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接受了父亲的“旨意”,即开始按照父亲的要求寻找“探秘寻宝的行家”。这是个令他挠头的差事。他是李吉特的臂膀之一,是二老板,担任着类似于家族队伍“总指挥”的职务,李吉特谋划决策的事,由他负责行动。他虽不乏机智,但更粗鲁粗犷。如果非要在角力与斗智之间挑选,则他更愿意选择前者。
他将手下的队伍所有的人从头到尾想了个遍,也没有符合父亲要求的人,朋友与合作者中似乎也没有。平日里自诩三教九流,没有不识,鸡鸣狗盗之徒,无有不爽,没料到此刻才体会“人到用时方恨少”。
“加尔森,加尔森不是‘文物珠宝行家’吗?”杰米手下的副官赖斯想起了复活节当天新接收的“文物珠宝大盗”加尔森。
“嗯!”杰米也想起来了。本来,按照规矩,“我们的荣誉”严格执行一级管一级,下一级不能越过直接指挥自己的上一级认识更上一级头领并接受任务,下一级只对上一级负责,反之亦然。一旦有事,被查甚至拿获的也仅是有限的直接上下级,保证再上一级,尤其是大老板不会出事。但是,这次为了渲染组织在复活节中的“吐故纳新”,杰米参加了加尔森加入组织的仪式,第一次见到了他。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一时还真找不出比加尔森更合适的人来。
“这人可以用,但要找个机会考验他一下。”杰米决定。
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新开了一家顶级珠宝店,从价值千元的金耳坠,到预约订制超过数百万甚至数千万元的珠宝首饰应有尽有。开张不久,名媛云集,各路明星纷纷前来订制名贵首饰。而且据说,该店还推出了一项“以物换物”的业务,也就是在这里可以进行文物与珠宝对换,比如用名画可以交换名贵钻戒。例如某位当红女星成为某位巨商的情人,巨商送上一幢别墅豪宅,附庸风雅地在厅堂挂上一幅名画,一阵过后,女星见到又一位迅速走红的女星炫耀名贵钻戒,在忌妒心与攀比心的驱使下,为保证自己艳压群芳的地位,往往会买上一颗比之更加名贵的钻石珠宝,但一时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就可以在这里用那幅画作来换取钻石珠宝,来满足攀龙比凤的争锋心理。
经过几次“踩点”,听取赖斯的报告后,杰米决定选择这里下手。
周末深夜,雷声滚滚。加尔森带着赖斯从街后的下水道钻到珠宝店的地下室旁边。前几日,他们已经悄悄切割了通往地下室的钢筋混凝土墙壁,现在,借着雷声的掩护,他们用高效无声炸药炸开了最后一层混凝土墙壁,钻了进去。这是加尔森的经验,一般最好的珠宝文物,不会放在店堂内,即使放在那里,晚上打烊也会收起来,以免丢失。
地下室又深又长,看样子可以通往另一条街巷。他们先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段,再打开头灯,只见地下室靠外半边箱、架、柜、橱满满当当,他们从橱柜一侧钻过,来到里边,四面墙上稀稀落落地挂着一些画。突然,赖斯发现加尔森竟然远远地呆立着,他的头灯久久地照在一幅画上。
画上,躺着一个裸体女人,一丝不挂,白皙、丰满、性感,不像卢浮宫内裸体女郎石雕那样,背对着看客,这女人的带着红晕的乳房、深凹的肚脐,尤其是那清晰的三角部位,都正对着画面,只有脚上穿着一双高腰的白袜子。她慵懒地躺在紫红色的丝绒床上,头和眼睛却扭向一边,充满期冀地望向窗外。窗外,一抹橘红色的太阳光线,正透过同样是紫红色的丝绒窗幔,洒在她的胴体上。
“这是名画,很值钱?”赖斯不解。
“是。”加尔森一边将头灯调得更亮:“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幅画应该叫《躺着的裸体女人》,是著名法国画家库尔贝的一幅名作,但从人们眼前消失已经50多年了!”
“是真的?真迹!”
一句话倒提醒了加尔森:
“也许,看不太清,也许是假的!”
“对这幅画,你还知道哪些?”
“来不及细说,慢慢会告诉你们。”
“再靠近看看。”
“小心,关闭头灯再靠近!”
他还没来得及移步,突然,一个黑影从一排橱柜另一头一闪就蹿到了画前,一双黑手迅速伸向画框,发出轻微的声音。
“有人要捷足先登!”
赖斯与加尔森同时一个箭步蹿上去,赖斯最明白,他们的家族有个习惯,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家族已经看好的“猎物”,不仅仅是利益,还涉及能耐与“尊严”!
一惊之下,那人回过头来,两人借着那人也打开的头灯,看到了一对惊愕的眼睛。但那家伙右手伸向裤兜,左手去摘墙上的画。
“乌奇诺家族的‘快手怪兽’迪米耶罗!”
说着,赖斯伸手去掏枪。
加尔森早已来至“快手怪兽”身后,只听“啊”的一声闷喊,刀光一闪之下,加尔森已经砍下了那个被赖斯叫作迪米耶罗的家伙的去摘《躺着的裸体女人》的一只左手。
那家伙身子一歪,右手还没来得及掏出裤兜中的凶器,就惊动了地下室内的警报器,尖厉的警报凄厉地响起,在地下室里有如怪物嘶嚎。加尔森机智地拎着那只被他砍下来的手,并将那只断手装进随身带着的,准备装到手的珠宝的塑料袋中,与赖斯沿着来路迅速逃跑。
他们钻出了街后的下水道井盖,迅速地套上鞋套,穿着鞋套一直奔跑到另一个街区,才将那家伙的这只断手扔进垃圾桶。加尔森还没来得及听赖斯讲他认识的这家伙的情况,也不知道这家伙在警察那是否有案底,如果有案底,警察正好可以利用这只手上的指纹与案底的比对,这次行动的当事人就会彻底暴露。因此必须把被砍下来的这只断手远远地扔掉,决不能留在地下室现场被警察当作破案邀功请赏的证据。虽然砍断了手,会留下血迹,但血型、血样甚至DNA的鉴定远不如利用指纹破案来得直接,并且只有在现场抓住了嫌疑犯,才具有参考价值。
他们没有去取停在珠宝店附近的汽车,赖斯告诉加尔森,盗取名画之事,天亮不久就会成为头条新闻刊登在媒体报纸上,届时,警察局或联邦调查局的侦探就会对这家珠宝店方圆数公里内的任何可疑情况进行拉网式调查,包括深夜停靠并移动的车辆。直到又穿过了两三个街区,他们才来到一个地铁车站,此刻只有很少的人等在地铁车站,他们乘上地铁,这节地铁只剩下三两个乘客,他们俩远离这几名乘客,走到车厢的另一头才坐下来。
加尔森知道赖斯此刻惊魂稍定,便又满腹狐疑。不是对自己,而是对那幅画。加尔森本人也存疑不少,比如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程咬金”居然赖斯还认识。但是,来时是赖斯带着他,逃跑,却变成了他带着赖斯,这家伙一定懵懵懂懂,想知道这幅画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说词?作为新成员,他知道必须按照“十诫”中的规定,“当被问及有关信息时,不得隐瞒真相”,此时看赖斯的眼神就知道了,不必愚蠢到非得等到他主动开口询问。
“《躺着的裸体女人》,你听听这幅画的名字,就会感觉她身上的故事一定很长也很多。”赖斯听加尔森主动开始给自己讲起这幅画,觉得他很尊重自己,也很懂规矩,露出满意的神色,“嗯,这家伙有点意思,居然还能用这种调侃幽默的语气向自己汇报,是个业务和心理素质都不错的家伙!”赖斯没有忘记此次盗宝其实还是为了完成对加尔森的考察。
“不过时间紧迫,我只能简单地讲一下。”赖斯当然点头。
“不是卖弄啊,你知道,有时候,干我们这行业务的,对一些文物珠宝比拍卖行的拍卖师都更懂得它们的行情与来历,甚至隐藏在背后的故事。这是因为拍卖师的叫价是通过买家长起来的,若看走眼或者失手,那也是买家的事而不是拍卖师的事。我们可不同,每一笔买卖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一着棋错,就会满盘皆输,一失手就成千古恨,所以平时时刻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与知识,尤其是对著名文物与珠宝更是眼观、耳听,内心不断把玩,就像中国的一部叫作《红楼梦》的名著中的男主角贾宝玉对各个美女的念念不忘的‘意淫’。”
赖斯有点心急,“够饶舌的,还简单点呢,我这里还巴不得你此时‘卖弄’点呢,我好听个新鲜,也好在考察报告中多点情况,汇报时受到老板的夸奖,不过你倒是少来点开场白,赶紧切入正题吧。”赖斯心里想。
“《躺着的裸体女人》是法国著名画家库尔贝的作品,是被当时世人讥笑为他的‘情色画作’之一,同类的姊妹作品起了个有如上帝创世纪般的名字《世界的起源》。”他见赖斯听得津津有味,又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