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至真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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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自甘沉沦(2)

几位灰衣僧人将石言尘横放殿前,覆以黄巾,贴上符表。一位灰衣僧人,端来一只沙盘,沙盘中放一瓷碗,还有一枝柳条。慧能打开扬子拿来的水瓶,将水倒于碗中,然后将盘置于眼前。慧能盘腿打坐,又有四位灰衣僧人,分坐两边。一时间,香蜡燃起,木鱼梆梆,念珠流转,经声朗诵。慧能不停地用柳梢醮着碗中之水,轻甩沙盘。

凌萍儿虽不怕死,但是等死,绝对称得极其残酷的心理折磨。更何况亲眼看着别人作法,斩杀自己魂魄,就像看着别人霍霍磨刀,目的就是刺穿心脏,结果自己的性命。听着一声紧似一声的“磨刀”之声,凌萍儿心里能不倍受折磨?

碗水已完,经声即止,作法告毕。石言尘依然昏迷不醒,慧能道:“阿弥陀佛!已经还魂,了无大碍,稍事片刻,便可清醒。慧能已用金刚心咒,钉住女魔,七日之内,必然自行斩杀,女施主尽可放心。”凌萍儿心想:怪不得自己此刻浑身麻木,六神无主,原是已被这僧使用金刚心咒钉住!

以后,石言尘自然还魂了。凌萍儿确也着实狠狠受了七天的等死折磨,不过也没有自行斩杀。

最是可恨,石言尘依然嗜酒如命,自我糟践,横生枝节,天天纠缠消磨扬子。时间长了,扬子泪也流干了,心也习惯了,不多理会于他,由他去喝,只管专心教授李安学车。

4

李安持续学车两个多月,正值烧心之时,可是石言尘近半年时间,挥霍无度,早已入不敷出,债台高筑,不得不将轿车转户出售,以解燃眉之急。扬子与石言尘的这辆车,早已有了感情,总以小弟弟相称。为此,还伤心了好几回呢。可是石言尘变得麻木不仁,扬子伤心又有何用?

正处烧心之时,突然没了车开,李安决定自购一辆。因为李安觉得,仅凭去年出旅零星所得,便可满足这一愿望。扬子因为心疼花钱,不主张李安买车。李安道:“妹妹只管选车,钱别发愁。去年外地之行,姐姐得了不少赏钱之类,全存一卡,在保险柜的小手袋里。”只要钱有宽余,购车扬子当然会办。因为李安熟悉了桑塔纳2000型的性能,加之扬子对桑塔纳2000型情有独钟,最后决定:同样选购桑塔纳2000型。

扬子、李安抽出一天时间,上趟兰州,接辆全新桑塔纳2000型。有了自己的新车,李安必然考取驾照。扬子还是采用石言尘那套,先让李安完全掌握相应理论及驾驶技术,然后直接考取驾照便是。

这天,扬子刚刚处理完商城大小事务,打算最后一次考查李安驾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郗夕打来求救的……

原来,徐汉的弟兄蒋六军,今天结婚。尽是弟兄及闲散人员,因为石言尘与蒋六军认识,并与许多弟兄要好,也去恭贺。

婚宴完毕,大家又聚一起,继续热闹饮酒。

石言尘揽酒揽拳,一通豪饮。众弟兄怕石言尘喝多,均要徐汉劝劝。徐汉也觉在所不辞,便以好言相劝。石言尘不但不听,反而大骂徐汉,徐汉好没面子,老大威风顷刻扫地。徐汉还骂几句,石言尘怒起,打徐汉几个耳光,大家赶快劝开。但是,此时石言尘成了孤家寡人,已经无人与其猜拳饮酒。石言尘以为全是因为徐汉搅和,又将徐汉胸部一拳。徐汉见势,出手还击。石言尘虽然高大,哪是徐汉的对手,三下五除二,早被打得鼻青眼肿,头破血流。石言尘大怒不已,寻来一把菜刀,追砍徐汉。徐汉不能碰硬,毕竟知心大哥,急忙躲进一房,关门不出。石言尘手举菜刀,立于门旁,扬言:“非要砍死徐汉。”徐汉无耐,只得电话遥控郗夕,赶快求救扬子,看看能否平息事态。郗夕便按徐汉安排,电话求救扬子道:“石大哥醉酒,拿着菜刀要砍徐汉大哥,将徐大哥困于房内,不能出来,还烦扬子妹妹帮忙解救一下。”在座好多,不识扬子,不知郗夕将要搬来怎样神秘的扬子妹妹,解决利刃问题。

扬子一听郗夕电话,心中大怒:这个石大哥,现在变成啥样了,一天不如一天,非得好好教训,才有好处。扬子怕出祸端,一点不敢延误,旋即驱车过去。

扬子去时,石言尘依然门口叫骂徐汉出来。石言尘毫无预料,一个转身,扬子却在身边,甚感意外,大有无地自容之感。因为石言尘明白,扬子崇拜自己绝对非常,看见自己这样,能不尴尬失望?扬子冷笑着用四川话道:“大哥,干啥子嘛?”石言尘难为情地也用四川话道:“好妹妹,闹着玩些(sa)!”扬子道:“闹着玩些(sa)?那好,先让妹妹玩一下些(sa)。”说着伸手,向石言尘索要菜刀,石言尘顺从地将菜刀交到扬子手中。冷不防,扬子手起刀落,平拍石言尘头部一刀面,将石言尘拍晕于地。在场各位吓了一跳,这姑娘,果真了得,有点来头,什么扬子妹妹,简直扬子鳄一条!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人人自有丁头相,看来石言尘今天也遇上丁头相了。

扬子放开嗓子,高声喊道:“各位弟兄,大哥最近情绪不好,还请各位多加包涵。等大哥好转,一定给大家赔礼道歉!”然后,又对郗夕道:“快烦几位弟兄,将大哥抬上车去!”郗夕吆喝六七个弟兄,一齐动手,将石言尘抬上车去了。

扬子又是漫无目标,驱车乱转,她很想石言尘清醒过来,与石言尘开诚布公,谈谈到底为何变成这样?可是石言尘连醉带晕,鼾声骤起。天气闷热,扬子选一阴凉之地,将车停住,等待石言尘苏醒。约摸二十分钟,石言尘手机接连响起,扬子忍不住烦躁,掏出石言尘手机接通,正是西安袁某打来。扬子兴奋地道:“袁伯伯,你好,我是扬子姑娘,石大哥喝醉了……在车上。”袁某道:“你大哥好吗?他有半年时间没打电话了。”扬子一听半年时间,正是让她刻骨铭心的半年,顿时泪如雨下,抽泣起来。袁某不明这边情形,听见扬子抽泣,安慰道:“好孩了,别哭,有甚委屈,说出来,袁伯伯一定为你做主。”扬子一腔苦水,无处倾泻,这下可找到地方了,告状式地道:“大哥意志薄弱,思想颓丧;酗酒成性,打架斗殴;挥霍无度,债台高筑;自我糟践,溺水自尽;言而无信,自甘堕落,自甘颓废,自甘沉沦……”等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扬子满腹词藻,给他石言尘还罗列不上几个罪状?袁某笑道:“仅仅几月,人就能够变得如此之坏,莫非扬子姑娘言过其实了吧?”扬子便将石言尘去年十二月下旬重病吐血、酗酒自伤、观赏淫舞、八千包场、溺水自尽、欠债售车等等以及今天斗殴之事,全盘托出,才觉痛快。袁某觉得情形异常,道:“扬子姑娘,且莫发愁,袁伯伯一定妥善处理此事。”

扬子有首《状告》,以释心绪:

泪浸忧伤,心结愁肠。罗列三千罪目,淋漓告状。果然搬动天将。不为打仗,只缘失望。

袁某以为扬子善良真诚,绝不信口开河。急忙准备两万元,召来袁汝恩、袁汝思二位女儿,道:“你们小石叔叔半年多时间没来电话,爸爸想念他,给他打个电话,没想到是扬子姑娘接的,说石兄弟喝醉了……在车上,并且哭诉了你们小石叔叔的近况……你俩火速去趟定宁,了解情况,多加开导,帮助解决。另外,这两万元,你俩转交于他,以作接济。”姐妹俩一听要见石言尘,心中大喜,私下又行准备六万三千元,以备急用,然后向着定宁奔来。

二人到达定宁,先行找到扬子,扬子便从自己遇匪开始,将石言尘的先后变化一一告诉她们。两人也是觉得莫名其妙,无所主张。袁氏姐妹决定:先由扬子约石言尘到“一帘幽梦”来,谈谈心再说。三人先到“一帘幽梦”,扬子打电话约石言尘,石言尘道:“脸上青肿,不便出来,改日再和妹妹闲聊。”袁汝思性急,一把夺过扬子电话道:“改日我们就回去了。”然后又将电话交于扬子。石言尘还在分辨何人口音如此熟悉?扬子已道:“大哥,妹妹来接你。”

不消一刻,扬子已经接来石言尘。石言尘脸上果然眼眶青肿,见了袁汝恩、袁汝思姐妹,羞得简直无地自容。袁汝思看着石言尘犹如大熊猫的脸,取笑道:“小石叔叔何时变成特级保护动物了,哈哈哈……”逗得几人同时大笑,只不过石言尘是窘笑。袁汝思开门见山,道:“说吧,小石叔叔,为何变了?”扬子、袁氏姐妹都是虔诚的追随者,石言尘能吐露自己因情所伤吗?索性一言不发,任凭沉默煎熬整个局面。

原想推心置腹,好好谈谈心,慢慢了解石言尘思想内在,没想到石言尘嘴如胶铸,言贵似金,根本无从交流。

袁汝思施压道:“这次可是带了父命来的?”石言尘仿佛被深深刺痛了一下,这才强行挤出几个字,道:“我错了,一定改!”扬子斜目瞪着石言尘,指责道:“骗人,鬼才相信呢!”袁汝恩暗示一下扬子,道:“能改就好,那我们就以这个承诺去回父命吧!”石言尘淡淡地强调道:“一定改!”袁汝思拿出父亲托付转交的两万元道:“小石叔叔,这两万元是爸爸接济小石叔叔的,请小石叔叔收下吧!”石言尘执意不肯。袁汝恩又拿出六万三千元,道:“这是我和汝思妹妹凑的,看合到一起,能将原车重新赎回吗?我们对‘他’太有情感了。”石言尘千万不收,道:“已经卖了,就让‘他’去吧!”袁汝恩将钱全部交与扬子,道:“好妹妹,烦你想法赎回吧,求你了!”扬子伤心道:“为了那车,妹妹也偷偷哭了好几回呢,私下早以小弟弟相称了!”

下午,扬子领袁氏姐妹到爱丽斯化妆品牌商城逛逛,为每人选购一套高档化妆品。扬子不忘袁伯伯袁伯母,也为每人选购一套适合护肤佳品。三人正要退出商城,恰好迎面碰见总经理冉彤,扬子一一介绍认识。冉彤怪怨道:“这孩子,如此尊贵的朋友到来,也不知告诉阿姨一声。”扬子窘得抿嘴只笑。冉彤观看扬子所购,扬子一一介绍:这是袁伯伯的,这是袁伯母的,这是汝恩姐姐的,这是汝思姐姐的。冉彤赞道:“真不赖!”然后吩咐随从,包括扬子在内,特批五套高档品牌相赠,也算给扬子贴足了面子,当然这与扬子平时贡献不无关系。冉彤又道:“孩子,给你舅舅打电话,晚上一同进餐,欢送朋友。”扬子机灵道:“刚才联系过了,舅舅说有病在身,不能出门。”冉彤道:“那就咱们几个吧!”然后又向袁氏姐妹介绍道:“孩子舅舅石言尘可是个少有的人物,可惜你们不能谋面了!”袁氏姐妹会心而笑。

四人便到聚祥大酒店,由冉彤宴请袁氏姐妹。

几杯红酒,冉彤喜道:“扬子这孩子,可是难得的管理型人才,开始,孩子舅舅只是送来打工的,没想到让我姓冉的发现,捡了个大便宜。商城里,她的威望早已超过于我。有她的带领,我基本无需过多操心了。一年多时间里,商城除了增效四百多万,仅仅各项开销节资就达百万元,而且员工福利待遇,翻了一番。我知道这与她的努力分不开,可是她从来不沾商城半分钱。现在,她还在酝酿一个更大更强的计划……”

飞觥走斝,酒已微酣,所点菜肴,一一品尝。袁氏姐妹因要连夜返回复命,不敢贪杯。

宴毕,由扬子陪送一程,洒泪而别。

扬子有首《心境》,自表情绪:

盛夏,心绪刚放晴。转眼,却又阴雨天。君行,君去轻乘烟。依然,留下愁无限。

自从见了袁氏姐妹,石言尘果然改了,滴酒不沾,扬子兴奋不已。可是,时间稍微一长,扬子发现,石言尘又是判若两人,让扬子揪心难过,更为发急。石言尘除了上班,成天足不出户,郁郁寡欢,沉默无言。无论何人有事相约,一概都不应酬。就是扬子想念,见面也是毫无兴致,了无只言。

一天,扬子用九万元将石言尘爱车赎回,清洗打蜡,好好美化一番,约石言尘到来看车,并要石言尘开去。石言尘好似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不管扬子如何失望哄吓,撒娇哭闹,石言尘就是不应,无喜无恼,无忧无愁,俨然一副四大皆空之态。扬子怒道:“石言尘,如果你是男子汉,你就将心掏出来,让妹妹看一下,看看你的心到底中了什么妖邪?”石言尘还是不哼不哈,由着扬子如何激将也是无济于事。

最后,扬子只得将车开走。而且,每天只能停于车场晒太阳。扬子无奈,又租了车库,暂时将车锁起,等待以后再说。

5

又是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

扬子每每读起石言尘那篇《槐花思绪》总是感慨万千,伤心落泪,叹息物是人非。心下不由悲哀孤苦,数奇命蹇,就连一个知己红颜也不始终,更何况终身伴侣?

扬子便有一首《红颜命蹇》,为己而作:

亦为曾经槐花,却无旧时思绪。草木千年,人心易变。无意再做甜点、欲寄情笺诗句。却也物是人非,无处可托红颜。又对流光,自悲难问。何见莺莺燕燕,还有飞花缱绻?果真今生薄命,黄昏时节,幽幽怨怨。

这天晚饭之后,扬子邀李安出门欣赏槐花,李安道:“果真《槐花思绪》中的情景,难得妹妹记起姐姐同赏。”两人正沿槐荫大道而去……面前一人向着扬子招呼,扬子只觉面熟,总也记不起何处打过交道。那人做一个掌方向盘的姿势,扬子才记起此人就是顺宇交通技工学校李考官。李考官道:“因你那天表现特别出众,人又漂亮,所以印象很深,连名字也能记得。”扬子笑道:“谢谢李考官夸奖。我姐姐技术也已纯熟,也想考照,不知何时可以参加考试?”扬子说着,便将李安推到李考官面前。李考官打量一下李安,道:“下星期三是本年度第二十期考试,让你舅舅给我们校长打个招呼,先将名报上,直接考试即可。如果有必要,明天早上过来,熟悉一下考车和场地。”扬子感激道:“谢谢李考官看起,明天一定过来,望李考官多加指点。”一切商妥,简单道别,扬子、李安继续漫步而去。

晚上,扬子又给石言尘打个电话,道:“姐姐要考驾照,烦大哥联系一下,让姐姐直接参加考试。”石言尘问道:“驾技咋样?”扬子道:“胜过妹妹当时。”石言尘道:“那好,大哥先联系,过会给妹妹回话。”不十分钟,石言尘回话道:“已给校长打了电话,明天你们直接报名,大哥就不过去了。下星期三考试,妹妹多加照料即可。”

第二天,扬子领李安报完名,然后找到李考官。李考官先让李安上了考车,道:“星期三考试就是此车,你先练习一下倒桩移库,让我瞧瞧。”李安练了一次倒桩移库,李考官点头赞道:“果然不错,就像你的妹妹。另外,需要注意的:就是在考试时,油门稍微提前半联动一点,可以避免起步点头和熄火。”李安又练习一次,李考官道:“完全可以过关了。”以后,李安顺利考照,无需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