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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难过

“祥叔,您一直疼我,照顾我,把我当女儿般看待。在玉儿心里,您也实在同父亲差不多。玉儿的心里话,也只有跟您说说。”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才把话接下去,“我一个小丫环,跟他回去做什么呢?到头来,还不只是做妾?他贵为王爷,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我一没长相二没靠山,到时候日子也不知道过到哪里去了。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去受那份罪?还不如跟你回去,在林家老死一辈子。”

“又说糊涂话!到林家就不嫁人了吗?配一个小厮你甘心情愿?再说当初你进林府,还不是一个杂使丫环,谁又想到你会扛起林家半边天?”祥叔严肃地看着她,一句句,当真是语重心长,“我活了大半辈子,看这位小王爷为人还不错,待你也有几分真心。丫头,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知道先跟了他?一个女人能不能锁住男人的心,就看那男人的心是不是在她身上。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快去追他吧。”

“只怕我没那个本事。”玉儿眼前闪过云想容那绝世的容颜,心里一阵凄然。

安乘封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会一直待她好吗?会一直只待她一个人好吗?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能打包票啊!

祥叔重重一叹:“傻丫头!你可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错过了更多的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从此以后,她起码不用为他另有新欢而伤心痛苦。

她低下头,重新拿起扫把。

一匹马,两辆马车,行出三里开外,由于昨夜雨势过大,道路旁的一处茶亭倒塌,椽柱横扫下来,占去了不少路面,一具板车横在道路中央去留不得——这板车比寻常得要大上许多,货物也堆得极高,赶车的伙计都忙着清理路上的木料,安乘封的随从与车夫见状都下来帮忙。

安乘封不耐烦,待要直接越过去,赶车的伙计连忙跑过来拦住他,“公子爷使不得!车是要送进京城里的放春花塔,您这一越我们可就白忙活了!公子爷您就体谅体谅小的们——木头一会儿就清完了!”

“放春花塔?”

“可不是!明天就要用了!”

“明天就到花朝节了吗?”安乘封勒住马头,马鞭扬起,在众伙计的惊呼声中,卷住布幔一掀,一座玲珑尖塔露了出来,缀满塔身的五彩绢花在风中轻轻颤抖,甚至看得见细致的花蕊。好一座放春花塔,乍然便像是给眼前带来漫天春色。

安乘封的眸子骤然一亮。

伙计们瞧见他的神情,慌忙丢了手里抬着的木头来护花塔,安乘封忽地扬眉一笑,马鞭收回来,青幔再一次笼住了花塔,“大伙儿好手艺!来人,打赏!”

一个“赏”字落地,追风已经掉过头,往来路奔去。留下一众人愣在原地,大眼看小眼,全不明所以。

安乘封回到客栈前,扔下马,直奔楼上客房,来到房门前,想了想,还是叩了叩门。

里面传来玉儿的声音:“小秋吗?药煎好了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安乘封忽然觉得一颗心刹那之间如同春花一般舒放,声音也忍不住软起来?押“不是小秋,是我。”

前来应门的女子怔住了,伸向房门的手僵了一僵,才把门打开,“你……不是走了吗?”

“又回来了。”

“哦,有什么事吗?”

安乘封望向她,一字字道:“跟我走。”

“这件事你已经说过了。”玉儿回过身,背对着他,持起茶壶往杯里倒茶,“玉儿多谢小王爷厚爱,只是……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猛然间倒抽一口冷气,身子突然悬空,被安乘封抱起——

“你、你干什么?!”玉儿慌乱,且窘急,他不仅抱着她,还快步出了房门,一路下了楼梯,玉儿连连捶他的肩,“安乘封,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安乘封把她扔上马背,自己随即上了马,缰绳一抖,追风撒开四蹄踏上前路,他将她牢牢束缚在怀里,迎面来的长风鼓起两人的衣袖,猎猎作响,长风猎猎,扑在脸上,几乎要把呼吸都吹回来,马背上剧烈的颠簸她再一次经受到了,比这更剧烈的却是安乘封的话,他的声音迎着风,那么铿锵有力:“既然你不是洛安悠,不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妻,那么,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我怎么能跟你走?!”

话一出口,很快被风吹散,身后的安乘封拥紧她,“不跟我走,你跟谁走?乖乖坐着别说话,我们得赶上前面的马车。”

茶亭倒塌的那段路已经清理了出来,送花塔的板车早已不见了,两辆马车正在原地等候。安乘封带着玉儿下马,扶着她上了一辆车,玉儿攀住车框,一路急奔令她有些喘息,她有些声息不稳地质问:“你这可算是掳人?”

“就算是吧!”安乘封扬眉长笑,狭长的眸子里闪耀着黑亮的光泽,眨了眨眼,他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不是,她不就是他从扬州城里掳来的吗?

在那烈日炎炎之下,骑马扬鞭的锦衣公子闯进林府,不由分说带走了她……那个时候,她是害怕且慌乱的。

今天,她再一次被他不由分说地抱上了马……那一刻心中却充满了激荡——啊,如果这就是天意,如果这就是注定的缘分,那么,她不逃了!

看着马车前面带路的深紫色背影,热泪盈上玉儿的眼眶——好吧,就这么任性一回,痴傻一回,不去想将来会怎样,不去想前尘如何,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走!

一行人连夜赶路,看着夜色之中的背影,玉儿轻轻唤:“乘封。”

那时车马正疾行,马蹄声、车轮转动声、风声,声声入耳,这样轻轻一唤,安乘封却听到了,他打马回头,来到车边,脸上有惊喜之色,“你叫我?”

玉儿点点头,“你到车上来吧。”

安乘封眼睛一亮,神采夺人,十分利落地下马上车,及至进了车内,脸上犹有掩不住的笑意,柔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这声音实在温柔得过了头,仿佛生怕声音大了吓着她似的。然而本来并不宽敞的车厢随着他的到来愈发显得狭小,在这样的空间里与心爱的女子两两相对,旖旎之色无风自来,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沙哑,他低声道:“再叫一遍。”

玉儿看着他,温柔地一笑,“乘封。”

帘子隔绝了些微的星光,车内一片漆黑,漆黑之中闻到她身上清冽微甜的气息,安乘封的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玉儿……”

两情相悦的人们,即使只是唤着彼此的名字也会觉得甜蜜幸福吧?玉儿的手被安乘封握着,轻轻送到唇边一吻,那似曾相识的、洪水灭顶的战栗感又来了,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你愿意跟我走了是不是?”安乘封握着她的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想去触摸更多,然而眼睛适应了车内的光线,瞧着靠在一角的纤瘦人儿,终于克制不住,伸手抱住了她。佳人入怀,清香扑鼻,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吻如雨下,最终缠绵地吻上她的唇。

那是他几番在梦里辗转的甜蜜甘露呵,唯有她能解他的焦躁,唯有她能滋润他的心田……他的手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识,找到了她的腰带,轻轻一松,外衫松开。

“啊!”玉儿一声惊呼,推开他。

这一推,猛然把他的神志推了回来,他忙松手,转身背对她,气息不稳地道:“对不起。”随即无声地笑了一下,“我看,我还是骑马比较好。”

玉儿握着衣襟,黑暗中脸羞得通红,“我……我叫你,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

“这个嘛,你明天就知道了!”他吩咐车夫勒住马,自己下车来,隔着帘子,道,“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管。”

玉儿乖乖地点头答应,居然真的在这颠簸的马车上睡着了。

醒来时车外晨雾未散,东方还只是淡淡的青色,车窗之外,恍然已经是京城风物,她问车夫:“已经进城了吗?”

“你醒了?”车辕上居然传来安乘封的声音。

玉儿诧异,一撩帘子,可不是,安乘封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而车夫、追风,以及另一辆马车,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今天是花朝节。”安乘封没有回头,语气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说今天是放春会?”玉儿的眉微微一扬,似乎有些诧异,脸上的神情温柔起来,抿了抿嘴,笑道,“可是,我听说有些人从来不去夺春的呀?”

安乘封但笑不语。

不一时拐过一条街角,三三两两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整条长街隐隐有拥堵之患,玉儿忍不住道:“马车好像不方便进去了呢,我们下马吧?”

“哼哼,别人的马车进不去,难道我的也进不去吗?”安乘封一扬马鞭,京城诸人谁不认得这位爱穿紫衣的小王爷?一路有相识的人拱手招呼,车子不停反进,很快超过了前面一顶软轿。

那是一顶八宝流缨的小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