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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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最后,贝姬那虚弱的双腿再也跑不动了。于是她坐了下来。汤姆和她一起休息,他们想起了家,家里的朋友,舒服的床,最重要的是灯光!此时贝姬哭了,汤姆试着想尽办法来安慰她,可是他那老一套的鼓劲的话儿是毫无新意的,听起来就像嘲笑一般。疲倦沉甸甸地压在了贝姬身上,她打着盹儿,之后就睡着了。汤姆感到很欣慰。他坐在那里,并看着她憔悴的脸,只见那张脸在甜美的梦的影响下,变得平滑、自然起来;渐渐地一丝笑意出现并停留在那里。这张平和的脸让他的心灵也得到平和与振作,他的思绪转移到过去的时光和梦幻般的回忆中。正当他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贝姬却醒了,并且还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可是笑声马上就在她的嘴唇上僵硬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呻吟。

“哦,我怎么能够!我睡着了!我希望我再也不,再也不要醒过来!不!不,我不说了,汤姆!你别这样看我!我再也不这么说了。”“我很高兴你睡了一觉,贝姬;现在你应该感到缓过劲儿来了,那么我们就要找到出去的路。”“我们可以试试,汤姆;可是我在睡梦里看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家。我还以为我们正往那儿去呢。”“或许不是,或许不是。振作起来,贝姬,我们再接着试试。”

于是他们都站起来,手拉着手,毫无希望地漫步走去。他们试图估算一下他们在岩洞里待了有多久,可是他们只知道仿佛有几天或是几个礼拜了,不过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那是因为他们的蜡烛还没有全部用完。这以后很久——他们说不出有多久——汤姆说他们一定要慢慢地走,并听听有没有滴水的声音——他们一定要找到一个喷泉。果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汤姆说他们又该休息一会儿了。因为两个人都累得够呛,然而贝姬说她觉得自己能够再走一阵儿子。她惊讶地听见汤姆的不同意,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们坐了下来,汤姆用一些黏土把他的蜡烛沾在面前的墙上。思绪很快就忙碌起来,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之后贝姬则打破了沉默:

“汤姆,我很饿!”于是汤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东西。“你还记得这个吗?”他说。

贝姬几乎笑了出来。“这是我们的结婚蛋糕啊,汤姆。”“是啊——我希望它像个桶那样大,因为我们只有这点东西。”“我是在野餐时把它省下来的,就是为了使我们有个念想,汤姆,就像大人们对待他们的结婚蛋糕那样——但这将会是我们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汤姆就把蛋糕一分为二,贝姬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而汤姆却一点一点地吃着他那一半。那里还有很多凉水,他们尽可以就着凉水吃完这顿盛宴。又过了一阵儿子,贝姬提议他们继续走。汤姆则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

“贝姬,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受得了吗?”贝姬的脸立刻变白了,可是她觉得她受得了。“嗯,那么,贝姬,我们必须待在这儿,因为这里有水喝。我们的蜡烛也只剩下那么一小截了!”此时贝姬的泪水哗地涌了下来,并且嚎啕大哭起来。

汤姆尽力地安慰她,可是似乎是没什么作用。最后贝姬说:

“汤姆!”“哎,贝姬?”

“他们会想到我们并寻找我们的!”“是啊,他们会的!他们绝对会的!”

“或许他们现在就在找我们呢,汤姆。”“对,我看或许他们是在找。我希望他们在寻找我们。”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想起我们呢,汤姆?”“也许是在他们回到船上的时候吧。”“汤姆,到那时候天就要黑了——他们会发现到我们没有上船吗?”“我不知道。可是不论怎么样,他们一回到家你妈妈就会念叨你的。”

贝姬脸上一种惊慌的神色令汤姆回过神来,因为他知道他犯了一个大错。贝姬那天晚上是不用回家的!孩子们沉默起来,并想着心事。不多久贝姬忽然显露出一种新的悲伤,这让汤姆感到,他心里想的事情同样是她的心事——等到撒切尔太太注意贝姬不在哈帕太太家里,星期天的上午都要过去一半了。

此时孩子们的目光紧盯着他们的那一小截蜡烛,并看着它渐渐地、无情地融化,看到最后只剩下半英寸的烛芯孤独地立在那里;看到微弱的烛光忽上忽下,攀上细瘦的烟柱,并在烟柱顶上盘旋一阵儿子,之后——一片漆黑的恐怖就包围了他们!

谁也说不清过了多长时间,贝姬才渐渐地苏醒过来,并在汤姆的怀里哭了。他们只知道,经过了仿佛很是漫长的一段时间,两人则都从死一般的昏睡中醒过来,于是悲伤又一次袭来。汤姆说现在大概是星期天——也许是星期一?他试着让贝姬说话,可是她太伤心了,因为她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汤姆说肯定早就有人想起他们了,并且搜寻无疑正在进行。他要喊叫,这样或许会有人听见。他试了一下,可是黑暗中远处的回声听起来是那么空洞,他就不再试了。

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这时饥饿开始折磨这两个落难的孩子。汤姆那一半蛋糕还剩下一点,他们就分着吃了。可是他们仿佛更饿了。这么点儿可怜的食物只是刺激了他们的食欲。

之后汤姆说:“嘘!你听到了吗?”

于是两人都凝神细听。这时他们听见了一种声音,仿佛是最微弱的,遥远的叫声。汤姆马上回应,并拉着贝姬的手,在通道里摸索着向前走。不多久他又倾听起来,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很明显近了一点。

“是他们!”汤姆说,“他们来了!快,贝姬——现在我们的路走对了!”

这两个落难者的欢喜心情甚至是难以抑制的。可他们的脚步却放慢了,因为这里到处是坑坑洼洼的,他们不得不加以留心。他们很快就来到一个坑前,并停了下来。这个坑或许有三英尺深,或许有一百英尺——不论怎样是过不去的。于是汤姆趴下来,尽力地把手往下伸,仍摸不到底。他们不得不待在那里,等着搜寻者们来找到他们。他们倾听着,远处的叫声明显更远了!一会儿之后,声音就彻底消失了。是多令人伤心啊!汤姆叫得嗓子都快嘶哑了,可是毫无用处。他和贝姬说些鼓劲的话,可是在焦虑中等了不知有多少时间,再也没等来什么声音。

于是孩子们摸索着回到了喷泉边。这让人疲倦的时间过得很慢啊!他们又睡着了,醒来时既饿又难受。

汤姆相信这会儿绝对是星期二了。此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就在近处出现一些岔道,与其死守在这里挨过这沉甸甸的时间,倒还不如到其中的一些岔路上去摸索。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风筝线,并把它绑在一个凸出物上,接着他和贝姬行动起来,汤姆打头,一边往前摸索,一边把线放开。走了二十步之后,就到了通道的“尽头”。汤姆跪了下来,向下面探路,之后尽可能伸长双手向角落里摸索;他特意向右边伸得更长一点,而就在那时,二十码不到的地方,在一块岩石后面露出了一个人的手,手里还握着一根蜡烛!汤姆欣喜若狂地大叫一声,紧接着那只手的后面出现一个人——是印第安人乔!汤姆几乎吓瘫痪了,动都动不了。紧接着他就大大地放下心来,因为他看到“西班牙人”跳起来跑得没了踪影。让汤姆奇怪的是乔居然没有听出他的声音而过来杀死他,谁叫他在法庭上作证呢。

绝对是回声歪曲了他的声音。毫无疑问,就是这么回事,他猜想道。汤姆吓得浑身一点力气也都没有了。他对自己说,如果他有足够的力气回到喷泉,他就会待在那里,什么事都别想勾引他去冒再遇上印第安人乔的危险。他小心谨慎地避免让贝姬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人。他说他最多只是为了“乞求好运”才叫的。

可是时间一长,饥饿与苦恼就战胜了恐惧。又一次在喷泉边的无聊的等待,又一次长时间的睡眠带来了变化。孩子们醒来时都饿极了。汤姆相信这时肯定是星期三,或星期四,甚至是星期五或礼拜六,搜寻已经被放弃了。他建议再到另外一条岔道去试试看。他甘愿去冒遇到印第安人乔和所有其它的恐惧的风险。可是贝姬非常虚弱。她则陷入可怕的无动于衷之中,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她说她现在宁愿在原地等待,之后死亡——死亡是用不了多久。她对汤姆说,要是他愿意的话,就带着风筝线去试试;可是她请求他每走上一小段路就回来跟她说说话;她要他保证,等到那个可怕的时候到来,他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直到一切结束。

汤姆吻了她,喉咙里有一种哽咽的感觉,并且显得有信心找到搜寻者或从岩洞里逃生的样子;之后他拿着风筝线,手脚着地,向一条通道摸去,饥饿令他难受,劫数难逃的预感让他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