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我瞪大眼睛盯着这个说着疯话的男人。难以置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牛皮糖,死脸白赖的粘着,还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乎,我十分不给面子地说:
“先生,你吃多了么?”
眼前的男子丹凤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他不怒反笑,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的表情。他对着张主任说:
“看吧,还在别扭呢!”
张主任看着此情此景,细小的老鼠眼硬生生瞪成了铜铃大的牛眼儿,圆墩儿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一脸菜色,憋着音瓮声瓮气道:
“原来于小姐是你女朋友啊?”他讪讪地笑:“早说嘛,做伯伯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弄得我没个长辈样儿呢!”说完,还惺惺作态的对我们笑。
啊呸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感觉手上被他摸过的肌肤生疮一样恶心。
这种人渣还长辈样儿呢?
我呸!整一禽兽胚子。
比之张主任的人渣德行,让我更加难受起鸡皮疙瘩的,是桎梏着我的腰的那只手,我挥手打了几下,十分反感和陌生人这样的亲昵。我想我的力道是不轻的,但是不料他的手像磐石一样岿然不动。我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快点放手。
他对我的警告视若无睹,只是淡然一笑,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充满了诱惑力,又让人觉得隐隐的危险。
“哪里的话,我女朋友的事儿还要拜托您呢!”
话毕,我一愣,没想到纨绔子还有这么乐于助人的一面,不由对他另眼相看了。
我见张主任这么怕他的样子,想来他应该来头不小吧?
看着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利用利用他嘛,反正他也没反对不是?
我配合着,故作为难地说:
“张主任说了,政府有规定,也不能为难人家啊?”
“哪里的话?!”张主任赶紧制止我继续说下去,挤过来:“这件事儿包我身上了,你们放心吧!”
想起那老色狼吃瘪的模样,我不由偷偷笑了起来,心情比来时欢快了许多。
“你不谢谢我?”
我下意识地回头。
安静空旷的楼道间只听见他的声音。低哑、性感、充满了诱惑力。阳光是温暖的金色,楼梯间有微微的冷风灌入,搔弄着我的思绪。
他的脸在金色的阳光里,轮廓暧昧不明。
我不觉一怔,讷讷地回头,口齿含糊:
“谢谢。”
他邪气地一笑,手伸进上衣口袋,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张黑色的轻薄卡片,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我叫陆荣光。”
他的脚步轻而缓,经过我身边时故意弯下腰凑近我身边,将卡片塞进我手中:
“记得找我。”
那魅惑的模样,让我觉得他是日剧中经常提到“牛郎”,善于狐媚之术,我知道这样的形容用在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身上十分不合适,可是那时候,我的脑袋里就这么骤然闪现了这个词。
待我回头,空荡的楼道只剩下脚步声的轻浅回荡。
我数着步子,下了二十个台阶。头脑清明的记得每一次弯曲膝盖的感觉。
我一笑,将那轻薄的名片随手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刚一回到厂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老板就兴冲冲地拉着我进了办公室,我随意地倒在沙发上,像一滩泥。看着老板按耐不住喜悦的来回晃荡,像个中了彩票的中年怪叔叔,像掩饰,但是眉眼间早就暴露了。
“于季礼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我就说你能干呢,四年前我救了你以后生意就……”
“行了,”我本就疲惫,他还在我眼前晃荡得我头晕,赶紧打断了他,不让他继续废话:“有事儿就说吧,别晃了。”
“嘿嘿,”老板不好意思地挠头:“张主任刚才打电话让我们明天上去开会谈搬迁的事儿,我们跟工业区一起搬,面积也算得大一些。”
我点头:“那很好啊。”
“于季礼,看不出来,你还认识区长的儿子啊!”
“区长?儿子?”我疑惑地皱眉,我这样的小虾米哪边会认识这样的高干子弟?这不就等于阴沟里的老鼠和城堡里的金毛狗,这是一种不可对等不可交融的关系。
惊愕间,脑海里骤然出现了那丹凤眼的纨绔子。
他叫陆荣光?
呵,原来他是区长的儿子,难怪张主任那么势利狗眼的也怕他了。
早知道那会儿该和他合影呢!
我自嘲地一笑。便不再多想。毕竟这样的纨绔子不是我该招惹的。
懒懒地欠欠身:“老板,事儿我也给你办了,我可以先回家了吧?”
“回去吧回去吧,早点休息。”老板一脸笑意,我想起早上还垂头丧气说着什么特殊意义,什么不想搬迁的那个老板,觉得和眼前此人不能重合。
我无比懊悔早上还真的以为他一下子就文青了,弄了半天,他还是个商人。
收拾了东西回了我的小租屋。
阴霾过后的小租屋有股霉旧的潮气,我挤在小小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洗掉了那老色鬼的气味。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
视线落在床头那明晃晃的钥匙上,我心里突然有了个十分大胆的主意。
这个主意让我的心情开始飞扬起来。
大概是那个人在我的心里驻扎了太久太久,所以我想一想他都会觉得一切都是明媚的、幸福的。
我的行李异常的简单,除了夏天,我每个季节的衣服都在三件以下,收拾收拾就两袋东西,房间里多了两个大编织袋显得有些拥挤,我摩挲了一下看了近四年的电视,关上了会吱呀做响的窗户,也关上了心底最后一丝流连,最后入眼的那一抹顽强的春意,让我的心也郁郁葱葱起来。
我笑。笑这璀璨华丽的生机。
我的人生,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这个东西了?
提上行李出门。
编织袋有些重,但是我的心情却无比的轻。
拖着两个大编织袋进了电梯,里面空无一人,对着反光的铁壁练习着自认为最美的微笑。脑海里有很多一会儿见到他想说的话,却突然觉得,太多的话嘴边似乎都成为多余。
到最后,我发现,我只想扔掉一切束缚拥抱他而已。
按捺住激烈的心跳按下门铃,良久都没人来应门。我想,他大概是他还没有下班吧。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折损我的兴奋。
用钥匙开了门,房内空无一人,看着空旷整齐的客厅,我笑意从容的将编织袋拎到收拾得很干净的房间。将整个屋子打扫了一次。
开着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将背投电视打开,声音关掉。电视里正在播放唯美浪漫的韩剧。干净的画面,时远时近的镜头,玻璃的别墅,静好的沙滩。那矮矮的女孩被同居的大明星男人使唤着做着做那像个小仆人,烦闷之余只能懊恼地瞪着那男人,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没有声音,但是我能想象那些言语会让人更加身临其境。
电视剧总是那么美好的。让人觉得幸福,甚至,会忍不住相信,那是真的。
我看着看着便有些困意盎然,大概是今天做了太多的事,有些累了。强打精神看了一眼门口。还没有会打开的趋势。
眼皮更加重了,我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陷入梦乡。
我醒过来已经转了一次钟,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点。
江海洋竟然还没有回来,想着准备给他惊喜,却不想他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觉有些失落。
正在我低头之际,大门有窸窣的声音。
我赶紧跳了起来几步跨到门边:
“咔哒、”
那扇开启的门后出现了那张让我心情飞扬的脸。我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
“江海洋!”
我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刚打开门的江海洋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手上拿着的文件也“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他脸上还保持着刚回家的疲惫。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有一天的风霜。
短暂的怔楞过后,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我一脸恶作剧地看着他,期待着他会心情激动或者感动非常。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换下鞋子,从容地将地上的文件夹拾起,然后随手关上门。
除了那本能的一怔,我看不出丝毫异样,我的心情由至高点跌到谷底,所有的疲惫,不甘此刻都像洪水一样涌来几欲掩埋我。
他根本,没有惊喜……甚至,都没有笑……
“江海洋,”我叫住他:“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
江海洋骤然停住脚步。
回首,微微侧头,用探究地眼神将我从上大量到下,我在他的注视下,想必表情是不怎么自然的。我对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有些疑惑。
“过来。”
他对我勾勾手指,声音低沉。
我的脚步好像滞住一般,停了一秒。只一秒后,世界便天旋地转。
一切快到,我都没看清是如何发生。
我的后背因为江海洋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推而紧紧贴在身后的墙上。他长臂一展将我拦腰截住,紧紧拥入怀中,我惊愕仰头,正对上他灼热的视线,距离极近,呼吸相闻。我的心跳开始脱缰失控地狂躁跳动。眼前的江海洋也开始亦幻亦真。
“江海洋……”我极尽温柔地喊他的名字。这场面太过不真实,让我不敢太大声怕破坏这美妙的气氛。
江海洋的呼吸让房间里的空气都温暖起来。
末冬夜晚狂躁的风刮在玻璃窗上,发生钝重的闷响。惊心动魄的躁动。
我心中渴望温暖的愿望让我微微踮起脚尖。
我以为会是润物细无声的绵绵雨丝,不料江海洋如同饥渴已久的野兽只想攫取,他的气息如同狂放的龙卷风席卷了我所有的呼吸。
他起初只是重重地在我唇瓣上碾压,到最后近乎是撕裂的噬咬。我只紧闭着双眼,默默承受着这甜蜜的刺痛。
野兽一般的噬咬在那一抹猝不及防的腥甜中彻底结束,江海洋****掉我嘴角的血珠,将我重重揉进怀里,我抱着江海洋,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胸膛,这样的温热让我想流眼泪。
此刻,让我把灵魂卖给魔鬼,我也愿意。
江海洋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让我们之间所有的缝隙都消失不见,他轻咬着我的耳朵:
“前半生我过的太顺利,所有的一切都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所以上天派你来了。让我每次都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他沉稳的呼吸,从我耳边拂扫而过,痒痒地,我一颤。
只听江海洋重重叹气,用既无奈又暗暗欣喜的声音道:
“于季礼,你是我最幸福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