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蓝色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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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马啸偷盗列车货物的事情,经常发生在八步沙林场里的一处沙大人少的地方,发现他偷盗火车的人不止一人,刘万忠也是其中的一个。

八步沙林场归刘会计管护,乌蒙铁路干线正从八步沙中穿过。这处沙漠虽然沙丘低矮,但却距离铁路很近,再加坡路多,转弯多,行车非常困难,因此,八步沙在北方铁路交通线上占有很特殊的地位,列车经过此处时,都必须减速通过,以免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故。因为列车行进的速度慢,所以给盗贼留下了可乘之机。就是在这里,刘万忠发现,马啸和刘会计一伙在偷盗火车上的财物。

那是前年春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刘万忠因为调查林场鼠害的问题来到了八步沙林场。他一路巡查着林木的毁损情况来到了铁路附近,却猛然发现了一列货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这儿并没有车站,而且铁道上也没有什么障碍,列车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车呢?正当他感到纳闷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火车一停下,马啸和刘会计便领着几个小伙子迅速从树林中钻了出来。这伙人麻利地爬上车去,迅速打开了两节车厢的车门。这时,从火车机头上跳下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径直朝他们走来。马啸主动凑上去,将一沓钞票递到了来人的手里。来人接住了马啸给他的钞票,对着马啸的耳朵交代了几句话,就又回到车头上去了。马啸见大家已经卸下来了一些东西,就赶紧让大伙把车门关上,然后给司机发了个信号,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听上去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刘万忠还没有听说过司机和劫匪联手偷卸火车的事情呢!尽管过去为了进出宁夏方便,也曾经跟几个火车司机打过交道,可那仅仅只是为了坐坐火车,省几个路费而已,没想到这伙人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

刘万忠仔细地辨认着那些给马啸和刘会计帮忙的小伙子,发现除了马啸、刘会计和刘万左之外,竟然还有一些从未见过面的人。

这样的发现,让刘万忠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们是这样发财的呀,怪不得名不见经传的刘万左忽然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这几年,他不但翻修了老房子,还置办上了自行车、缝纫机这样的贵重家具,就是他的苕女人,也被打扮得像朵花儿。这二年,刘万左的苕女人,不仅穿上了上好的衣裳,还戴上了明晃晃的手表,而刘万左也早已不再是往日的刘万左了,比起当年的刘万左来,可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刘万左的苕女人戴着手表四处显摆,逢人便说这表是“海上漂的牌”。有些人一开始不懂她说的“海上漂的牌”的意思,后来看了她带的表,才明白这女人把上海牌手表理解成“海上漂的牌”了。也难怪,这女人本来就是脑子里有毛病的人,她哪知道这是名贵的东西?

自从唐宝娃戴上了上海牌的手表,大家便怀疑刘万左入了黑道,刘万忠更是坚信不疑。

“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弄到这样贵重的东西?明摆着不是地道东西。这狗日的,可不知道在外边干了什么……”

刘万忠坚定地认为刘万左不学好,在外边干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怀疑这些东西来路不正,担心给刘万左带来灾祸。

想想也应该是这样,这样金贵的东西,他是从哪里弄到手的?上海牌手表,蜜蜂牌缝纫机,这些都是非常稀缺的东西,不要说一般人弄不到,就是干部们也不容易弄到,但是刘万左两口子却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上海牌手表,竟然夫妻两个都能带上一块!

“如果真是干了坏事弄来的,迟早是要着祸的,不要以为啥事情也没有!一旦祸事找上门来,才知道王法的厉害。”

刘万忠奉劝刘万左老实做人,干净做事,千万不要跟上坏人干糊涂事情。刘万左诺诺称是,说绝不敢胡来。

“有谁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刘万忠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他们跟火车司机拉上了关系,在合伙偷盗国家的东西呢!

刘万忠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立即揭穿他们的偷盗行为,但是又怕他们狗急跳墙,加害自己,便按捺住满腔怒火,决定秘密跟踪,弄清他们窝藏赃物的地方。

马啸一伙偷盗得手,也不敢在原地逗留,拿了东西,就往沙漠里狂奔,他们丝毫也没有发觉,树林中正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们。

一番秘密跟踪,刘万忠终于发现了马啸一伙盗贼窝藏赃物的地方——八步沙林带深处,一个秘密的地窖!这是一个隐蔽性很强的地方,四周长满了茂密的野草,地窖的洞口掩藏在一大片桦条和梭梭丛中,如果不特意寻找,根本找不到它的所在。

“真是想不到呀!”

刘万忠发现了马啸一伙的秘密,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在八步沙上逗留,赶快离开了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地方,将这个天大的秘密悄悄压在了心底,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看到的样子,回到了治沙站上。

刘万忠表面上装得就跟没事人一样,但内心深处却在激烈地斗争:偷盗火车上的东西,这是多大的犯罪行为呀,他怎么也想不到马啸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不管他敢想不敢想,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让他感叹不已。他感叹道:“真是不敢想象呀,也只是二三年时间,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贪图不义钱财,堕落成了祸害国家的罪人。世事难料,人心不古竟至如此,真是叫人痛心啊。”

想到自家的亲堂兄弟刘万左也被拖入其中,刘万忠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他想,马啸的学坏,那是骨子里就坏透了的,可没有想到刘会计和刘万左也会走上了这样的黑路。尤其是刘会计,想当初,他也算得上是宋刘庄队赫赫有名的人物,可谁能料到,他会堕落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走上了这样的一条道路?

刘万忠无话可说,对刘会计的变化,他既感痛心,又感痛恨,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伙人最终究竟会走向哪里。他们这种人,到底还有没有人管束?

刘万忠知道了马啸一伙的所有根底,郭云对此也非常清楚。刘万忠曾经给他说过些马啸一伙的事情。

郭云的责骂让马啸非常气恼,他黑着脸还击郭云:“眼热了是不是?有本事你也偷去,并没有谁挡着你的道。”

马啸不受郭云的责骂,也想揭出一些让郭云难堪的事情来出气,就翻出了当年郭云、宋富一伙争夺队长位子的一些事情来挖苦郭云说:“你也不见得就是谦谦君子,当年在背地里鼓动人家闹事,争夺队长的位子,你干的事光荣吗?哪一个光明正大的男人会像你这样?嘁——卑鄙呀,小人!还人模狗样地像个东西呢!看看吧,队长是当上了,可是生产队却散了,也不就是三天半的短命鬼?现在当呀?看还能给谁当队长?太不要脸了呀,如今没啥官当了,却抢了个组长的位子,真羞死先人哩!还屎壳郎拱大粪,充当大蘑菇哩,臭美得很嘛!”

马啸本是个亡命徒,如今又有了钱给他撑腰,更不把人放在眼里。受了郭云的辱骂,他岂肯罢休?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十足的“混世魔王”!郭云一伙,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他没有想到,郭云竟然敢于跟他叫板,于是便拿出更恶毒的话来,疯狂反击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