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脸谱:我们时代的集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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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950年:最可爱的人(2)

在长津湖地区,“联合国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纷纷向南逃。29日,美国王牌军陆战第1师开始向小高岭进攻。美军在空中和地面炮火的狂轰滥炸掩护下,在坦克的引导下,朝杨根思和他 的战友们发起集团冲锋。阵地被炮火毁坏了,杨根思就指挥战士们抓紧修复,寻找掩体;有限的弹药很快告罄了,杨根思就带领战士们奋勇冲入敌群,用刺刀、枪托、铁锨展开肉搏。就这样 ,杨根思带领一个排的战士,顽强击退了美军8次疯狂进攻,硬是把敌人堵死在包围圈里。此时,小高岭阵地上只剩下三名伤员了:杨根思和两名战士。他们打光了所有弹药,增援部队还在途 中。杨根思三人必须顶住陆战第1师的反扑。

美国人发动了第九次集团冲锋。杨根思平静地把最后一个炸药包拉到跟前,命令两名战士说:“你们下去,把重机枪带下去,不能留给美国鬼子。”他在生死一刻,想到的是不能把好武器留 给敌人。两名战士挺直受伤的身躯,向杨根思敬礼后,滚下了小高岭。在他们身后,杨根思抱着炸药包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把拉着了导火索,大步向美国鬼子走去。一声巨响,杨根思和40 多个美军同归于尽了。

杨根思,江苏泰兴人,1922年出生,1944年参加新四军。他是华东地区著名的战斗英雄,曾经荣获“爆破大王”、“华东一级人民英雄”、“华东三级人民英雄”等称号。1950年,杨根思刚 刚出席了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会后立即跟随部队入朝参战。当时,杨根思和许多南方来的战友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雪。而1950年,朝鲜恰恰遇到了50年不遇的严冬,夜间最低温度接近摄氏 零下40度。杨根思他们在没有棉衣、没有地图、没有重武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中冲锋陷阵。

小高岭战斗后,志愿军为杨根思追记特等功,追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命名其生前所在连为“杨根思连”。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授予杨根思“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 一级国旗勋章、金星奖章。

杨根思,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位特级战斗英雄,也是第一位获得“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的志愿军战士。在他之后,志愿军涌现了一大批战斗英雄:邱少云、黄继光、罗盛教 、杨连第、许家朋、孙占元……

年度人物

1950年是英雄辈出的年份。9月,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和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代表会议在北京召开。这是对开国英雄的一次大检阅。参加会议的307名部队英模代表中,作战50次至100次者有 57人,100次至250次以上者有9人,立过特等功1次至9次者78人,立过大功3次至11次者36人。在战功赫赫的四野,立功比例超过四分之一,每一百个人中就有十几个人立过大功。每个人的经 历都感天动地。参加英模大会的只是各级部队的代表,不包括那些不方便出席大会的英雄们,更没有那些已经壮烈牺牲的先烈们。

这些为共和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军人们,在1950年开始了悲壮的复员之途。本年,中央复员委员会正式成立,领导全国复员工作。部队集中复员军人进行一个月的训练,做好军人的思想 和安置工作。复员军人按照军龄可以领取“生产补助粮”,标准是:1950年入伍者发给粮350市斤,每增加一年军龄增加100市斤粮食,1946年入伍者可以领取750市斤补助粮;1945年8月15日 (抗战胜利)以后入伍者补助850市斤粮食,但在15日以前入伍者补助粮增加为1150市斤,再往前推每增加一年军龄增加300市斤补助粮,1938年入伍者补助标准为3250市斤;1937年七七事变 后入伍者发粮3550市斤,而在七七事变前入伍的发给粮4150市斤,再往前推每增加一年军龄增加600市斤补助粮,一直推到人民军队建军的1927年。人民军队的缔造者们在1950年可以领到 10150市斤补助粮,光荣复员。复员军人拿着部队机关的证明回原籍向县政府领取粮食。在《集结号》号中,谷子地遇到一个军属埋怨自家领取的补助粮不如别家的高。谷子地教育他说,难道 参加革命就是为了领粮食吗?

是的,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不是为了“当兵吃粮”而参军的,而是为了信念和理想参军的。他们中的许多人并没有回到原籍领取补助粮,有的隐姓埋名做一名普通劳动者,有的志愿开发边远地 区,成批前往老少边穷地区安营扎寨。复员前,部队为他们会餐一次,发给每人1斤肉。餐后,他们放下武器,解下帽徽胸章,带着随身衣被和部队新发的冬衣1件、新鞋1双、新袜1双、新毛 巾1条、肥皂2块,消失在五湖四海,消失在胡同里弄和田间地头。

到1952年,有150万名士兵复员。在中国历史上,如此大规模的和平的复员,还是头一回。复员的成功主要归功于解放军战士们的通情达理和顾全大局。他们不愧为是“最可爱的人”。

当然,在50年代,“最可爱的人”还只是特指志愿军战士。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中国随即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运动。多少和杨根思一样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在异国 他乡继续战斗。这是一场弱国对霸国的战争,注定需要战士们付出更大的牺牲。志愿军战士们在冰雪连天的朝鲜山区常常连续多日吃不上饭,有时只能靠吃死掉的牲畜为生,有时只能吃冰雪 解渴。许多战士冻死在阵地上,死后手指紧紧粘在步枪上无法分开。在长津湖战斗中,没有重武器的志愿军士兵们腰捆多颗手榴弹,就卧在公路上,以血肉之躯堵击敌人的坦克突围。他们打 出了年轻的人民军队的威风,也在国际上打出了新生共和国的声音,打出了中国日后的大国地位。

英雄的志愿军战士们和那些毅然离开依恋不舍的军营的复员战友们一样,都是最可爱的人。

所以,1950年的年度人物应该是杨根思,应该是他所代表的“最可爱的人”。

大史记

尽管国内战火尚未完全熄灭,朝鲜战火又起,1950年总体上可以用“欣欣向荣”来形容。

就拿战争来说,国民党残余基本被清除出大陆,各地转入剿匪作战。在朝鲜,西方军队对人民志愿军极为轻视,但志愿军通过第一次战役和第二次战役两记“重拳”,给了侵略者沉重的打击 ,敌人节节败退。1950年底,入朝不到半年的支援就成功收复朝鲜首都平壤,把侵略者赶回三八线附近,扭转了朝鲜的战局。

1950年,社会主义阵营热情拥抱中国的加入。中国在外交上呈现“一边倒”的态势。2月14日,《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在莫斯科签订。北京美专的学生们在北京街头悬起了巨大招贴画,写 着:“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人们普遍相信,新中国的前途繁花似锦,人民生活富足安康。建国一年间,新中国和17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还有8个国家承认了新中国政府,其中 包括英国。这为新中国接收国民政府在香港资产提供了便利。1950年前后,国民政府在香港的29个单位,包括中国航空、中央航空、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石油等,纷纷宣布起义,等待 新政权接收。新中国冲破台湾当局、美国和英国势力的阻拦,成功接收了2亿港元的资产。这些单位的许多职员回大陆参加建设,为新中国提供了急需的人才。

人们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本年度中央政府通过了多项令人耳目一新的政策。2月,政务院通令严禁鸦片烟毒。晚清以来,鸦片流毒既广又深,令多少仁人志士扼腕痛惜。从清 朝、北洋政府到国民政府,几乎每届政府都宣称禁烟,可都雷声大雨点小。鸦片依然泛滥。可1950年禁令一下,转瞬之间鸦片从神州大地上绝迹了。同时,全国各大城市开始禁娼禁赌,引导 妓女开展新生活。“黄赌毒”这个社会顽疾,迅速从百姓生活中消失了。4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通过了。包办强迫、男尊女卑、一夫多妻、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婚姻制度被废除了。 男女平等、婚姻平等等名词挂在中国人嘴边几十年了,可到1950年才真正得到了法律保障。6月,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会法》。各行业、各地区的工会纷纷成立。昔日被人 轻视的码头苦力、被人吆来喝去的人力车夫、在川江两岸挑水卖水的水夫,以主人的身份加入了工会,彻底告别了封建行会,可以挺直腰板争取合法权益。有许多工人生平还是第一次加入某 个组织。这是中国社会结构的重要改变。

凡此种种,人们不能不对明天充满憧憬,满怀热望。正如五十年代的儿歌唱的那样:“叔叔阿姨下地忙,我们的生活多美好,幸福的生活一天会比一天好……”

1950年也有不愉快的经历。2月27日下午6时,河南新豫煤矿公司所属的宜洛煤矿发生特大瓦斯爆炸事故,死亡174人,重伤致残2人,轻伤24人。事故发生后,政务院高度重视,人民监察委员 会派人赴河南进行调查。周总理专门召开研究煤矿安全工作的政务会议。从河南省政府主席到相关基层干部,都受到了处分;直接责任人被判处死刑到若干年徒刑不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