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浣没有被他的“晚安”祝福到,她一晚上都窝在被子里反省徐玮泽所指点出来的她的失败,辗转反侧,全然没能“安”得下来。
如果她当年没有半路改行,顺顺利利规规矩矩地做与专业相关的精英工作;或者如果她当年一开始就学了美术设计,而没有浪费四年时间在大学专业上;或者如果她之前买的只差一号的福利彩票中了奖……
如果干脆她根本没有认识过徐玮敬。
一夜无眠,早上颠三倒四地起了床,舒浣对着镜子里自己眼下那两片夸张的深色阴影垂头丧气。想到这黑眼圈除了有碍徐玮敬的观瞻,等下还免不了要被徐玮泽取笑半天,就更觉得人生灰暗。
灰溜溜地顺着墙角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徐玮泽也迎面而来。两人四目相对。
他脸上的两个黑眼圈比她的还大一个尺码。
舒浣立刻先发制人地指着他:“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之余,心情豁然开朗。
徐玮泽摸摸鼻子:“昨晚天气不是太好,不适合睡眠……”
舒浣笑完之后又生出一点仁慈之心,安慰他:“没事啦,你这样也还是很帅的。这眼圈黑得还蛮有质感呢。”
徐玮泽搂住她的肩膀:“彼此彼此,你的也不差。我们是有眼圈有气质的情侣档嘛。”
两人同病相怜地带着有质感的黑眼圈一起下了楼。
两人都睡过头了,而等在餐桌前的徐玮敬看了他们一眼,还是说:“早。”
“早……”
徐玮敬保持着他那雷打不动的一丝不苟的清醒和端正,看着两个人东倒西歪精神萎靡地坐到对面。
“你们都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昨晚天气不太好,哈……”
徐玮敬也一点头:“是有点闷,让人把房间的温度和湿度重新调一下吧。”
化解完尴尬,大家开始吃早餐,顺便翻看报纸,聊些新闻当调味。
舒浣突然两眼闪亮,用欢呼的音调念道:“段琪雅世界巡回演唱会,首站演出将于16日开场,昨晚深夜包机抵达!”
徐玮泽往包子上洒胡椒粉,这是他独创的吃法:“那又怎么样?”
舒浣还在持续激动,她最近苦于做手工,埋头缝兔子们,都没及时跟踪网络第一手资料,要靠看报纸娱乐版才得知她心中女神的消息:“啊啊啊,早知道我昨晚就该去接机了!”
徐玮敬停下叉子,看了她一眼:“你喜欢她?”
舒浣捧着报纸无限花痴:“我超爱她。她好漂亮,清纯的时候清纯,性感的时候性感,帅气的时候帅气,形象百变,身材无敌。你看她的这个笑容,啊,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徐玮泽露出被包子噎着的表情,伸过手来,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喂,你不会是打算今天告诉我,其实你喜欢女人吧?”
“如果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_^*”
徐玮泽掐住她摇晃:“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舒浣被晃得乱七八糟:“唉,反正我也没机会碰到她的,你别这样嘛……”
徐玮敬看了一眼那上演出轨八点档的二人组:“既然喜欢,那怎么不去看演唱会?”
舒浣被这么一问,不由悲从中来:“买不到票啦!T__T黄牛票实在太贵了,而且还看不清脸……”
这次演唱会的票才一出,一个钟头内就售空了,她根本就没能抢到。几个相熟的朋友也只抢到了看台票。好位置的票在网络上早就被炒到了天价,一般人实在负担不起。
徐玮敬又看了看她,而后道:“你需要几张票?”
“咦?”
“数量不是太多的话,我帮你订订看。”
“咦咦咦?”
相对于她的如遭霹雳,徐玮敬则是很平静:“我们和段琪雅有共同的朋友,公司业务上也有来往,所以还算相熟。你喜欢的话,票是可以问一问的。”
“相,相熟……”舒浣全然结巴了:“你说的跟我说的,会是同一个段琪雅吗?你能确定是她吗?”
徐玮泽受不了地捏住她的脸:“你醒醒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追星,也不嫌害臊。”
身为粉丝的舒浣挣扎道:“雅大人她不止是星,她是天后,是女神!”
徐玮泽咬牙左右扯住她的脸颊:“喂,当着你男朋友我的面,你还能再花痴一点吗?嗯?”
舒浣被他揉到脸变形,还是坚贞不屈地道:“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抛弃你,跑去追她,谁也不要跟我抢……”
“哦?”徐玮泽牙痒痒地说,“那你一定会很恨我哥了。”
舒浣被捏得口齿不清:“为虾米(什么)?”
“她喜欢过我哥的哦。”
舒浣从她的无下限花痴中猛然刹住车:“咦,咦?!”
徐玮泽悠然地说道:“她昨晚一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我哥。”
舒浣看看他,又看看徐玮敬,结巴道:“啊……啊……”
“可惜你已经在睡觉了,不然叫你来旁听好了。”
“呃……呃……”
徐玮敬淡淡地道:“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
舒浣呆若木鸡,打嗝一般:“哦……哦……”
徐玮泽看着她:“喂,你这是复读机卡带了吗?”
“……”
段琪雅对她来说是只存在于虚幻世界的完美偶像,徐玮敬原本是她在现实世界里最好的憧憬,而他们之间,竟然会有关联。
他就在她对面,在离她不过一米的地方平静地吃着早餐,和往日一样清晰、熟悉。舒浣却觉得他的脸也变得和墙上海报中的世界一般虚幻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