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夕颜手忙脚乱准备抄起洗手间的厕纸篓砸过去时,徐岩已经冷静地走了进来,拿起一块浴巾啪一下包住了那只蜘蛛,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眼疾手快一脚踩死。
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留乔夕颜一个人在旁边站着呆若木鸡。
“洗澡吧,早点洗完早点睡,我六点就要起床了。”
“哦……”乔夕颜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徐岩已经把浴室的门关了起来。乔夕颜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脑残。
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明不算是多好的开始,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越是逆境越是乐观,这也算优点吧?
听到浴室里的水声,看着磨砂门内那道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徐岩的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乔夕颜这女人,没心没肺也算到了一个境界了吧?在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却又一脸无辜云淡风轻地出现,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烦心的事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而她,只是千里寻夫的妻子。
而最最神奇的是,徐岩心里似乎也没有觉得不妥,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难道这辈子真的要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吗?徐岩自己都在诧异。
从说出离婚以来,他们也有几天没见了,徐岩逐渐冷静下来。说不后悔是假的,想想乔夕颜才经历了那么大的事,该是多无助多难过,他却和她一般见识和她生气,甚至轻而易举地说出了离婚。这么分析下来,他好像和乔夕颜也没什么分别了,可是这事就这么过去,好像一切都毫无进展,又无限循环到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子。他不甘心,也不愿意。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没想法,懊恼地握了握拳,翻了个身,他拿了枕头睡在大床的一侧,留出了一半床榻。
十几分钟后,乔夕颜洗完澡出来,带着独有的阵阵馨香,无形就勾得徐岩有点心神不宁。他紧闭着眼睛,没动也没说话,感受着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又小心翼翼地躺下,她扒了扒枕头,正准备关灯睡觉,不知道是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一个翻身,凑近,她微微低首,长长的头发并没有完全擦干,潮湿的发梢扫在徐岩脖颈之间,痒痒的,好似无形的挑逗和撩拨,让他不觉有些心猿意马。
乔夕颜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徐岩鼻息之下,这傻到极点的举动让徐岩忍不住破功,他睁开眼,咳咳两声说:“我没死。”
他突然说话,把乔夕颜吓得往后一弹,尴尬地笑着:“没睡着啊?”
徐岩往上移了移,缓缓扫了她一眼:“还没。”
乔夕颜似是鼓起了勇气,突然挺起胸膛说:“既然我们都没睡!要不……要不……”她吞了一口口水,最后很小声地说,“要不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有意义的事?”
“有益身心,又能让你特别舒服的事!”
“哦?”徐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调子一转,把乔夕颜整得有点发憷。
她努力呼吸了半天,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半晌,她动了动嘴唇说:“你一天也累了吧?我给你按摩吧?”
“……”徐岩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翻身睡觉了。
而另一侧,乔夕颜不停隔空对自己扇着巴掌,此刻她真是抓心挠肝捶胸顿足,这么好的色诱机会,她硬生生给浪费了!平常脸皮那么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霸王硬上弓又算什么?这会儿却硬是在徐岩强大的气场下萎顿了!丢人,真心丢人!
在她不停自说自话的嘀咕声中,床榻另一侧的徐岩,早已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睡着了……
大约是环境陌生又简陋,乔夕颜也没睡好,虽然又困又累,但六点的时候,徐岩一起床,她也跟着起了。
徐岩今天要下村庄,去派发他们这次带来的药品和医疗用品,乔夕颜要跟,他也没阻止,也就由着她了。山路不好走,汽车开一路把乔夕颜的五脏六腑都差点给颠出来,还没进村,乔夕颜已经在村口吐个翻天覆地了。当然,这还不是全部,进村后,徐岩将药物都运到了村干部的办事处,热情的村干部把徐岩等一队人马带到家里去,他们在屋里参观,乔夕颜坐在院子里,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满脚的泥,心里默默心疼了一下脚上那双已经报废的价钱不菲的运动鞋。山里物质条件贫乏,都是斑驳简陋的平房,石头铺的院子,周围全是泥,这边是鸡窝,那边是猪圈,臭不可闻不说,蚊虫多到不行。乔夕颜就在那坐了一会儿,手臂和小腿上已经咬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红包。
好不容易把徐岩等出来了,她赶紧迎上去,迫不及待地抱怨:“你再不出来,蚊子就要把我抬走,和平演变了!”
徐岩细细打量了乔夕颜两眼,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红痕看得他眉头一皱,他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地说:“你先回去吧。”
平静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让乔夕颜不由愣了一下,她以为徐岩误会了,赶紧解释说:“我没有急着回去,我以为你出来是结束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再待多久都没问题。”说完,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咧着嘴呵呵地笑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你回去吧,这么娇气,也不适合在这。”
看着徐岩认真的表情,乔夕颜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你什么意思?”
“你先回去。”他皱了皱眉,“我让岳苏妍给你定机票,你今天就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乔夕颜强忍着脾气不发作,却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伸出抓得红红的胳膊,对他说,“我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多罪,我为什么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管你为什么来,你现在就回去,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去再说!”
乔夕颜倔强地咬着嘴唇:“你想和我说什么!你就只会和我说离婚!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也不会给我机会!我都大老远跑过来了!你还让我回去!”
徐岩表情也多了几分严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夕颜,冷冷地说:“就你这脾气,你指望谁理解你?给你机会?”
“我就这狗脾气,你爱怎么怎么!”乔夕颜看着徐岩那毫不商量的表情,越看越气。
“合着你大老远来是为了和我吵架,我不想和你吵,今天就回去,别在这碍事。”
乔夕颜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你嫌我碍事?”
“一会儿怕颠一会儿怕蚊子,乔夕颜,我不是来这玩的,你耽误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时间,还有公司的同事。”
“……”乔夕颜死死地咬着牙,死死地瞪着徐岩,良久,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行!我这就走!我不在这碍你的事,碍你的眼!”
说完,她转身往村口走去。他们的车还在那,司机认识乔夕颜,听说她要回去,也没敢多问就把她送回去了。
她快速地收拾了行李,一边收拾一边哭,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也离开了那不知好歹的臭混蛋。
从小到大,乔夕颜这算是第一次追男人,居然是这么挫败的结尾,乔夕颜被打击得几天都没睡好。她一想到自己就这么回来就恨不得捶自己两下,怎么这么冲动,随便被激一激就回来了,这下不仅没有挽回,反而拉远了两人的距离。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等徐岩一回城,八成第一件事就是和她离婚。
手拿着牙刷,乔夕颜懊恼地看了一眼镜子里黑眼圈深厚一脸萎靡的自己,内心有几千只猛兽咆哮着:乔夕颜你是猪啊!
牙还没刷完,手机就响了,是沈凉打来的,乔夕颜无限感慨地接起。
“乔,你在哪儿呢?”
“地狱。”
“别逗,我问你认真的!”
“家。”
“真爱胡说,在家说在地狱。”
乔夕颜哭丧着脸,心想,现在这家确实和地狱差不多啊!
沈凉说:“你晚上有时间吧?”
“干嘛?”
“今晚有个活动,你过来给我帮帮忙,徐总要带岳苏妍应酬,我这边能调的都调了,还是缺人手,活动这方面你比较熟,你过来我放心。”
听到徐岩的名字,乔夕颜心酸得抽了抽,她哀怨地问沈凉:“徐岩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
“昨天啊!哎哎哎!你怎么做人老婆的,这种问题怎么问我啊!”沈凉大惊小怪地尖叫一声,“乔夕颜你上哪游魂去了!对徐总这么不关心?”
乔夕颜有苦难言,也不屑解释,应承了沈凉,挂断了电话。
洗漱完化好妆,乔夕颜换了衣服去了沈凉指定的酒店,这家酒店乔夕颜已经非常熟悉了。公司有什么活动都在这里举行。虽然策划没有跟进,但是因为流程和以前差不多,乔夕颜只是看了看就懂了。一整天的忙碌只为了晚上精彩那么几个小时。作为一群幕后策划人员,乔夕颜深知其中的紧张和心酸。时时刻刻高度戒备,一点纰漏都不能出,每完成一场活动就像生了个孩子那么解脱。
晚七点,活动准时开幕。天还没有全黑,朦胧的暮色不动声色地吞噬着天边最后一点残存的红云,将这座忙而不乱的城市带进了繁华阑珊的夜晚。乔夕颜站在台下,看着徐岩在台上致辞,那样自信,他嘴边带着她熟悉的笑容,成熟又迷人,语调柔软婉转,温如春风,他没有手稿,说的一切都仿佛是信手拈来,眉色飞扬,好像天生就适合这么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真是完美得无懈可击,那么冷静淡定,不像她,一看到他,心就跟扎满了冰渣子一样,疼得直抽。
她看了一下,还是觉得难受,想想后面的流程都安排好了,也没她什么事了,准备眼不见为净,先走算了,却不想,她刚一回头,就被一身盛装的岳苏妍挡住了去路。
乔夕颜没想到岳苏妍会主动找她,印象中岳苏妍一直是个有条不紊不卑不亢的女人,从来不会主动管徐岩吩咐以外的事情。这会儿她却从精致的手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递给乔夕颜,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徐总的药,他今晚有应酬会喝酒,要是他胃痛了就给他吃。”显然,这肯定不会是徐岩的安排。
乔夕颜握着那药瓶有点诧异:“药??”徐岩的胃有毛病吗?她怎么一直不知道?
岳苏妍冲她微微一笑,口气淡淡地解释:“徐总一直有胃炎,因为喝酒出血几次了,要好好养着。”她抿了抿唇又说,“对徐总好点,别弄得他灰头土脸像个没家的单身汉。”
乔夕颜眨了眨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苏妍慧黠一笑:“有些话,点到即止。”
“……”
岳苏妍拨了拨身上的披肩,笑了笑说:“我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乔夕颜说完再见,又见她回过头来,好似想起什么,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管药膏递给她:“徐总让我去医院开的,他说山里毒蚊虫多,咬了以后红包消不了。”她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下乔夕颜胳膊上的红点,“想必徐总不是开给自己的,直接给你吧。”
“……”
乔夕颜傻傻地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拿着胃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心里好像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一下子失落到最低点,一下子又激动到最高点。回想起岳苏妍说的话,一边觉得内疚,做人老婆还不如秘书贴心,可另一边又有点欢喜,虽然他对她口气依旧不好,但暗地里还是在关心她。这感觉就像经痛的时候喝了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全身上下都非常温暖和舒畅。
眼眶涩涩的,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见见徐岩。
收起药膏和胃药,拿起包,向会场内走去,顺着岳苏妍刚才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此刻,徐岩正在人群的最中间,这次云贵项目的公益活动引起了媒体的大量关注,长枪短炮的摄像机照相机遮住了乔夕颜的视线,记者和摄影师铸成的人墙也牢牢地将乔夕颜挡在圈外。
她左右钻了半天,也只能找到个缝隙,仅仅勉强远远看见徐岩而已。
明明中央空调开着,密集的人群还是让温度陡然升高,乔夕颜觉得有点热,也挤不动,就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徐岩。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大约是有点热,衬衫纽扣开了两颗,露出修长的颈项和略显性感的锁骨。他嘴唇张合,神态自若,面对记者们的接连的问题毫不紧张,从善如流地回答,不用多说什么,现场大半的女性已经为他倾倒。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突然有点骄傲。一个众人瞩目的男人,是她的男人,这个认知让她默默地骄傲了起来。
她抓着自己的包,试图再往里走,还没等她走动,就隐约听到岳苏妍的声音:“下面是拍照时间。请……”
身边那些方才没抢到有力位置的摄影师乌拉乌拉地在记者的带领下往里走,乔夕颜在推搡间被挤了出来,她泄气地往旁边站了站,靠在一根柱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想着等徐岩出来了再找他好了。
她正分心,身后的“柱子”突然动了动,她身子一歪,一回头,对上一张像素有点低的脸。
目测三十几,比穿着高跟鞋的乔夕颜矮半头,脸上还有一脸“爱情疙瘩痘”,一笑满口烟牙,看人的目光也充满了猥琐。
这画面,看着真的有点心酸。
那男人笑了笑,对乔夕颜说:“美女,你是这公司的还是来采访的啊?电视台的吧,这么漂亮肯定是电视台的。”
乔夕颜有点想作呕,好拙劣的搭讪。她连话都不想说。
见她不搭理,那男人说:“美女,是不是嫌这里太吵啊,我们出去聊聊吧?”
乔夕颜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不必吧,”她笑了笑说,“先生这么精英的人物,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女人出去聊聊。我自觉完全配不上您。”
那男人完全听不出乔夕颜的揶揄,完全当恭维的话来听,还笑眯眯地说:“我不嫌弃你的。”
“……”乔夕颜无语凝咽,不在一个次元里,真的是很难沟通。她转身准备离开,那男人却厚颜无耻地拉住了她的手。
“都靠在我身上了,还装什么假正经?”
“我……”靠字还没说出来,乔夕颜和那男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件乔夕颜远远观察了半天的白衬衫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乔夕颜眼前,那一刻,乔夕颜的心跳漏掉了好几拍。
她怔忡地抬头,眨了半天眼,咽了几口口水,才敢确定,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徐岩。
徐岩微笑着往乔夕颜身边一站,将她向后推了推,乔夕颜被他护在身后。她视线的焦点只剩那个肩背宽厚的男人,那一刻,她心里一片净明,她只想轻轻地靠上去,她还清晰地记得,那背是多么的暖。
徐岩的声音不大不小,由于身高优势太明显,他几乎是居高临下在和那个男人说话,只听他说:“这位先生,给您一点忠告,一分钟内最好消失,我太太发火打人的时候,我都拦不住。”
他话一说完,那男人立刻一脸尴尬地摆手:“误会,徐总这是一场误会。”又谄媚地看了乔夕颜一眼,“徐太,徐总,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那男人一阵风一样消失了。徐岩站在原地没有动。乔夕颜半晌才从云雾中清醒,怯怯地说:“你一会儿要去应酬?……”乔夕颜还没说“要我陪你去吗?”,就听到徐岩头也不回地说:“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乔夕颜有点尴尬地抬头四处张望,大家都看着徐岩,又看着她。一贯厚脸皮的她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一咬牙追上徐岩,在徐岩还没走进内场时,一下子钻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也不管周围人的眼光,不管不顾完全豁出去地说:“还记得我从前对你说的话吗?我乔夕颜,对想要的人,只要有零点零一的念想我就不会放手,更何况是百分之一百二。徐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你一次,行吗?”
说完,乔夕颜还是有些胆怯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低下头,等待徐岩的审判。
乔夕颜心跳如雷,紧张得手心直出汗,半天徐岩都没有反应,她觉得尴尬极了,睁开眼,抬头诧异地看着徐岩。
徐岩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她。他好整以暇,淡淡地说:“无聊。”
无聊????乔夕颜傻眼,这就是徐岩对她鼓起勇气表白的回应??无聊是什么意思?是给她机会还是不给啊?
老大,杀头不过头点地,来个痛快的吧!
“无聊是给机会还是不给啊?”
徐岩斜她一眼:“无聊就是无聊。”他往前走了一步,俯身对她说,“赶紧回去,开我的车回去。我今天晚上要喝酒,不能开车。”说完,从口袋中拿出车钥匙递给乔夕颜。
乔夕颜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他在要交给她的一瞬间又缩了一下,警告道:“不是碰碰车,别乱撞!”
“……”
乔夕颜开车回家的路上,才终于想到,她表白了以后,徐岩还是没有回答她,她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狡猾的男人,看那表情,明明很享受她围着他转,却偏偏不松口,什么都不说,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哎,和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博弈,她这个菜鸟永远都是败下阵来的一个。
虽然那天徐岩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醉了,被公司的同事扛回来,已经完全认不出谁是谁,冲着岳苏妍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乔夕颜——我的鞋呢?”
一声熟悉到不能描摹的叫唤,如同一把带着火星的箭,击中了乔夕颜心里最柔软的肉。
那一刻,所谓的答案变得不再重要,乔夕颜也不再急切。他不用急着接受她,时间还有很多。她突然很有兴趣,一步一步,走到他心里去。
那天晚上,乔夕颜枕着徐岩浑身的酒气入睡,睡得很香,很沉……
第二天乔夕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徐岩的身影。近来他都很忙,乔夕颜也没有打扰,从岳苏妍那里问清楚了徐岩每天大概的时间安排,趁徐岩休息空挡的时间各种“不经意”出现,频率高得有那么一点假。
不过徐岩也没有计较,对她的“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偶尔两人也会一起吃饭,暧昧若有似无,谁也不去戳破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反倒彼此都很享受这么一点点的距离。
仿佛两个初初相爱的人,彼此靠近却又不点明,只是静静地在一起,让感情无形无影地滋生。
对徐岩,这次乔夕颜是下了决心追回来,她报了烹饪班,并且有心去挽回和徐父徐母的关系。
她隔三岔五就回徐家,徐母对她不冷不热,很是生疏,只是碍着徐岩上次的话,还是照顾几分薄面。周末,徐母要去小姨家里,乔夕颜正好过来了。徐母想了想对乔夕颜说:“晚上没事吧?要是没事和我一起到徐岩小姨家里去。”
徐岩小姨家那次不寻常的经验乔夕颜至今仍记忆犹新,但她在徐母揣度的目光中,大义地一拍胸脯说:“没事!我晚上一点事都没有!”
仿佛大家一起相约失忆,不管是小姨还是席悦珊都对上次的事闭口不提,对乔夕颜很是热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在饭桌上,一桌女人说说生活和家庭,聊聊近来的八卦,也算融洽。
饭后,正好四人,小姨提议打麻将,乔夕颜也被赶鸭子上架。她不会打,她面露难色,偷偷凑到正在厨房准备饭后水果的席悦珊身边说:“有没有什么几分钟速成的秘诀?我不会。”
席悦珊听了她的话,一脸诧异:“你不会打麻将?”
乔夕颜苦恼地点了点头。她还想讨好讨好婆婆,这要是扫兴,估计又没好脸色了!
席悦珊摇了摇头:“天呐!乔夕颜,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连琴棋书画那些糟粕都很精通!却不会国粹!”
“……”
“这样吧!”席悦珊眯着眼,一边切水果一边说,“我教你一点入门的,顺便传授你一点哄婆婆大法!”
乔夕颜一听来了兴致,好学至极地问:“什么大法?快教教我!”
席悦珊神秘地一笑:“这个大法很简单,看你婆婆要什么就打什么,使劲放炮,使劲送钱!”
“……”
乔夕颜不会打麻将,主要是没什么机会接触,除了在电脑上打过“明星三缺一”,她就没碰过麻将,而麻将这东西又没办法速成,即使席悦珊教了些,她还是一上桌就漏了馅。
好在小姨挺有耐心,一局一局的教,徐母虽然没主动教,也会时不时插一两句嘴指导一番。打了一圈,乔夕颜学会了,四个女人正式开始在牌场上厮杀。
乔夕颜将席悦珊言传身教的讨婆婆欢心大法使了个够本,除了徐母赢了个盆满钵,小姨也跟着赢得合不拢嘴。
牌局结束后,两位长辈对她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看来这项有益身心的活动被当选为国粹,绝对当之无愧!此乃居家必备调节矛盾之良品!
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没怎么和乔夕颜说话的徐母破天荒地主动说:“以后不会打就别硬打。输这么多钱。”
乔夕颜看她表情不像生气,反倒有点关心的意思,不由受宠若惊:“不会不会,偶尔玩玩可以的。这点钱还是有的。再说不是都给妈妈赢了吗,都是孝敬钱。”说完,很憨厚很诚恳地咧着嘴笑了笑。
“给你小姨也‘孝敬’了不少!”徐母抱怨了一句。
乔夕颜这才听了出来,她这是心疼乔夕颜送别人的钱呢,不由偷笑:“行,下次只让咱们一家赢钱。”
徐母没说话,但她嘴角多了一丝努力想掩饰却又掩饰不住的笑意。乔夕颜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感谢席悦珊,真是模范媳妇,什么都懂啊!以后还得多向她讨教才行。
徐母心情大好,硬是把乔夕颜带了回去,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都是徐岩爱吃的,叫乔夕颜给带回去。徐母炒菜的时候,乔夕颜站在一旁偷师,有时候不理解的工序,她随口一问,徐母都一一告诉她。乔夕颜很用心地记下来,想着回头好好试验试验,做给徐岩尝尝,想必他也会惊喜吧。
乔夕颜拎着大包小包地回家,徐岩已经早早的回家了,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脑,见她回来,抬头看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回电脑。
乔夕颜举着大包小包在徐岩面前晃了晃:“看我带什么回来了,妈妈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徐岩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么多,今天怎么吃得完?”
“为什么要今天吃完?明天也还可以吃啊?”
“明天开始我要到城郊去住,一个月。”
“为什么?”
“新员工培训。”
乔夕颜这才想起来,公司每年的新员工招聘和培训徐岩都亲自参与。他对选贤任能一直非常谨慎。
乔夕颜心想,这才有点眉目就分开一个月,老天不作美啊!
“今年你也要亲自过去吗?”
“嗯。”徐岩的手指点了点鼠标,又说,“每年都在的。”
乔夕颜撇了撇嘴,有点不甘心:“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培训中心的宿舍都是单人床,没你地方。”
“……”什么办法都想不通,乔夕颜只好放弃,“早点回啊。”乔夕颜无奈地说。
由于太过沮丧,乔夕颜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以至于错过了徐岩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徐岩去了城郊后,乔夕颜才真正体会到家里没有男人的感觉。甚至比之前他们吵架还要明显。
乔夕颜每天回家,一个人在屋里走走,就觉得好像连呼吸都有回音,最可怕的是她夜里起床上厕所,就像小时候一样,总觉得背后有鬼,一上完厕所就一路疯跑跳回床上,再不敢将头探出被子。
一个人的家真的不像个家。没有人提醒她吃饭,洗澡,没有人在她晚回家的时候打电话催她,没有人会贴心地留一盏灯。
有时候人就是奇怪的,从前没有觉得徐岩为她付出这么多,现在距离远了,才发现,枕边人才是最好的人。
想他的时候,乔夕颜也会给徐岩打电话发短信,与他的对话和回复都很简短,不过这并没有挫伤乔夕颜汹汹的热情。只是徐岩暧昧不明的态度倒叫她有点头疼。说他不想和好了吧,他又处处都留着若有似无的线索,他在关心她。可是说他想和好吧,他又不会主动给她打一个电话。乔夕颜猜不透这么高深的人物,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亲近他。
徐岩在外培训期间,乔夕颜潜心钻研厨艺,上烹饪班上得特别勤快,做了什么都拍照发给徐岩看。这天她学做了一道比较复杂的红烧鱼,不论卖相还是味道都得到了老师的称赞,她像个考了双百分亟待家长表扬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拍了照片给徐岩发了条彩信。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徐总,我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吧?”
等待表扬的乔夕颜一直盯着手机,徐岩一直没有回复,大约过了十分钟,乔夕颜都快忘了的时候,徐岩回复了。
“闲妻凉母?”
乔夕颜吐血,拇指啪啪啪地在屏幕上按下去。
“给条活路吧徐总,表扬一下不会毒发身亡的!”
“等我回去做给我尝尝。”
乔夕颜原本打了OK二字,想想又按了退格键,输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乔夕颜去了趟超市,选购好新鲜的食材,开着车到了城郊,培训中心她曾来过,知道地方。她到达的时候,徐岩正好上完一节课,还站在培训教室门口为新员工答疑。徐岩一贯有耐心,对工作一丝不苟,他认为重要的事一定要亲力亲为。此时,他斜侧面对着乔夕颜,这是徐岩最好看的角度,一颦一笑都好看得让人窒息,仿佛一颗明珠,在人群里璀璨耀眼。他笑容清浅和煦,对于新员工的疑问有问必答,风趣机智,声音清雅悦耳。乔夕颜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说,度日如年也完完全全是真命题。
徐岩大约是察觉到了乔夕颜的注视,目光慢慢转过来。他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后和新员工们说了什么,点点头就离开了人群,向乔夕颜走来。
“行动派的挺彻底啊!”徐岩笑了笑,这是他们吵架冷战暧昧以来,他第一次以这么坦然的态度对她笑,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我怕明天就忘了怎么做。”其实只是等不及想见你。
“阿尔兹海默症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嗯。”就算忘了全世界,也舍不得忘了你。
“这里没有小灶,你要下厨只能去公共厨房。”
“没关系。”去哪里都一样,重点是下厨的动力,是你。
乔夕颜扯着嘴角,专注地看着徐岩,良久,徐岩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温和地说:“过来吧,我带你过去。”
乔夕颜乖巧地跟在徐岩身后,看着那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满足感从脚底心直传感到头顶,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是熨热的,那么暖,仿佛春天一般让人有一种勃勃生机幸福感。
公共厨房里很热也很熏,厨师们见是徐岩亲自带进来的,特意让出一个小灶头给乔夕颜。烹饪教室和普通厨房最大的区别就是原材料必须自己处理,乔夕颜不是太熟悉,幸得一旁的师傅指点,虽然有点波折,但是还是成功的把红烧鱼做了出来。她兴奋不已地将做好的鱼装盘端了出去。
培训中心的小食堂挤满了新员工,大家都在排队打饭,徐岩就坐在离窗口很近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打好了饭菜放在卓上,来往的新员工每一个见到他都认真地打招呼,徐岩也很有耐心,每一个都微笑、点头。
乔夕颜将做好的鱼放上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尝尝。”她期待地将筷子拿起来递给徐岩,有点紧张地看着他,“看看好不好吃。”
徐岩打量了一下红烧鱼的卖相,比比乔夕颜从前做的那些黑暗料理,这道红烧鱼倒是像模像样,徐岩夹了一筷子放入嘴里,咀嚼了一会儿,不说话,眉头皱了皱。
乔夕颜紧张极了:“怎么了?咸了?刚才我尝过觉得刚好的啊。”
她赶紧拿了筷子,正准备戳一筷子尝尝,就听到徐岩说:
“好吃。”
“嗯?”
“这才是人吃的。”
“……”乔夕颜回想他那破表情以及欠揍的表演,意识到他是在逗她,一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东西是不是人吃的,其实主要还是取决于吃的是不是人。”
徐岩好整以暇地瞟了瞟乔夕颜:“你有熊心吗?”
“雄心?”乔夕颜疑惑地看了徐岩一眼,“只是做个菜而已要什么雄心,我没有雄心。”
“那你反抗我的豹子胆是哪来的?”
“……”乔夕颜无语。
小样,要不是真的想你了,就你这臭德行,你看我来不来!乔夕颜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