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当他的妻子完全掌握了他与几个年轻女人同时保持着情人关系时,她与他正式摊牌。她以为这会将他降服,她却并没有想到事情远没有像她希望的方向发展。这更加激怒了她,她终于破釜沉舟,向他的上级主管部门告发了他,告发他曾经参与过那个银行职员将储户资金体外循环的违法行为及其他的其他经济犯罪问题。有关部门马上受理了这份实名举报。
他妻子并没有想到,杜凤山早就手持双重国籍,就在闻到风声的那一刻,就先行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个他最亲近的女孩儿,也就是他的时任情妇。
就在他消失之后的第二天,有上百人集中到银行门前,要求面见银行领导,要索回他们借给杜凤山的集资款。
原来,正是杜凤山银行副行长的身份取得了太多人的信任,不少人将手头资金集中起来,存到了他的手里,他分别以高于银行利息几个百分点的名义,将钱集中在自己名下,再将钱存到不同的地下钱庄那里,或者直接贷给暂时急需贷款的客户,以获得高利息差额。
“这么说,借给我的那笔钱,就是他的钱存到了你的名下?”方维已经完全明白。
“你早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不然,钱庄是我的,他怎么可能在我这里指手画脚的?”
“我真以为你们是朋友。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几百万元的贷款,几乎是以国家银行的正常贷款利率借给你用?我凭什么?做生意都是要赚钱的,不赚钱净赚吆喝吗?”张东阳赤裸裸地解读着。
方维并没有在意他的赤裸裸,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事情的原委,“我还不明白,杜行长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这笔钱,以那样的利率水平借给我用?”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疑问的目光分明在告诉方维,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过去还是眼下,方维依然以为杜凤山在她面前的大发善心,都只是为了接近她,为了能够从与她的接触中,享受一时之欢。当然她并没有排除他希望对她长期觊觎甚至是占有的猜测。
此刻,面对着张东阳这样的提问,她又能作何回答呢?
即使她的全部推测都是真实的,她也无法开口。
“我真的不知道他这样做,除了想成人之美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这是她此刻最好的回答。
“方总,你太不真实了。我真没想到,我想将所有你想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了你。可你对我还是这样遮遮掩掩。”他干脆起身离开了客厅,去了卧室。
方维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几分钟后,他手里拿着一盒香烟坐回到沙发上,又点燃了一只抽了起来。他夸大着吐出香烟的烟雾,那气流在空中发出了可以听得到的声响。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方维,“他从来就没有找过你?也没有与你单独接触过?”
方维意识到他是在诱导她,“当然有过。”
“你就没有感觉出他对你有过什么异样的举动?”
“你是说他对我有好感?这是所有的男男女女,对对方都可能产生的感觉呀?”方维仍然一味地解释。
“我相信他一定会在你面前提起过有关你身上这条项链的话题?”他不紧不慢。
方维的那颗心终于松弛下来。
“那天在我的办公大楼里,他正是看到了你身上的这条项链,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他似乎唯恐方维不相信他这些话的真实性,“真的。那天我并没有注意到你胸前戴着什么项链,他却注意到了。也就是那天,你在我库房里跟我较上劲的时候,他打来了电话。那是为了你,他在电话中问起了你走没走,当我说起事情的经过时,他让我马上放过你。所以就有了下边的故事。”
“这么说,如果没有当时他那个电话,我今天真的不会活得这样完整?”方维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方维的问话,而是答非所问,“我并不知道接下来,你会采取怎样一种态度?”
“如果我一直就是那种态度呢?”
“至少我当时还没有像杜行长那样萌生英雄救美的欲望。”
方维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她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不让泪水流出来,“此刻,实在让我无法拿一个对自己的表妹呵护有加的你,与一个真实的你联系起来。”
“方总,说实在的,我并不在意你如何看待我。我如果什么事情都在意别人的评价的话,就吃不了这碗饭。而我活跃在这个行当里,依据的就是这样的生存法则。他杜行长也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方维眼睛里的泪水马上化为了乌有,她果断地做出反应,“我明白了。我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或许我会慢慢地成熟起来。”她振作了一下精神,“你还没有说完,杜行长为什么会对那条项链那样感兴趣?”
“他真的从来就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提起过,他说他原来也有一条这样的项链,让他的一个女朋友带到了国外,他很惋惜。仅此而已。”
他犹豫着,似乎是不知道应该从可说起。几分钟后,他才慢慢地讲起了一个让方维意想不到的故事。
杜凤山曾经告诉过张东阳,他手里的那条项链,原本确实是两条。他送给女朋友的那条项链原来并不属于他,而属于他的一个大学老师。
那时,他的妈妈在农村遭遇了车祸,那是她去镇上赶集时坐的拖拉机翻了车,而致使生命垂危,当抢救过来时,她便进入了植物人状态。由于发生了车祸,他的家里早已经是债台高筑,所有的医疗费根本就没有办法筹集。这还不算,就连杜凤山本人的大学学业都眼看着无法完成。
他的导师知道了这件事,他当时又是导师最得意的门生,他的导师将家中传下来的一对项链当中的一条拿出来送给了他,让他送去换些钱,用于她妈妈的抢救和他继续完成学业的费用。
方维听到这里,立刻警觉起来:“他的导师?他说没说过他的导师是谁?姓什么?”
“当他见到你之后,杜行长已经不仅仅把我当成了他生意上的伙伴,也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他什么都告诉了我,他还特意约我出去喝过几次酒,将他的全部心事都说了出来。”他注视着方维的表情,“他的导师姓方,和你一个姓。”
他戛然而止,什么也没有再说下去。
“怪不得他对那幅《残荷》是那样地感兴趣?原来真的是这样!”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张东阳却分明听到了这番话。
她已经意识到,杜凤山所有的行为都有他的用意,而自己却始终都被蒙在了鼓里。原来他竟然是自己养父的学生。
方维突然问道:“这么说,他此前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犹豫了片刻,“这一点,我说不太明白,但感觉到他应该不知道。他肯定是在看到了你身上戴着的那条项链之后,才对你产生了兴趣。也许真是在那之后,他才慢慢地弄明白了你的真实身份。”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明说?”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你明说。”
“为什么?”方维的目光定格在张东阳的脸上。
他想了半天,才慢慢道来,“那条项链,原本应该还给你爸爸,可是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方维静静地倾听着张东阳接下来讲述的故事。
原来,杜凤山的妈妈变成了植物人之后,没有多久就离开了人世。而在那样的情况下,再接受那样贵重的礼物,似乎有些不妥,因为他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导师家传的珍宝。他们夫妻几乎从未拿它示过人,他们认可了那个东西可以用于救人一命,才选择了那样做。
可是杜凤山最终竟然隐匿下她妈妈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为的是将那条项链隐匿下来。
方维早就潸然泪下,她只是没有哭出声来,她已经对张东阳继续讲述的故事失去了兴趣。因为关于那条项链与银行行长女儿的传奇故事,她早已熟知。只是杜凤山隐去了项链的真实背景而已。方维平静地说道:“看来他是愧疚的,他既然没有勇气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我,那他为什么还要那样接近我?我知道我前边说的原因肯定是事实,可是他也不必在我的身世问题上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呀?他为什么要把那笔钱以那样的利率借给我?那会让他损失巨大。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还是不明白。”
“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除了我之外,他无法再与别人提起这件事。我从与他的这一段接触中,已经感觉到他的内疚。他没有想到会意外地遇到当年导师的后人。除了那条项链之外,他自然地还被你的美貌所吸引,这是他的本性。他对漂亮女性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如果不是这样,他的第二任妻子或许也不会那样强烈地要将他置于死地。可是他接近你,与猎取别的漂亮女性不同的是,他把满足这样的欲望放在了第二位,他赤裸裸地告诉过我,他是鱼和熊掌都想兼得。”
方维低下了头,又慢慢地抬起头来,“那他最在意的目的是什么?”
“赎罪。”
“赎罪?”
“是的,是赎罪。他长期睡眠不好,非常不好。他曾经找人算过命,有高人指点——用钱可以洗刷过去的罪过。他以前的那些行为,是他欠下的一笔血淋淋的恶债,他只有用钱去消灾,才可能让他的下半生有所安宁。可他又不可能让自己筹集来的资金成为负利率,所以最终通过我将那笔钱借给了你。”
方维简直是惊呆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他仿佛进一步细化着自己的观点,“一次喝醉酒后,他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他帮助你是为了赎罪,是为了兑现那个高人对他的指点。接近你,是为了满足他的欲望,是为了满足他对一个年轻女性肉体的渴望。他还郑重地告诉过我,只要是他看好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从他的手中溜掉。”
他站起来去了卫生间,当他走出来后,站在那里郑重地说道:“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你一定感觉这是天方夜谭,是一部电视连续剧。是,这就是一部现实版的电视连续剧。如果不是他陆陆续续地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地告诉了我,我不可能相信这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