之一,蒋介石多次交代戴笠,要动员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一起离开上海到内地。可是,戴笠虽然努力地动员了半天,却只有杜月笙一人离开上海去了香港。黄金荣以年老体弱为借口,不肯离开上海。而张啸林则认为,杜月笙一走,正是自己独霸上海的良机,也不肯离开上海。

日军攻占上海后,很快看中了张啸林。而张啸林本是个毫无国家民族观念的帮会流氓,于是一拍就合,欣然当起了汉奸,还建立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的汉奸组织,为日军的经济掠夺效劳,乘机大发国难财。

张啸林的恶势力遍布上海各个方面,在租界内也有一批门徒。如果让他和日军结合在一起,“孤岛”上海就会很快被汉奸势力把持。

不过,戴笠是久经江湖历练的人物,他知道,要杀张啸林,没有杜月笙的理解和支持是不行的。因为杜月笙这种帮会人物,历来重视江湖名声。现在黄金荣年事已高,上海的帮会正是杜月笙与张啸林“一争天下”的时候,杜月笙最怕的就是背上一个对张啸林“下黑手”的恶名。所以,戴笠一定要先打消杜月笙的顾虑,才能实施这次针对张啸林的“锄奸行动”。

于是,1938年5月,戴笠利用蒋介石在汉口召集国民党各省市负责人谈话会的机会,电邀杜月笙到汉口。

在汉口,戴笠设宴款待杜月笙,还邀请上海市党部负责人吴开先、陶百种及杜月笙的心腹弟子——上海市党部委员陆京士、汪曼云作陪。

戴笠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是特意找来陆京士、汪曼云等政府要员在场“作证”,将来传出去,“杀张啸林”出自戴笠,与杜月笙无关。

席间,戴笠与客人先谈了一番风花雪月、东南西北。饭后,吴开先、陶百种二人先后告退,只剩下戴笠、杜月笙、陆京士、汪曼云四个人。这时,戴笠便单刀直入地说:“杜先生,大帅(张啸林)是不是转不过身来?”

杜月笙则谨慎地回答:“这也谈不到转不过身来与否,或许还是由于我们相隔较远,传闻失实吧?”

戴笠听了杜月笙的话,唔了几声,在地板上兜了两个小圈子,又突然用双手拍拍杜月笙的肩胛,说:“杜先生,你可要大义灭亲啊!”

陆京士、汪曼云见此情景,神经也紧张起来。杜月笙似乎很激动地,急忙表白道:“我的人决不杀他!”

戴笠自然不好与杜月笙强辩下去,于是,他对从上海沦陷区赶到汉口开会的汪曼云说:“曼云兄,你回上海对他们(张啸林)说,要再是这样搞下去,别怪我要他的脑袋!”

听了这些话,杜月笙就默然不语了。

戴笠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就暗中布置起来。他先是给上海潜伏区下令,让他们拟订一个方案,然后伺机实施。后来,陈恭澍接替周伟龙,成为上海潜伏区的区长,戴笠便向陈恭澍发出了针对张啸林的锄奸令。而陈恭澍把这个任务又交给了他的行动组长陈默。

陈默策划了两次暗杀行动,但均未成功,于是开始设法策反张啸林的保镖林怀部。

林怀部起初只是张啸林的门卫,因为一手好枪法,取得了张啸林的信任,被聘为保镖。陈默许诺,事成之后,给林怀部5万块银元,又说了一大套关于除汉奸的“民族大义”,于是,林怀部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1940年8月14日,有客人来拜访张啸林。林怀部本来想趁张啸林送客下楼时动手,但这时只见管家又叫来了妓女陪酒、陪赌,看情况,赌局和饭局交替进行,得持续到深夜了,林怀部也无法下手了。

这时,林怀部看到张啸林的司机阿四在院中擦车,他突然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他故意凑过去,对阿四说:“有些私事,请师傅去楼上向张先生讲一声,准我5天假。”

阿四摇摇头说:“张先生有规矩,会客时不许下人打扰,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