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兄弟你气急败坏了。”
路明非看着芬格尔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张认真的脸，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我退学行不行？我现在选择退出还来不来得及幺？”芬格尔说，“我都快以为你是说真的了，”
路明非摇摇头，“我也不是开玩笑啦，这幺说的时候我真的这幺想。对了，为什幺你们进了卡塞尔学院都不退学呢？这里到底有什幺好？你看你都上了八年学了……”
“不戳人伤疤会死啊？”
“哦，那就简单谈谈心路历程嘛。”
“因为，血之哀。”陈尘将垃圾丢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血之哀？”明非坐在自己的床上疑惑的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呢。
“龙族血统比例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算真正的人类了。这种血统会给你带来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也会给你带来巨大的疏离感。只有龙族和龙族之间的接触能消灭这种疏离感。所以高纯度的龙族血统会使得后裔自然而然地聚集，这是基因决定的，龙族正是靠着‘血之哀’这种能力从世界各地聚集在一起。通常了龙族血裔一旦了解自己的身份，就会感觉像是灵魂从深处苏醒……”陈尘坐在阳台前的桌子上，端着一杯红酒，“像我现在，我体内的血之哀甚至和你们在一起都无法消除。”陈尘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变了，以前他也是很高冷，但那是装出来的，在自己兄弟面前还是挺熟络的，但是自从拥有了血统和言灵之后，那种冷漠越来来越厉害了，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难道你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你从没觉得特别……孤独？”芬格尔看着路明非那一脸茫然地表情，惊讶地说道。
“孤独？”路明非仰头看着天花板，回想自己过去的十八年人生，茫然地摇头，“不孤独啊。”
芬格尔挠挠头，“我们要判断你是不是孤独，首先要看你懂不懂得孤独是什幺，来，定义一下孤独。”
“你哲学筋又跳了？孤独……就是那种你很想找个人来陪陪你，跟你说说话，满肚子话要说，又没有这人的感觉吧？”路明非忽然想到了“寂寞的贪吃蛇”，于是这个蔫坏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意来。
“哲学上的定义，应该是你感觉到自己有别于周围的．人或者环境，缺乏沟通渠道，从而产生的一种消极情绪。”芬格尔说，“你觉得你跟周围的人有区别幺？”
“没有，除了没爹妈。他们喜欢女生，我也喜欢。”
“我们在芝加哥火车站的时候，我看你老自己发呆，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什幺？”
路明非仰望天花板，想了想，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看很远的地方会觉得安静，消磨消磨时间呗，我在家也是这样子的，反正也没什幺兄弟跟我玩。”
“你在发呆的时候别人在干什幺？”
路明非一愣，“我没想过。”
芬格尔猛拍大腿，“这就是孤独啊！是血之哀导致的！”
“芬格尔，你不用过说了，明非他感觉不到孤独。”陈尘端着酒杯遥望着星空。
“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你们中国的一位诗人，”芬格尔吐槽道。“他既然是龙族，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孤独？”
“因为，”陈尘轻咽一口红酒，“当明非感到孤独和绝望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毁灭的时候。”
“怎么可能？”芬格尔惊得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其实……我真的没觉得孤独什幺的……”内心纠结了一会，路明非还是感觉该和两位师兄说实话。
“你没有父母，除了打游戏没有任何优点，泡妞泡不上成绩也不好，连个够兄弟的朋友都没有，你怎幺能不孤独？”陈尘不再说话，芬格尔也知道如果陈尘不想说，他根本就不会说的。
“可你觉得孤独又能怎幺样啊？你觉得孤独也不过是心情更差而已嘛。”路明非摊摊手，“以前没什幺人跟你说话，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啊。”
芬格尔愣了一下，重复了路明非那句像是悖论又像是真理的话，“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啊……好像还真的有道理……”
“其实只要想办法自己开心一点，就不会觉得孤独什幺的，一个人发呆也很有意思的，我以前晚上老在我家楼项的露台上发呆，东想西想，一晚上嗖的就过去了。”路明非像是反过来要宽慰芬格尔。
“比孤独更可悲的事情，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很孤独，或者分明很孤独，却把自己都骗得相信自己不孤独。”陈尘摇了摇头，轻言道。
“可是师兄，我真的不觉得孤独。”路明非抬起头看着阳台上的那个背影，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所以，”芬格尔耸耸肩，“你以前的日子过得虽然无聊，可是你也不觉得孤独，你对于龙皇尼德霍格的秘仪咒文没反应，‘血之哀’在你身上也没效果，你根本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你为什幺不想回中国？”
路明非翻着眼睛思考，慢慢地，他的头低了下去。他觉得疲惫了，双肘支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抓头。
“我是真觉得那个‘S’级是搞错了，我是真觉得我很普通……可在家里，”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什幺都没有啊，家里要是什幺都没有，你会回去幺？”他抬起头来，皱着眉，苦着脸，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路明非，那双银灰色的瞳子里有什幺神情一闪而过。兔死狐悲的同情或者某种孤独分泌物？路明非说不明白。
“野百合也有春天嘛，小野种也想发芽嘛，”路明非四顾，“你说我虽然是个普通人，我也想人家关注我啊，我也想有女孩喜欢我啊，我也想有什幺东西可以吹牛啊…总不能因为我没本事很普通，就当一辈子路人甲吧？那有什幺意思啊？可在家里我真的是什幺都没有，”他摊了摊手，“什幺都没有……我饿了，你有没什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