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秦时明月之参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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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机关白虎

第二天秦兵拔营,铁骑千万,在荒原浩浩荡荡地横扫而过。早起不多时,便赶上邹已的路途,要横渡这条北流的小河。此日秦军战胜对手,正是怒马扬鞭势不可挡之时,在里面流窜无异于找死,邹已便埋头进草窠,打算再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声音隔不住,这一梦断断续续,恍然感觉自己卧在乌云盖顶的旷野,地面微微震动,耳边一阵一阵地滚过隆隆的雷声。

许久,出来一看,河对面一大片被踏平的草,绵延铺向远方。邹已想,随着这草迹走过去,倒是省了拨草拂叶的力气。不过他好容易才从乱军中挣出来,绝不再想和秦军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因而还是穿过大片倒伏的芦苇,顺着河走了。没想到走出几步,一脚踏进河边的淤泥,一只跟了他半年,雨里进,泥里出的褐麻布鞋,光荣的面底分离了。

邹已不会打草鞋,索性把另一只也脱下来,对着河水打了个水漂:“嗬,想不到我也有一天要打赤脚了。”

即便是在落魄的时候,到街上挨家挨户叫卖,他也会在脚上包裹一块麻布。说来人只要没堕落到沿街行乞的份上,一般也不打赤脚。姜允是怎么一回事?邹已想到她,赤脚带来的不适感加重了几分:糟了,若这时再次见到她,要被将军了。脚底柔嫩,行在草地上,草茎草叶的质感分明,各有各的微妙触感。邹已赤脚走路一阵,感到脚底被刮拉得生疼,想着这样走下去,不几日脚底便会长出硬茧。似姜允这般长年累月地走,不知脚下茧子积了几层了,下次再见,要是她敢嘲弄,就笑她一双铁脚板,也能扳回一局。邹已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行了一大段路程。

中午,邹已拿出一个冷面饼,想了想,自觉行进的方向已与秦军岔开,绝无再被抓到的可能,就捡了几簇干草,准备生火吃顿热饭。

刚走开几步,邹已感到脚下地面震动,急忙趴下来一听,又是闷雷一般的声响。坏了,秦军向这边过来了!邹已撒腿往前跑,不多时,那声音愈发清晰,似在不断靠近。又闷头跑了一阵,停步已是力尽,邹已却发现自己判断错误,那声音的来源不是从后面追来的。顿时着了慌,站在原地进退不得,只好再次趴下,暗自祈祷不要与行军路线冲撞。

那声音不同于秦军兵马,虽然也是震地的巨大动静,杂音却少,不像是杂乱的马蹄声。一下一下,落地间有明显的间隔。

难道是象群?

邹已听过邹离讲东方原野上的象群。他小时候见邹离沈蘭等人跟着家中的长辈猎象归来,好奇地问了许多问题,沈蘭哼了一声走了,姐姐便把野象迁徙详尽地讲给他听,并在沙土地上画了简图。当时远在天边,触碰不到的外部世界的画卷,在年幼的邹已眼中展开了浮光掠影的一角,瑰丽无比。混合了稚嫩的向往,故而被铭记。

“姐姐,等我长大了,也要和你去猎象!”

“好好,期待那一天。”

邹已抬起头,冲着风来的方向。现在他长大了,那人却不见了。他要看一眼,哪怕有危险,他还是要看看她所说的象群。

随着声源的接近,邹已隐隐听到中间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

草叶四飞,一个庞然大物一跃而起,从邹已头顶掠过。艳阳当空,那物事周身反射着银色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邹已目光随着它游走,没能看清,便又回头,头颈非常吃力。那物的质地犹如金属,反光亮眼。落地带有金属的刮擦声。紧接着,又是一个跳过。“不是野象……”邹已感到些许失望。后面紧跟着的那个直直扑过来,差点儿踩中了他。这次他看清了,那是个爪子,也确实是金属质地。整个物事也不是长鼻大耳,更像是老虎。

邹已此时还不知道这是墨家的机关兽,却能揣度出是交通工具之类的东西,有些许胆怯,但更多是好奇,心想这是搭顺风车的好机会,不能错过。行进中的机关白虎速度相当快,邹已连扑几次,仅仅摸到光滑的表面,还险些撞破头。这一队只有七架,因为过河速度才慢下来,过后便加速,再不能追上。眼看最后一只马上要过去,邹已沉住气,紧盯着后脚,抓住机会猛地一跃。

“抱住了!”还没容狂喜的心情上头,那白虎猛地向上一蹬,手又滑脱了。惨了,这下要落水了!邹已暗叹。半空中头撞上一个硬梆梆的棍子,连忙使双手握住,那棍子向上一挑,又脱手了。但邹已控制不住地向前飞去,居然落到了白虎背上。原来那根棍子是白虎的尾巴,被邹已抓住,一掀一挑,正好把他送到背上。那白虎重重地落到河对面,顿了一下,又运行起来。邹已借这个机会一翻身,使劲扣住铁甲边缘,虽颠簸得厉害,倒是坐稳了。因寻思道:“这是去哪里?要是赶巧带我见到姜允,更好。”他本意不过是搭乘“顺风车”,及至目的达成,又开始得寸进尺。

那机关兽一跳一纵,步幅极大,差不多有三丈远。时间久了,邹已被晃的头晕,感到紧扣铁片的双手疼痛难忍,牙关也咬得发麻,怕一松懈会支持不住“落马”。这一路提心吊胆,好容易撑到速度慢下来,邹已看到前方有一道高峻的城墙,料到会停下,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是……要攻城?”等看清了城墙上的士兵全副武装的状态,邹已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尤其是看到守城的弓弩手都搭箭在弦,紧张的局势似乎一触即发。他可没有听风辨位的本领,一轮乱箭射过来,怕是要穿成刺猬,连忙俯下身子。瞄见最前方的白虎上跳下两个人,拿着校旗一通挥舞,过了一会儿,城门开了,两队整肃的士兵出来引进。

邹已不明就里随着进入,忽然看到了旗子上写的字,是“齐”。自己这是回到祖国了,顿时定下心来。不过没有熟人在侧,又是在军中,他一时不敢贸然跳出来。

那七架机关兽按指示在城墙脚下一字排开,定住。有好奇的人群围过来探视,对着指指点点,颇为兴奋,士兵排成一队隔开。

邹已不敢现身,继续伏着。看到机关兽上陆陆续续有人跳下,伸腿抻腰舒展筋骨,叫着“吃饭去”,呼朋引伴地走了。又等了一会儿,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士兵也走开了几个,只留下五人在附近巡逻。

邹已伏了这半日,手不疼了,便有些痒。男孩子们总是对机械兵器有着无以伦比的热情,邹已也不例外,四处摸摸,口水都差点儿滴下来。心想:“这东西无人操控搁在这儿,便是无主,我何不捡去玩玩?”这番歪理别说姜允会当即反驳了,姐姐邹离若在也很难苟同,但这些人都不在旁边,邹已便胆大妄为一次。

邹已先前看到有人跳下,大致摸清了操纵室在哪里,只是要耐心等待时机。晚饭时分换岗吃饭,正是防备薄弱的时候,邹已麻利地爬下,小心翼翼避开守卫的视线。爬到虎腹上时,自觉已成功了一半,感到十分得意。小室挺宽敞的,邹已看着不同颜色的操纵杆,上面的燕国文字一个不识,却有种莫名的自信,搓了搓手,跃跃欲试。他伸手抓住最近的那根手柄,一扳。

在南边巡逻的士兵脚步一滞,迅速向这边望过来,邹已急忙弯腰躲避,幸亏个儿矮,躲得还算及时。那个士兵没发现异状,便又走了,心里还在奇怪,刚才最末一架白虎的头似乎微微一动,但仔细看又与其他白虎一样,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

邹已方才拨动的是转换方向的操纵杆,没使多大力气,微微一转便又还原。这种大型机关兽是要两个成年人配合才能操纵的,邹已年纪不达标,又对机关术一窍不通,连半个人也算不上。白虎若是有神识,刚才的表现应是“鸟都不鸟你这个菜鸟”。不过邹已的蜜汁自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白虎无声的警告,胆子反而又壮了几分,决定放手去试。双手握住最长的操纵杆,使劲向下一压。

盗跖这次被巨子指派出任支援齐国边境防务的特使,与守城将领交接,言语庄重,一板一眼,看起来竟有几分严正。因为正事压身,盗跖把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神色收起来,连带着脚下飘忽的轻功也藏了几分。但他内里早已燎毛的猴子一般,早已藏不住本性。原来班大师为了束缚住他的玩心,正正好好派了十三个人,少一人,便不能把这七架白虎安稳送到。一路上没有施展电光神行步的机会,盗跖早已憋得脚底板痒痒,把班老头翻过来掉过去骂了好几遍还不解气。这会儿到了目的地,晚饭过后让使者自行休息,他一溜烟蹿了出去,守卫的人当然拦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