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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黯然神伤

我已经经历过三次大的地震,每一次大地震都毫不留情地在我心中镂刻下深深刀痕,无论何时何地,一想起来,就让我心情沉重,万分伤感。

一次是1966年的邢台大地震。1966年3月8日,在河北省邢台地区发生6.8级和7.2级的强烈地震。极震区位于隆尧县、宁晋县、新河县和巨鹿县境内。邢台地震序列属震群型。3月6日发生一次5.2级的前震,3月8日发生隆尧6.8级强震,3月22日发生宁晋7.2级大震,3月26日发生束鹿6.2级强震。强震发生的地点逐次向东北方迁移。邢台大地震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发生在平原人口稠密地区、持续时间长、破坏严重、伤亡惨重的强烈地震灾害。马栏村位于邢台大地震的震中。邢台大地震波及60多个县,3.8万人受伤,8064人丧生。

一次是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1976年7月28日,北京时间凌晨3时42分53点8秒。在河北省唐山市发生7.8级强烈地震,震中烈度高达Ⅺ度。同日18时45分,又在距唐山40余km的滦县商家林发生7.1级地震。震中烈度为Ⅸ度。这次地震发生在工业城市,人口稠密,损失十分严重。唐山市区建筑物多数基本倒平或严重破坏,铁轨发生蛇形扭曲,地表发生大量裂缝,还有喷水冒沙、塌陷,震前伴有发光现象。24.万人人死亡,16万多人受伤。

一次是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28分,四川省发生里氏8级强烈地震,震中位于阿坝州汶川县。地震造成伤亡惨重,已有近万人死亡,数万人杳无音信,无数房屋垮塌。

邢台地震的时候,我正在距邢台直线距离一百多里地的地方上中学。那天清晨,我和同学们正在睡觉,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屋顶上的灰土簌簌落下,落在我们睡觉的被子上。大家惊醒,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在躲避地震的日子里》,记述了当时的一些情况。那次地震让我重新认识了“地震”这两个字以及它真切的含义,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灾难。

恰好就在这年文革开始,1966年5月16日中央发出“通知”,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8月5日毛主席在中南海贴出《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张大字报》,文化大革命吹响了号角。接着停课闹革命,造反有理,轰轰烈烈,天下大乱,翻天覆地。不久,巨大的革命造反的洪流冲击到我家,父亲被关牛棚,我和母亲弟妹被赶到农村异地插队落户,开始了数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直至1978年落实政策。如果说,邢台大地震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灾难,那么文革就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灾难深重。

唐山地震的时候,我正在下乡,那地方离唐山直线距离只有四百多里地。巨大的晃动将我们惊醒,立刻飞奔出屋。由于有了邢台地震的经验,床铺刚开始晃动,第一反应就知道是地震。地震没给我们那里造成大的损害,自然我们也就没有什么恐慌。事情往往是这样,你对一件事情不了解的时候,就可能对它就会感到陌生,存有疑惑,存有戒备,甚至存有恐惧;当你对它有了些了解时,就变得放松起来,慢慢麻木起来,甚至有点儿麻木不仁了。

唐山地震的1976年,那真是一个多事之年。1月8日周总理去世。在那些年月里,人们对领袖人物格外崇拜,在大家心目中早已将他们奉以为神,根本不知道他们还会与死神有缘,也绝不会想到他们会死,会死去的,只能是小小老百姓。然而,心目中的神真的死去了,那景况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3月8日,中国东北吉林地区降落了一次世界历史上罕见的陨石雨。当天15时1分59秒,陨星在吉林市郊区金珠公社上空发生爆炸,以辐射状向四面散落。陨石雨散落范围约有500多平方公里,其间包括吉林市郊区、永吉县、蛟河县的7个公社,区域人口10多万。据说,4月22日下午,毛泽东主席闻讯,不止一次地站到窗前,凝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陷于思虑、不安、激动。

7月6日,朱德委员长去世。这位举世闻名的老元帅,永远闭上了他那双锐利、慈祥的眼睛。

朱德委员长去世后22天,唐山发生大地震。唐山大地震后43天,即1976年9月9日,伟大领袖毛主席去世。这一消息惊天动地,举国悲痛。其影响,其伤心,其悲痛,其忧虑,远比唐山地震要大得多。

这一年,文革结束。

四川汶川大地震时,我正在办公室摆弄地图,忽觉一阵头晕,来势突然而凶猛,吓我一跳,立刻拿起身旁的电子血压计测量血压。前几天体检发现血压不稳,大夫让我每天监测血压变动情况,电子血压计就放在身边。测量结果果然吓人150/90。平时我的血压在120/80以下,怎么忽然这么高呢?再测量一次,结果120/80。我觉得十分奇怪,在几分钟之前怎么那么高,短短几分钟怎么又降下来了呢?又测量一次,依然不高。到底怎么回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楼外的大街上吵吵嚷嚷,似学校放学,又似开会者散会。电话铃响起来,是朋友打来的,他告诉我,刚才发生地震,让我赶紧出去。此时我才明白刚才头晕是怎么回事。

我想,会让人血压增高、感到头晕难受,这么大的震波,一定是一次很大级别的大地震。我没有出去,急忙打开电脑,打开电视,寻找最新消息。果然,电视节目下方出现一行字幕:5月12日14点28分四川阿坝州汶川发生7.8级地震。

我从地图上找到了汶川,它在成都附近。那个地方我没去过,但汶川附近的几个地方我去过,我曾到那里带过新兵。我记得,那些地方都非常美丽。我的战友有绵阳、阆中、仪陇、三台、乐至的。这些地方都离汶川不远。此时此刻退伍回乡的战友们怎样呢?有没有受到大地震的伤害呢?我的一颗心高悬起来。

在过后的几天里,我和老伴一直守在电视旁,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地震灾区传出的每一个信息,并随着那些信息而激动,而悲伤,而兴奋,而流泪。

我不知道,地震为什么会发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级别的地震,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再次发生大地震。

但我明明白白知道,我已经经历了三次大地震:邢台大地震,唐山大地震,汶川大地震。那么,下一次大地震会发生在哪里呢?我会不会见到呢?人类会不会比较准确地预测到大地震呢?大地震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我还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只有心情沉重,感伤万分。

2008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