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四川巴中的。我说,到某一个时候,你回来了,脱离了红尘,就打电话给我,来我那里耍。
说这话,我是真心的。那些山川沟壑,我是喜欢的,那些巴山红叶,此时应该深红了。而到了冬季,那些草会枯了,那些树木也只剩下枝干了,枯草和树叶会铺成一些松软的路。到了冬季,大雪纷飞的时候,腊梅花会开,那时你来我那里耍,我会带你去看雪梅。
就象你那样,有一种幽香飘荡在寒冷的白色世界里。
你说,你出生的时候,就是在下大雪,你老家的那株腊梅花,正开,你爷爷于是就给你取名叫雪梅。
歌厅里播放着歌曲,萨克斯幽咽,不知道是哪个姊妹,在歌唱,并且轻轻摇动,就象拉着旅行包在异乡的水边行走。你和我的话语断断续续,你把头靠着我的肩,你挽着我的手,你的发丝里的香,幽淡清新,有点象梅花的香气,你十指修长柔软,细腻白皙,你帮我弹去我身上的一些尘埃。那一刻,时光是凝固的。
你说,在你的人生开始的时候,你也有许多梦想。你说,你想当空姐,你想走在T型台上,做一个时装模特。你还说,你想拥有一间自己的时装店,穿着美丽的衣裳,展示给顾客欣赏。你还说,你在读书的时候,拿本子抄写了许多诗歌。
而时光总会逝去,就象流沙一样。
如果能给你另外一种环境,你定会光彩照人,我想。或许,你不过是走错了人生的一两步。
而我,又走对了人生的多少步呢?
你说,其实,做这一行,也辛酸。有一个姊妹,前几天喝醉了,现在还在医院输液。客人和老板要你多喝,长期下去,早迟会把身体喝跨的,到那个时候,又能够去何处?
你说,家乡,爷爷去年过世了。叔叔、婶婶看你的眼光,有些不一样。
故土,对于你已经是没有了。萍踪花影,你说你只能是随波逐流,但愿能够遇见一个岸。
或者港湾,在那里永远停留。
你说,遇见我,是你想遇见的人。
我说,我也是。
那一刻,没有虚假。而过了今夜,明日又能如何?
你在电话里说,看着我转身离去的背影,你有些心疼,觉得我很孤单,觉得我不快乐。
你说,今晚就让你陪我吧。
的士车在江南的街道飞驰,我转身已经离去,街道两旁不时闪过一些飞檐画廊,那些江南小园掩映在夜色中,在高楼的背后,偶尔地就出现几处。
我没有拒绝。我不能给予你太多,或许多与你呆一会而已。而你,想必,也没有去奢求什么。
你说,爱情,其实,对于你已经不存在了。
就多挣一些钱,找一个老实的人嫁了,就不错了。不在回那个深山了,你说,你还是喜欢这江南的,只不过,在黑夜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有些孤寂罢了。
你说,有时候,也遇见黑社会敲诈抢劫,没有人能够帮到,又无法报警,忍忍,就过了。姊妹们倒是很团结,有几个黑龙江、湖南过来的,一起租房,一起吃饭上班,一起从这个城市漂流到另外一个城市,在歌厅做,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
你说,你从南京的秦淮河边开始过来,过了苏州,过了昆山,明年也许就去了上海,后年也许在杭州西湖了。也想过就回头,可又能做什么呢?
我有些沉默。我所过的生活是否与你有什么不同?前几天编辑部又来催稿,说是要一篇反映现代风月场所的吸引读者的文字,说是,还写一部时代高歌猛进的长篇。
我在出卖自己的灵魂,我想,我其实不如你,雪梅,今夜,和你在一起,我是愉快的,我至少灵与肉是一体的。
你泪花在眼里转。在那一刻,你紧紧地抱着我。
那一刻,深怕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了。
而夜深了,你也累了。你说,你要回去了,不然姊妹们会担心的。明早还要去看那个在医院输液的姊妹。
我不留你。清晨我就要离去。
我在酒店的十三楼打开窗,目送你消失得无影无踪,陌生的无限深邃的城市吞噬了你。
我知道,我又一次放弃,就像什么都没有经过。
第二天的车站,下起了雨,当我透过车窗向外看的时候,你的身影就象黑白影片一般出现在窗外,雨滴就象那胶片的划痕顺着车窗流下,你的披风飘逸,你的长发飘逸,你的眼是否迷离?
而汽笛声声,火车已慢慢驶去……
初恋是一场苦戏
李梦每年春节一定回家过年,她总是一个人悄悄地去一次河冲小镇,河冲小镇曾记载过她一段绝望而痛苦的初恋,尽管往事已过了整整11年了,她心里依然无法忘记。也许女人的痛苦源于痴情吧?
李梦又一次回到这条熟悉的街道,小镇一年比一年繁荣,因为有火车经过,这里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车站汇集了各式各样的人,小镇的人口也一年比一年多,人们操着不同的口音,做着灵活多变的小卖买,唯一不变的就是街面依然象昔日一样脏乱不堪。小镇也像大都市一样,开起了超市,商店里的冷气款款而来,有几所高级酒店林立在最繁荣的街口。她曾读的那所高中建起新的教学楼,因为放假,学校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值班的老师在闲聊。此情此境,又一次勾起了她的回忆。
李梦只有1。55米,身材矮小,皮肤黑,她有个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性格爽直,说话幽默,她能将沉闷的气氛搞活,她成为班中最受欢迎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和陈林恋爱。别的同学恋爱是偷偷摸摸,她恋爱却向全世界宣布,她想让所有的人都分享她的喜悦和快乐。好友们强烈地反对,陈林不务正业,家境虽然不错,在闹市里有一栋楼房,这是本地人值得骄傲的事,但他没有上进心,喜欢与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来往,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李梦沉在爱情的甜蜜中,太理智的感情不叫爱情,她只是想认认真真地爱一场。
陈林忧郁而不羁的眼神像磁场一样让李梦神魂颠倒,他的每一句说话、每一个动作在李梦眼里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在电影的包房里,他们看通宵剧场,他野蛮而温柔地与她进入极乐世界,她没有后悔,她脸上多了甜蜜的笑容,她爱他,甘愿为他做一切,在多次没有保护措施下,她怀孕了,她惊惶失措,哭着对他说:“如果让我的父母知道,他们一定打死我的,我用他们的血汗钱读书,却偷偷地做这样的事。我还想考大学。”
“流产吧?不是很痛,我以前的女朋友也试过。”陈林轻描淡写地说。
“你说什么?你以前也……”李梦满腔热情在瞬间降到零点,她悲愤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哭起来。
流产撕心裂肺般的痛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在青春期犯下的罪,由一个无辜的胎儿去承担。成人在利益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残忍比动物更可怕,即使是对自己的亲骨肉也不例外。李梦本性善良,无法原谅自己这种行为。此后,她对自己的行为作了深切的检讨,依然一如既往地爱陈林,只是在那方面变得小心谨慎。也许因为过份小心而导致不尽兴,她看到他飘忽的眼神再也没有昨日的专致。
高考放榜后,李梦的同学高高兴兴地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她欲哭无泪,母亲安慰她:“再读一年吧?不要难过。”李梦面对母亲慈爱的目光,羞愧万分。她去县城补习,心里依然狂热地想念他,她对他说,毕业后,她一定找他,如果不考上大学,就和他结婚,如果考上,读完大学也一定回到河冲小镇做老师,她什么也不要,只要他。
当拿到广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兴奋得什么也顾不上,坐上公共汽车直奔陈林的家门。此时,陈林和一个说普通话的美丽女子在大厅抱着看电视,李梦艰难地说了一句话:“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陈林,你忘记我们的诺言了吗?”
“这个是我的未婚妻,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父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他们说你个子太小了,恋爱可以,结婚就不太好。”陈林若无其事地说,那不关痛痒的表情象流氓。李梦什么也不说,转过身就走了,原来所谓的爱情就是一句不负责的美丽谎言,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20岁那年经历那场苦戏,让她流干了一生的眼泪。从此以后,她的心变得无比坚强,不为任何人流过半滴泪。
李梦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接受了现在老公的追求,老公知道她所有的故事,自从初中认识她以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