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十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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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死有对证

美国西部飓风过后,仅次于纽约的美国第二大港口城市,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市满目疮痍,损失惨重,死亡失踪两千多人。

飓风来袭之时,年久失修的湖堤河堤在飓风的震荡中垮掉,城北的庞恰特雷恩湖向碗状的新奥尔良城倒灌,许多因贫困来不及撤离的民众被困河泽。新奥尔良地区与外界的通信系统彻底瘫痪,被临时疏散到城中“超级碗”体育馆避风的群众们得不到及时的政府救援,基本生活物资告罄,一时间情况失控,暴乱、抢劫、逃亡、恐慌笼罩城市,世界末日般的悲惨景象被电视媒体广为传播。

因为死亡和失踪的人数太多,光靠负责救灾的国民警卫队力量不够,而且大灾之后要防大疫与大乱。新奥尔良市也是个移民城市,法国、西班牙、加拿大、南美、非洲、爱尔兰、德国、意大利,希腊、克罗地亚、菲律宾以及从北方来的美国人和移民杂居融合,但黑人占三分之二,教育程度相对较低,犯罪活动一时大增,各类案件涌现,因此,地方警方与联邦调查局也加强了戒备。

飓风引起海啸,海啸裹挟海水猛然间倒灌进城市,与陡涨的河水共同肆虐造孽,将许多猝不及防的市民淹死在水中。一时间,警方鉴定与分辨尸首的任务十分繁重。面目还辨别得清的人,比对身份证、联网电脑中储存的个人资料,再加上亲友指认,还好说。但是,有些在水里已经泡了很久的人或者伴有严重外伤已经面目全非了的人,则还需要利用DNA鉴定技术。

但是,接到报警,警方在远离海岸线与海水冲击倒灌覆盖的地方,在一条污浊的河流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这具女尸因为在水中泡的时间已经太长,而且好像也受了外伤,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而且,在警方发布公告后,好久也没有人来寻找、辨认。起初,警方也认为她死于飓风海啸灾难,只不过需要慢慢辨认罢了。实在无人辨认或者辨认不出来,也只好在做好记录的前提下将其处理掉。

但是,新奥尔良的劳伦斯警官发现了一个问题:发现女尸的那条河流,并未因飓风海啸灌进海水,也没有与受到影响的市区的河流连通,也就是说,那女尸应该与此次的飓风袭击没有什么关系,她并非死于飓风灾难。

那么,她是怎么死的,她是谁?是本地人还是外来的人?警方展开了调查。

他们一边调查,一边搞了个“逻辑破案方案”。也就是按照人的思维逻辑与电脑程序逻辑,在破案中,要依次解决下列问题:

她是谁?

本地人还是外来人?

她是怎么死的?

死亡的时间?

死亡的地点?出现其尸体的那条河流是第一现场还是第二现场?

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

如果是非正常死亡中的“他杀”,作案的人是谁?作案的时间、地点、方式、工具、动机是什么?

作案人的抓捕方案?

第一步,就是弄清她是谁?

仅靠对这位女尸本身的辨认很困难。因死者的脸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通过辨认面目特征来确定死者身份了。那么通过身上的衣物来分析呢?也不可能了,因为死者是赤身裸体的,被发现的时候身上一丝未挂。仅有两个办法还可能辨别。一是亲属认领。但是到现在,本地也没有人提出认领,只有试着通过可以跨州在全国进行调查与破案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发布信息,然后对亲友报失的人员进行排查甄别;二是运用DNA检测技术,对每个人独有的遗传基因与信息密码进行技术鉴定,如同指纹识别,来确定身份。但条件是必须要有用来对比的DNA样本,只有将警方掌握的已经能够证明是死者本人的DNA样本与从发现的尸体上采集的样本进行鉴定比对与分析,一致,才能证明死者的身份。

在框定的时间内,从全国各州通过报警收集上来的失踪人员名单有数百个,警方迅速排除了明显不合的人员,对剩下的人一一进行仔细的鉴别。

最后他们将目光集中在一个女人照片上。这个女人的家人提供了她的信息。虽然从面部特征上已经看不出来,但是从她失踪的时间,再从被打捞起来的女尸的皮肤与骨骼组织来分析,年龄基本相同。劳伦斯警官赶赴报失者家属那里进行调查,同时通过家属提取了失踪者的头发、体液DNA样本以及看牙医记录等项线索,并提交给联邦调查局的“技术鉴定组”进行辨析。

但是,在DNA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就得出了该名失踪的女子并非是从河里捞出的女子的结论。因为不久就找到了这名失踪女子的尸体。她的尸体是在一座垃圾楼中被发现的。原来,这是一名妓女,是被一个嫖客杀死的。

线索又断了!

不久,联邦调查局的“线人”又提供了一个情况,说是李蒂安派出了许多手下,正在四处秘密寻找他的妹妹康奈莉。但是线人同时也说,他是从一个刚到外地探查回来的“兄弟”那听说的,那位兄弟在与他一起喝酒时说自己很懊丧,远赴拉斯维加斯去查找康奈莉的下落,忙得连赌场都没有时间一玩,还没有找到,白跑一趟。

难道是康奈莉?李蒂安为什么没有报案。是他更相信派自己的手下就能找到还是另有隐情?

警方决定“敲山震虎”,他们在电视台的黄金时间反复播放找到的被杀的妓女尸首的新闻与正在加紧寻找并甄别从新奥尔良的河水中捞出的女尸的消息,同时,让纽约警署的尼森警长故意多在李蒂安的别墅附近露头。

两天以后,再也坐不住了的李蒂安亲自带着法律顾问罗杰斯前来报警。他们详细说明了康奈莉的情况与“失踪”的情况。李蒂安眉头紧锁,话语不多,看得出他的心情绞结着侥幸与痛苦。在警方作了一些记录后,他就匆匆离去。临走时他留下一句话:

“你们需要了解什么情况,可以问罗杰斯,他是我的法律顾问。”

“你们发现康奈莉失踪是在什么时候?”

罗杰斯照实说了,劳伦斯可以确定就是在西部飓风袭击的同一天。

“康奈莉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你们知道她平日里必去或者常去的地方吗?”

“我只知道她每月必去‘可丽迪斯’美容院作一次美发美容,还是听他哥哥李蒂安说过的,其他我不太知道。”

“最近她与什么人产生过矛盾吗,包括争吵、打斗等。”

“这个……”

罗杰斯有些犹豫。

“这对我们很重要。你是法律顾问,应该知道并配合我们,如实提供情况。”

“康奈莉与她的丈夫安可儿前不久曾经发生过龃龉。”罗杰斯详细讲了安可儿被绑架前后的情况。

“李蒂安很爱她的妹妹康奈莉,尤其是在他们的父亲与哥哥死后。他还曾经对我说过,没能亲自去给妹妹过生日他很后悔,并对安可儿恨恨的,说要是再发现安可儿对妹妹不好甚至再实施家庭暴力,他就要教训教训他。”

“你们为什么不及时报告,现在才来?”

“这个嘛……”罗杰斯又有点吞吞吐吐。

非常有经验的劳伦斯警官替他说破:

“你们是不是非常迷信你们自己的‘家族企业’的力量,也怕家丑外扬,怕告诉警方后警方会一切按照法律和程序来,满足不了你们这种家族企业一旦受到触犯,尤其是严重触犯而自行以严厉的‘家法’处置或者报复?”

法律顾问罗杰斯不置可否。

“但有一件事你们必须配合,这也是目前查找康奈莉的关键,关键到何程度?可能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将上门,到康奈莉的住所侦查,并提取她本人和有关人的DNA样本”。

“这个当然,我们会配合。”

警方于是在康奈莉的别墅中小心翼翼地仔细查找,总算是找到了地毯上残留的几根毛发,还带走了浴室中的毛巾等可能留有康奈莉DNA信息的物品。送交技术鉴定室化验检测,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与从女尸上采集的DNA样本比对,很快就证实了两者的DNA一致,属于同一个人的,也就是证明了那具女尸就是康奈莉,也推断出康奈莉是非正常死亡。在距离纽约她自己的家这么远的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市发现了她的尸体,而且没有人听说她自己动身到这里来,她死得蹊跷。

警方同时还检测出有几根毛发不是康奈莉的,与她的DNA不一样。那会是谁的?与康奈莉的失踪与死亡有没有关系?

能够跟康奈莉同处一室并且可能留下毛发的,最可能的当然是其丈夫安可儿,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康奈莉的死与安可儿有直接关系。

当警方正在按照“逻辑破案方案”继续分析案情,以便弄清是谁对她下了毒手,技术鉴定室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他们在采集康奈莉身体的DNA时,曾发现她手上留的长指甲有两个好像劈了一样,有小小的裂口。当时没有太注意,后来还是有一名女警官提醒,听说她曾与安可儿打过架,女人打架的方式不外乎就是用牙齿咬,用手挠,那是不是康奈莉用手挠安可儿才将指甲弄劈了的,会不会当时曾经将安可儿的身体抓破了,留下了安可儿的DNA?他们细心地再次对康奈莉进行了尸检,还真的从她的指甲中提取了如同粉末状的残留物。警方已经开始怀疑安可儿与康奈莉的死有关。他们将上次解救被绑架了的安可儿时,特意留下的安可儿的DNA样本,从康奈莉别墅中拣取的可能是安可儿的毛发,与刚提取的些微指甲粉末进行了检测比对,证实就是安可儿的,三者DNA遗传信息和密码一样。

警官中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杀害康奈莉的凶手就是安可儿。康奈莉死前曾经与安可儿发生激烈的打斗,指甲中残留的粉末就是证据,这已被DNA检测证实,他有杀人的动机。应立即向检察官申请逮捕令,将他逮捕归案。但也有人认为证据不足,尤其是两人发生的打斗并不就能证明安可儿有杀人动机。逮捕他可能会“打草惊蛇”,将真凶放过或者惊跑。

他们请来了局里的犯罪心理专家帮助分析。心理分析师分析安可儿在外乱搞女人,但还没有到与其中的哪个女人“谈婚论嫁”的地步,也就是说还没有到因需要与康奈莉离婚,或者贪图她的钱财,不可调和到非杀了她不可的程度。

于是,劳伦斯和其他几名警官秘密传讯了安可儿。

安可儿面对警方掌握的他的DNA证据以及最近他与康奈莉发生龃龉的线索,当然担心警方将自己当成杀了康奈莉的杀人犯,那可能被判一级谋杀罪至少获刑终身监禁,于是他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了他所知道的情况,尤其是昆塔曾经在绑架他之后当着自己的面对手下人说出的那句“要紧话”:

“绑了这家伙只不过是敲山震虎,收复失地,杀了康奈莉,才能重重打击李蒂安,让这小子玩完!”

警方抓到了昆塔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叫作“赖头拉布拉多”,正是这家伙带人杀死了康奈莉,他交代了案件发生的全过程。

昆塔为了接受他哥哥的教训,也为了彻底打垮李蒂安,至少从心理上打垮他,收复被安可儿管控着的“淫业”失地,听取了胡安·马乔里“一石三鸟”的毒计,拉拢并控制安可儿,杀死康奈莉,打击李蒂安。并安排由胡安·马乔里从安可儿那里套取康奈莉的情报。尤其是得到了康奈莉每月必去“可丽迪斯”美容院美容美发的情报后,便采取了代号为“自投罗网”的行动。

昆塔设法重金收买了“可丽迪斯”美容院的一名高级美容师。“可丽迪斯”美容院是纽约一家顶级美容院,除了敞开式的美容大厅,还有十数间自成一体的单间。为了满足贵妇们隐私的需要,每间单间都可以独进独出,不与其他客人和美容师交叉碰面。因为康奈莉是这里的常客,美容院对她采取的是所谓“订单式服务”,也就是定向服务,专门为她配备了一流的美容师。

这日,康奈里又同往常一样来到“可丽迪斯”美容院。一切如常,她进了豪华单间,躺在舒适的美容床上,还是那个美容师,舒斯婷微笑着上前,开始为她按摩脸部,使她脸部肌肉与全身都逐渐放松,然后在她脸上涂了一些衬底油,再按摩,再涂抹底部面霜,再按摩……康奈莉感觉这次似乎比她所来过的哪次都更加舒适,舒展。刚开始她还与舒斯婷轻声地说笑,渐渐地,她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中睡着了。

她是被一种痛楚感弄醒的。她看到一个面目可憎的男子正在撸开她的胳膊给她注射。她突然有了一种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一般的感觉:

“舒斯婷、舒斯婷,你在哪?舒斯婷,舒斯婷,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睁开眼睛看清了这里已经不是在墙壁上涂着淡淡的粉红色的温馨的美容室了,这里四周黢黑,只有从钉着粗粗的铁窗栏的小窗户透进的一丝光线洒在自己的身上。康奈莉试着站起来,却好像有千斤坠坠住了自己,试着挪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绳子五花大绑地捆牢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

康奈莉大骇,她惊恐地大叫起来。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拿着一个沾满了油漆的破手套一下子就塞进了她的嘴里。将她噎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然后,这家伙又将那只破手套从她的嘴里拔出,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道:

“你醒了,是不是?原本你舒舒服服不知不觉中去见上帝多好?你既醒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到上帝那报到你也好说明缘由。”

这家伙又在康奈莉的脸上抚摸了一把:

“真可惜,多嫩的脸蛋啊,可惜了你个美人胚子。记得中国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在自己吊死煤山之前,手刃后妃,包括他的宝贝女儿时怎么说,‘奈何你生在帝王家’。谁让你生在李吉特家的,谁让你是李蒂安的妹妹的,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告诉你,舒斯婷此刻已经拿了大笔的钱飞往南美一个小小的岛国过她的富贵日子去了。她在面膜面霜中掺了可以渗入皮下组织与毛细血管里的麻醉剂,然后你就在舒舒服服的睡眠中来到了这里,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你打上一针。你们的家族不是也跟乌奇诺家族抢开了‘致幻剂’的生意吗,我们想让你就此到虚幻世界走上一遭。”

说着,这家伙把脸一沉,一挥手,又上来四个人,每个人分别摁住她的胳膊和大腿,那家伙复又将那只破手套塞进康奈莉的嘴里,仍让那个“面目可憎”者强行给她注射毒剂。

可怜李吉特的宝贝女儿,就这样死于非命!

然后,这帮歹徒将她远远地弄到美国西部,正赶上新奥尔良受到飓风的袭击。请示昆塔指示,那不正巧是毁尸灭迹的好机会嘛,就将她扔进正发大水的海里或者河里。但是当这帮家伙驱车前往海边之时,顶着势如破竹的飓风与肆虐得看不清公路的暴雨,而且又从车里面的收音机播报的灾害新闻中不断传来人员大量死亡的恐怖消息。他们害怕了,一合计,找一条河流将这个女人的尸体一抛得了,天晓得她是怎么死的。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哪里晓得,布下天罗地网的警方竟然能够靠着科学先进的案件侦破手段很快就查清了案情。

昆塔逃跑,警方发出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