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府门前,凌乱地散落着提亲用的红色糕点,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一些看热闹的人围在祝府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此时,祝府后院。祝阿晨守在绣床旁,拿着手绢不停地抹泪。她与聂倾念私定终生,聂倾念上门提亲。祝将军勃然大怒,将聂家的媒人打了出去。并迁怒于教女无方夫人杜氏,提笔休妻。杜氏悲愤难当,用三尺白绫上吊。万幸被人发现,及时救下,但已口不能言。
渐渐地,窗外暗了下来。银色月光将桃花瓣随风飘舞的影子映在白色的拉门上,像极了蛊惑人心的鬼魅。
看着床榻上静静小憩的母亲,祝阿晨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既然她和聂倾念不能在一起,既然败坏门风的是她。那么,付出代价的也应该是她。
她爱聂倾念,但这一世,他们是没有缘分的。祝府不会赔上家族脸面成全他们,他们只能等下一世相守了。
恍恍惚惚地,她站起身,幽魂似的朝小院走去。
天空碧蓝,如冰的圆月挂在天空中央。晚风清冽,卷起了一团团粉红色的花瓣。荷塘上泛着淋淋银光,明亮而清冷。
她脱下丝履,慢慢朝塘中走去。白嫩的脚掌踏过厚厚的落英,长长的黑发拖拽在地,沾染了点点花瓣。
就在脚趾接触荷塘的瞬间,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轻轻将她拥住:“阿晨,我带你走。”
淡淡暖香将她团团包围,祝阿晨不言不语,眼泪簌簌落下。
“等你母亲伤好,我便来接你。这段日子,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别受罪。”聂倾念说完,松开了手。
祝阿晨急忙回头,只看见漫天的月下花雨。
这时,躲在阴影中的祝将军走了出来:“连我都没发现,厉风堂掌门,哼。”他望向祝晨,面带微笑,“阿晨,他可是朝廷重犯,你当真喜欢他?”
晶莹的泪珠儿再次从祝阿晨脸上滑落:“爹爹,女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祝将军缓缓地眨眨眼:“唉,为父一向最疼你,怎能忍心看你受苦?你这孩子啊。”
因祝家小姐险遭不测,吏部尚书三公子特地赶到岭南与小姐成婚。
当日,府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祝阿晨坐在闺房里,不安地绞着手指。淡淡的新娘妆和鲜红的嫁衣掩盖不住她眉间的不安。
聂倾念说过会来接她,她相信他。就算聂倾念不能按时赶到,她也不会跟三公子拜堂。到时大不了用袖中的剪刀保住自己的清白,她是聂倾念的。
一会儿,喜娘过来给她带上了红盖头,低声道:“小姐,跟我走。”
她忽然一狠心:“我是不走的,我不嫁。”
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声音也陡然转变:“跟我走。”
她愣了愣,又惊又喜地掀开盖头,对上了聂倾念笑意浓浓的脸。他穿着一套杂役的衣服,眸子变成了黑色,原本及腰的头发被剪成齐肩长,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平凡装束的掩盖不了他的绝世容貌,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如镜。
“倾念,”祝阿晨喜极而泣,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少年的手心,“我跟你走。”
走上一生一世,赌上所有未来和幸福。
破旧的小马车上,一身奴仆打扮的聂倾念开开心心地扬着马鞭,车里坐着他的小媳妇。
早已等在道边的属下迎上去,接过了他的马鞭。
他跳下车,推开马车门,伸出手:“阿晨,快到家了。”
祝阿晨撩开红盖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边:“这么快就到了?”
车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秋草美得像铺天盖地的黄金。
聂倾念扶住她的手,将她扶下车:“娘子小心。”
祝阿晨两颊羞红,娇嗔道:“我不习惯你这么叫我。”
闻言,聂倾念低头,笑吟吟地看着她,看着她。终于,他忍不住开心大笑,拉着祝阿晨跑了起来:“我娶到阿晨了!我娶到阿晨了!从今以后,我只要我的娘子!不要权力!不要绝世武艺!我们永远在一起!”
祝阿晨也甜蜜地笑起来,跟着她的夫,快乐地在金黄色的草原上飞快奔跑,红色嫁衣随风猎猎飞舞。
他们都以为,他们已经到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