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脸谱:我们时代的集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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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959年:雪域春雷(2)

溥仪特赦后何以为生?政府给他安排的第一份工作是北京植物园的普通职工。植物园为了安顿溥仪这个特殊员工,事先规定人们严禁围观、指点溥仪。可植物园所在的四王府附近住着很多旗 人。一天,溥仪刚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站台上的人忽然跪倒一片,有人还口称“皇上”。溥仪非常生气:“解放都这么多年了,还来这一套!”

也是在9月,全国人大决定:“对于经过一定时间的劳动改造,确实改恶从善的蒋介石集团,伪满洲国的战争罪犯,反革命罪犯和普通刑事犯,实行特赦。”特赦的消息传到抚顺战犯看守所, “广播器前先是一阵短暂的沉寂,然后是一阵欢呼、口号和鼓掌所造成的爆炸声,好像是一万挂鞭同时点燃,响成一片,持久不停。”

战犯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大家对比自己的罪行和表现,议论纷纷,到底谁会是第一批遇赦的人呢?战犯溥仪的心情尤为复杂,既希望能够特赦出狱,又觉得自己罪行累累,有愧在心 。

溥仪,姓爱新觉罗,1908年登基成为中国的末代皇帝,年号宣统。溥仪登基时只有三岁,在龙椅上哭闹不休,一旁的父亲载沣哄他说:“就快完了,就快完了!”果然,1912年2月,溥仪就宣 告退位,成了紫禁城里寓公。随着年纪的增长,溥仪复辟帝制的野心一直不熄,积极图谋复辟,甚至不惜投靠日本军国主义,在20世纪30年代成了伪满洲国“皇帝”。到1945年成为苏军俘虏 之前,溥仪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50年代,溥仪被引渡回国,在抚顺接受改造。在战犯管理所,溥仪除了罪行严重外,另一大特点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每天战犯列队,溥仪总是最后 一个出来,衣服纽扣扣错了,裤扣开着。特赦消息公布后,个别战犯认为:“除非剩下溥仪,要不剩他就不会剩我。”溥仪自己也觉得特赦轮不到自己。

为了争取特赦,战犯们认真学习、积极劳动,希望能在评比中名列前茅。加工食品的战犯把豆腐做得又白又嫩,喂猪的战犯把猪喂得更上膘了,溥仪所在医务组则消除了任何差误。

1959年12月4日,辽宁抚顺战犯管理所举行特赦大会。最高人民法院的代表、辽宁省法院和所长等人端坐台上,台下静悄悄的,战犯们似乎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溥仪低垂着头,心情糟糕极了 ,不想最高人民法院的代表走到讲台当中,念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爱新觉罗?溥仪!”听到自己的名字,溥仪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慢慢站起,缓缓地走到主席台前。代表念道:

“罪犯爱新觉罗?溥仪,男性,五十四岁,满族,北京市人。该犯关押已经满十年,在关押期问,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已经有确实改恶从善的表现,符合特赦令第一条的规定,予以释放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1959年12月4日。”

溥仪低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特赦通知书,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面对台下时,溥仪早已泪流满面,然后缓缓走向了新生活。

12月9日清晨6点半,五妹韫馨、五妹夫万嘉熙、四弟溥任和堂弟溥佳、溥俭早早在站台上迎接溥仪。当溥仪在北京火车站忐忑地下车,前来接站的家人第一次喊他“哥哥”。

溥仪特赦后何以为生?政府给他安排的第一份工作是北京植物园的普通职工。植物园为了安顿溥仪这个特殊员工,事先规定人们严禁围观、指点溥仪。可植物园所在的四王府附近住着很多旗 人。一天,溥仪刚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站台上的人忽然跪倒一片,有人还口称“皇上”。溥仪非常生气:“解放都这么多年了,还来这一套!”

不过溥仪的劳动能力令人实在不敢恭维。除了给水桶灌水外,溥仪不会干其他的活。植物园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年轻人与他同住宿舍,帮他适应工作。宿舍常常有同事的小孩来玩耍,溥仪每回 都会找些零食逗孩子。在小孩子眼中,溥仪是一个和蔼的老头,和父亲单位里的伯伯大爷们没有区别。

从此,新中国多了一名普通公民,将末代皇帝彻底埋入了历史。

年度人物

20世纪50年代末,拥有110万人口的西藏还保留着落后的奴隶制度。只占人口5%的奴隶领主和代理人占有全部的耕地、牧场、森林、山川、河流、河滩以及大部分牲畜;上百万的农奴和奴隶 没有财产,没有一粒粮食,还被主人们随意买卖,没有人身自由。广大藏民没有名字,按照归属的奴隶主被称为“某某家的”。父母往往用本地的草、山丘或者某个物件来称呼子女。他们就 像野草和小物件一样,自生自灭。百万农奴中间流传:“能带走的只是自己的身影,能留下的只有自己的脚印。”西藏地区还存在令人发指的酷刑和杀戮。奴隶主对奴隶随意打骂虐待,甚至 杀戮。许多在其他地方消失了上千年的酷刑、肉刑,在西藏依然存在。

百万农奴日夜都想着废除万恶的奴隶制度。布德就通过反复的逃跑,积极追求自由。他是幸运的,因为遇到了解放军,并且在劳动中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做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正是这种 感觉让他在1959年的叛乱中为了自由,奋不顾身,坚硬如铁。也正是争取做人的希望,吸引百万农奴坚决站在人民政府的一边,坚决反对叛乱。

西藏叛乱平定后,奴隶制被废除。在西藏延续了700多年的农奴制就埋葬了,中国最后一块实行奴隶制的地区消失了。从此,百万农奴结束了对领主的人身依附,成为自己的主人。他们分到了 田地和财产,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西藏平叛和改革是1959年中国最重要的事情,布德是这一伟大历史事件的亲历者,是无数为了自由和权益与学奋斗的农奴的代表。

大史记

1959年9月底,东北松辽盆地上的某石油勘探队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他们在本月25日找到了喷涌而出的工业性油流,却不知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大家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再过几天就是新中国建 国10周年的国庆日,干脆,就把新发现的油田命名为“大庆”。

几年前,勘探队的王进喜进京参加劳模会议,在北京街头看到公共汽车背上装着煤气包行使,心情既忧虑又气愤。在祖国十年大庆之前,滚滚而出的黑色油流让包括王进喜在内的所有中国人 一扫忧虑。

本年度的十年大庆,全国人民是在喜洋洋的气氛中度过的。本年4月5日,容国团在第25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获得男子单打冠军。这是世锦赛自1927年举行以来,中国首次赢得“世界冠军” 的称号。这也是中国人获得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东亚病夫”的耻辱也和“中国贫油”的帽子一样,被甩入了太平洋。在北京,10座规模宏大的建筑陆续落成。它们是人民大会堂、中国革命 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农业展览馆、民族文化官、工人体育场、北京火车站、民族饭店和华侨大厦。其中的代表是人民大会堂,它自成立起一直是共和国的权力中 心。

溥仪遇赦从另一角度展现了新中国十年的成就。在溥仪被特赦的当天,美联社、法新社,甚至台湾媒体都播发了末代皇帝被特赦的消息。这个新闻表明新中国在清扫旧中国垃圾,改造旧社会 罪人上取得了巨大成就。诚如溥仪说的,新社会将鬼改造成了人,将罪人改造成了劳动者。现在连皇帝都被特赦了,成了普通劳动者。

掏粪,在1959年成了“热门职业”。人们对掏粪工人刮目相看,北京一些高级干部甚至将子女送到掏粪大队参加劳动。这要归功于国家主席和北京掏粪工人时传祥的历史性会晤和那一句名言 :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的不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国家主席和掏粪工人没有区别。

值得一提的是,国务院在本年发布了《关于统一计量制度的命令》。中国开始采用国际公制作为计量单位,在保留市制计量的基础上,改市斤为十进制;除特殊情况外,取消英制和其他一切 旧式计量单位的使用。

举国欢庆、万象更新的场面掩盖了国家发展中一些不和谐现象:6月苏联单方面撕毁中苏《国防新技术协定》,中苏关系开始恶化;超越国情和社会发展规律的思想热潮还在中国流行;多个省 份出现了严重的粮食缺口,有老百姓开始饿肚子了。这些负面现象的后果将会在之后几年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