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不再理我。这是一九六○年的后遗症。蜻蜓过后,是一群编好队的苍绳。苍绳飞得低低,透着刚在大便上吸吮过的屎臭味,(哪里来的大便呢?)像低空轰炸机,编着队,滚着蛋蛋,“嗡嗡”地掠过我们的头顶飞去。苍绳过后,竟是满天的烧狗,在夕阳下闪光。
大水终于退去了。田野成了一片沼泽。大家从土岗上下来,各自恢复身份,回村清查自己,看被水冲塌的房屋,冲走的猪狗,失散的娘们和小孩。清点完毕,这时大伙突然感到肚子很饿,各家又无粮食,村里正吃大伙,所以,不约而同聚集到孬舅家门前,请求他早点开伙。孬舅这时不同土岗上的孬舅,可以随便让人开玩笑,大家请愿半天,孬舅才披着褂子从家里走出来,站在门前台阶上,看着众人:
“都饿了?”
大伙:
“都饿了老孬!”
孬舅:
“饿了就知道找我了?”
大伙:
“你是一村之主!”
孬舅:
“现在嘴巴接起来有多长?”
大伙:
“现在嘴巴饿得瘪瘪的,接起来肯定比三里路长!”
孬舅狰狞地一笑,扭头问木匠:
“五斗橱还在吗?”
木匠:
“五斗橱被大水冲跑了!”
孬舅:
“先打五斗橱,再开伙!”
众人只好等木匠打五斗橱,木料不够,大家争着把自己家的门板摘下往街上送。街上响起“劈里啪啦”的打五斗橱声音。残余的右派分子,听到这声音,哆嗦着身子,吓得肚子饿都忘了。众人眼巴巴着木匠打橱。木匠也是一月没吃饭,打得有气无力。众人等得焦急,都迁怒于钻五斗橱的残余右派。但终于打好。众人又去孬舅家请孬舅。孬舅出来,看了看五斗橱,“嗯”了一声,说了一句:
“妈拉个×,一看发了大水,就没王法了!你们的嘴接起来,比三里地还长!看我饿死你们,看我让你们钻五斗橱!”
众人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新五斗橱不只针对右派,还针对众人,都吓了一跳。孬舅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