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有人乘船,船底刺杀螺蚬,为是人受罪,为复船当辜?”
师曰:“人船两无心,罪正在汝。譬如狂风折树损命,无作者无受者。世界之中无非求生受苦处。”
《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页五八八
【白话新唱】
问:“有人坐船时,船底行驶过程刺杀了水底的螺蚬等生命,那么是人有罪还是船有罪?”
大珠说:“人与船都无心杀生,所以都没罪;反而是你有罪,因为你执著有罪的观念。例如台风来时,大树被吹倒把人压死了,是台风有罪,还是大树有罪?这根本是荒诞的问题。既没有做者,也没有受者,哪来的罪呢?世界这么大,如果不开悟,无非是受苦的超级大刑房啊!”
【分析与鉴赏】
罪,是人类的概念游戏。耽溺在概念游戏的人,会觉得罪是非常具体的,所以会认真追究是船有罪还是坐船的人有罪,乃致推而广之,为人类各种行为定下深浅有别的重罪轻罪。
禅师知道诸法如幻,罪只是人类无中生有的概念,所以会对发问的人说:“人、船都无罪,是你有罪的执著,你才有罪!”
佛经曾说:“以无著心行善恶皆无咎。”意思是,若人以无执著的心,不论是作恶或行善,都没有过错。
即使是一般人认为是恶事,而人以无执著的心来做,连一点罪也没有。
相反的,即使是一般人认为是善事,而人以执著的心来做,善事做越多罪过反而越大!因为使你离解脱之路越远啊!
如果众生不能体会一切的事件当中,实无做者与受者,那这个充满天灾人祸的世间,不正是一座超级大刑房吗?
认真追究起来,如果罪的定义是将众生推入三界火宅的力量,那么我们确实有罪,这个罪就是自性见。佛法有个名词叫“萨迦耶见”,也就是我见,认为有一个真实的我存在,例如人从少到老,往往以为自己没有变化,却不知自己其实是念念生灭。自性见、萨迦耶见、我见,都表达相同的意思,即是于无常的实相投射出一个虚幻的常在不变的本体来执著,藉以发展人的一生的悲欢离合与种种文化活动,这才是人的原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