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日光沉寂,豆蔻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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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4 章

看着老板抓狂的样子我反而无畏起来,他一贯是这么歇斯底里,我拍了一下他指着我鼻尖的手,继续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尖:“就是我,怎么?我说错了?”

老板瞪大眼睛,眼球里尽是血丝,他面部僵硬地绷了起来,狰狞的模样让我有些气短,鲜少见他气到这样,他一贯是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的,这样什么都不说的模样反倒让我害怕,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良久,我们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滞固凝流,我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暗暗观察着老板的反应,寻思着是不是我话说的太重,把老板都气傻了。

很久以后,老板长叹一口气,他看着我的目光终于恢复到平常,他耸拉着脑袋,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算了,和你个孩子争,没意思。”

看老板垂丧着头的低落模样,我突然有一点了解老板现在的心情了。我想,这个残墙断壁的厂房,应该曾经给过老板许多的回忆。就像小时候我们总是躲猫猫的那个防空洞一样,属于我们某些特殊的时代,隶属于记忆,永远不能磨灭。

他又叹气,大手一挥:“下午你别上班了,去一趟拆迁办找张主任,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晚点搬。”

还不待我惆怅完,我就被老板的话定身在原地,我面有难色地看着老板,气势弱了许多:“干嘛又要去找那个老色鬼主任啊?”

老板闷闷地哼了一声,乜我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他不就摸了你一下,你至于那么大反应么?我为着你,他就一直暗地里使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厂里生死存亡了,你再不去解决一下‘旧事’,我们厂里就要贱价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强词夺理,老板停了一会儿,诚恳地与我对视,语重心长地说:

“你以往怎么顶撞我我都不计较,但是这件事关系着我的厂,你也不希望我爷爷的腿和我爸爸的命白丢了吧?”

我心里憋屈得紧,像打翻的五味杂瓶,我知道老板也有他的难处,但是那个色鬼张主任的事儿不是我的错啊?

我是个皮包厂的销售员我就活该被摸?被摸了我还该感恩戴德谢谢他老人家皇恩浩荡,润泽吾等愚民?

我闷闷地应承了他一声,就转身准备出去了,手刚握上门的把手,就听见老板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路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的通到底,会拐弯,会发现很多捷径。”

“不是每个人都想走这样的捷径。”

我扭了一下门把,“咔哒”一声,我反手一带,将房内和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我啃着硬的和石头一样的充当午饭的面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耳边是公车上嘈杂的广播,时不时还能传来两句乘客方言谩骂的秽语,我不适地转过脑袋,将视线移向窗外,努力睁大眼睛。

窗外沙沙摇曳的树像在曼妙舞蹈,蓝色的天空像洗过一样明亮,透彻,棉白的云随风移动,缓慢的,安静的。沐浴着澄澈的阳光,一切都是那么安详而美丽,我却不得不在这样灿烂的情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是遇到突发状况该怎么办。

嘴角溢出一丝无奈苦笑,眼底有陌生的湿意。我第一次觉得生活太过残忍,将我做人所有的原则全部磨灭不见。

麻木地听着报站器机械的声音,在中福路下车,步行了一会儿,看到区委庄重内敛的大楼,我却咽了咽口水不想进去,心想,怎么那样的垃圾还能衣冠楚楚地坐在里面享受暖气,而我却要在这酝酿一会儿我该怎样谄媚的陪笑脸。

这种认知让我气闷,我按着胸脯顺了口气。

“嘀嘀——”两声冷不丁的喇叭声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地回头,锃亮的银色轿车里探出一颗头,狭长的丹凤眼,薄薄地嘴唇上扬起戏谑的弧度:

“美女。”他说着,手往旁边一指,示意我让开。

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大门前,挡住了车的去路。门口的门卫紧张地凑上来,谄媚地对车里的男人嘀咕了些什么。我皱着眉头,但是还是礼貌的站到一边,让出道来。

轿车再次发动,经过我身边时,那男人停了下来,探出脑袋:

“美女,不要随便在路上发呆,你知不知道你迷倒了多少人?”

说着,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笑容里带着邪佞的笑意,一脸标准的纨绔子表情。

我望了望车里副驾驶座上妆容精致的大波浪美女,嗤鼻地斜了这男人一眼,故意放大分贝:

“帅哥,你旁边的美女眼里有火了,你开车要小心了,汽油是可燃的。”

说完,我狠狠地踹了他的车一脚。便往区委大楼扬长而去。

我不是个爱挑事儿的人,但是惟独不能容忍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现在我感觉特别顺气,这样的纨绔子弟,就该吃吃瘪了。不然他还真以为每个女人看见他就脸红气短呢!

深呼吸,我忐忑地敲了敲张主任办公室的门。得到准许后我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张主任!”我谄媚地笑。故作很熟稔的样子喊他。一贯用色迷迷眼神看着我的张主任自从上次吃瘪,便对我不再和颜悦色。他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口气十分公式化:

“群众有困难,政府会尽最大的努力予以解决,****部门在一楼106室,那边有专人接待,于小姐可以去那边。”

第一战就吃了闷瘪,我翻了个白眼,这吃喝拿一样不差的老鼠屎现在还给我摆官架子。这都是什么人儿啊?

但是嘴里还是锲而不舍:

“张主任,上次的那不是误会么?和我个小女孩生什么气呢?”

“呵呵,”张主任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的一扯嘴角,眼里放着狡诈的精光,他双手一撑,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

“张主任这是?”

“关门。”他肥手一指。

“哐”的一闷声,门关上了,密闭的办公室里只剩我们二人,紧闭的百叶窗让我异常紧张,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精神。

“于小姐,请坐,刚才门一直开着太冷了吧?”

“不冷不冷。”我客套地笑,刻意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

他也不勉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于小姐今天来有什么事?”

暖气十足的办公室让我汗意涔涔,我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搬迁的事儿。”说完,看着张主任肥肉横生的脸,忐忑地等着答案。

“于小姐渴了吧?”张主任答非所问地扯话题,殷勤地去倒茶,“我得招待好啊,政府部门对群众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说完递了一杯热气氤氲的茶给我,我的手触到他粗肥的手指,吓得一缩,不料他用力一握,将我的手箍住,一脸得逞的表情,做作地说:

“于小姐手真凉啊。”一边说一边摩挲着。

我皱着眉几次想抽回来不料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我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转而还是促狭地一笑:

“张主任,这样不好吧?”

他肥头大耳一晃一晃,油腻的模样让我有些反胃。

“拆迁的价格由我们内部开会决定……”

他故意欲言又止。我想起老板落寞的模样。

沉默的忍耐着。

“那就劳烦张主任照顾照顾了,您看我们厂……”

“诶——”他阻止了我的话:“这个一时半会儿谈不完,我们明天晚上去‘帝王’详谈吧。”

帝王?!

我愤怒地抽回自己的手。凶狠地瞪他。“帝王”是我们这著名的酒店,在酒店谈什么东西?

这个人渣!

我极力克制想要扇他几巴掌的冲动。

“张主任,一定要得寸进尺么?”

张主任看都不看我,不紧不慢地起身,回到座位上,用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对我说:

“如果于小姐不想谈,那就请回吧,政府也是有规定的,我能帮的当然会帮,但是现在不是‘反腐倡廉’么?不能给你们搞特殊化了,咱们按本子办事吧!”

我恶心地啐了一口:“你这个王八蛋,人渣!”

“咔哒——”

门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被推开,我强压怒气。

回过头,只见刚才门口碰见的纨绔子笑意融融地走了进来,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

“张伯伯——”他故意拉长音调,张主任一见是他,脸上顿时收敛起刚才得意扬扬的嘴脸。陪着一脸的笑容站了起来:

“荣光啊,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坐快坐!”热络地招呼着,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神示意我快走。

我想想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再谈出个什么名堂。恨恨地瞪了张主任一眼,也不想多留。

“张主任有客人,我就先走了。”口气冷冷的,拿起包准备走人。

“诶,怎么我来了你就走?”那个叫“荣光”的纨绔子拦住我的去路,我气闷地翻了个白眼,不耐地压低声音:

“闪开。”

他不仅不让开,反而一脸笑意的反手将我一搂:

“张伯伯,这是我女朋友,生着闷气呢,和我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