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
“爹爹。”凌曦许久不见爹爹，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忙涌进凌萧怀里，紧紧环抱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曦儿，你心里的委屈爹爹都知道，都明白。”凌萧一直视这个女儿做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什么委屈。
“爹爹，都怪女儿不好，女儿不该瞒着您和娘亲，不该和他私相通信，是女儿考虑不周，不然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一步，让人授之以柄。”凌萧自然知道，凌曦指的是和慕容宇瞻通信一事，女儿家的名声固然重要，只是二皇子这样公之于众，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他了解慕容宇瞻的性子，执拗而不懈，不卑不亢，确是他的性子。
“曦儿，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凌萧细声安慰着。
“爹爹，女儿该怎么办？女儿该怎么办才好？”
“曦儿，你告诉爹爹，太子和二皇子，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凌萧的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弹一般炸响在凌曦的脑际，“我喜欢哪一个？”凌曦不敢去想，她不敢去面对这个问题，说她爱的人是慕容宇轩，说她是被愚弄被欺骗了被蒙在鼓里，她没有底气了，她对于慕容宇瞻真的只有恨吗？真的只有恨他的欺骗吗？那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书信、那日夜的担心和思念，真的可以成功转嫁吗？是吗？
我爱的人到底是谁？她很想说是太子，她爱的是那个和他在木棉树下相遇的人，如果不是把他当做那个人，她又怎么会和他通信，怎么会？可是，我怎么能这样愚蠢，连人都给弄错，我真的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吗？我可以吗？
“爹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凌曦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曦儿，皇上已经有意要将你指给二皇子了，虽然，这不是他的初衷。”
多讽刺啊，如果是在昨天，如果她昨天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她一定会满心欢喜、幸福得不得了吧。可是现在，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爹爹，我不会嫁的。”
“曦儿？”
“我不嫁。”
“曦儿，不可胡闹，皇命难违啊，况且，这不是你嫁不嫁，不是你择郎君，是皇上给你指婚啊，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我不会嫁给他的，我不能跟欺骗我的人共度一生，这不可能。”
“曦儿，二皇子的行为确实不对，不过看在他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
“爹爹，女儿有些乏了，不能陪您说话了，女儿先告退了。”凌曦心里乱作一团，她现在很想见慕容宇轩，很想跟他解释清楚，很想好好地跟他……可是要怎么说，要怎么说得出口，我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我怎么能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怎么可以，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
“哎……孽缘，都是孽缘啊。”凌萧长叹一声，女儿这样单纯得像是一枚璞玉的人，现今，两个皇子都钟情曦儿，哎，他虽为人父，却到底还为人臣子，到底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
三日后，皇上设宴，凡三品以上官员都携着自家女眷出席，虽是以赏花为名，所有人都明白，是要借此机会给两位皇子指婚，虽然知道胜算几乎没有，各家千金还是精心打扮一番，纷纷兴致勃勃地随父亲、娘亲赴宴。
凌曦也随凌萧入席，这一日，凌曦精心打扮了一番，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间如风拂柳枝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煞是可人，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翠，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
本就到了及笄的年华，这样美丽不可方物，慕容宇轩和慕容宇瞻的眼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曦儿，你这样美，只是，此生再也无缘了。”慕容宇轩喝下满满一杯，心头的苦涩难忍，这一日，凌曦压根没有正眼瞧慕容宇瞻，眼神一直追寻着慕容宇轩，他的失意、他的伤痛她尽收眼底，她霎时了悟，她爱的是他，一直都是，那些情书根本就是她怀着对他的感情写的，她不过是被蒙在鼓里了，她不再迷惑了，她只是认错了人，她现在不再迷惑了，她爱她，她要嫁与他，如果，当然，如果他还愿意要她的话。
慕容宇瞻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看到凌曦看向皇兄的眼神，那样灼灼的闪烁着爱意，他害怕极了，他不愿意多想，但是越是担心，就越是不安起来。
“皇上，这些寻常歌舞都没什么新趣，今儿，这么多小姐都来了，咱们不如让她们比比联句，如何？”
“皇后所言甚是。”
“姑母可真是要难为琳儿了，琳儿惯常不在诗书上用心的。”周若琳开口笑道，众人都心里明白，这周若琳一向才华横溢，最是通文墨的。她这姑母完全是为了给她展示的机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爱装腔作势的。
“凌小姐是太傅千金，一定是才华馥比仙了。”周若琳瞧见了凌曦，人果然生得美丽异常。
“小姐谬赞了。”凌曦福了福身，那般楚楚动人的样子，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得醉了。
“曦儿啊，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哎呀呀，凌大人啊，你是怎么养的女儿啊，竟有这样标志的小模样，本宫看了真是羡慕呢，偏本宫就没个可心的公主。”
“皇后娘娘过誉了，小女不懂规矩，实在不登大雅之堂。”
“这样的标志人物若是等不得大雅之堂，那咱们可就不要出来见人了呢。”出言的正是莲心郡主，她知道曦儿正是那人的妹妹，不由得出言称赞，紫嫣也觉得这凌小姐生得美丽如极，一直含笑盈盈地笑望着她。
“多谢郡主夸奖。”
“好，那朕就先来一句了。”慕容长卿今儿兴致也不错，“来人，把玉如意拿上来。”
“轩儿、瞻儿，这儿有两柄玉如意，今儿父皇把他们赏给你们，以表彰你们在百夷立下的功绩。”
“儿臣谢父皇。”
“瞻儿。”
“儿臣在。”
“你辅佐你皇兄有功，朕决意封你为荣亲王，日后辅佐你皇兄，更要尽心尽力才是。”
“谢父皇恩典，儿臣一定尽心竭力，誓死效忠皇兄。”
“嗯。”慕容长卿颔了颔首，对这个儿子，他有歉疚、有无奈，更多的是茫然。
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凌曦看向慕容宇瞻的眼神那样愤恨，她实在无法原谅他，没有办法……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这两柄玉如意，一定是等会要赏给两位小姐的，这定是指婚的赏赐之物了，那两柄玉如意，实在是重似千金啊。
“好，朕就先来了。”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莲心今儿兴致不错，先接了首句。
“是个好兴头呢。”
凌曦含笑不语，眉间若蹙。
“鸟宿池边树。”
“僧敲月下门。”凌洛接了，紫嫣望向凌洛，却见凌洛对上了身旁莲心郡主的眼神，心里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扯痛了。
“海内存知己。”慕容长卿再次出言。
“天涯若比邻。”这次，沉寂了很久的慕容宇轩接下了。
“本是同根生。”慕容宇轩沉沉道出。
“这句我知道，相煎何太急。”紫嫣郡主快人快语，没想到这诗句背后的深意。
慕容宇瞻眉头皱了皱，皇兄还是怨恨自己的吧，他心里一沉。
“郡主好才学。”皇后附言。
周若琳眼见这慕容宇瞻和慕容宇轩兄弟二人表情怪怪的，心下也开始打鼓。
“东边日出西边雨。”慕容宇轩似来了兴致。
“道是无晴却有晴。”凌曦盈盈出口，周若琳满了一步，很是懊恼，周围的一切、天地万物似乎都消失了一般。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也顺着他的眼光朝他看去，是了，她爱他，没有任何怀疑，从十二岁那年起，她的世界里，便只有他了，慕容宇轩似乎从哪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不，不可能的，她喜欢的好似宇瞻，是我多想了。
他望向了别处，为什么要躲闪开，是厌恶了她吧，凌曦心里疼极了，“曾经沧海难为水。”慕容宇轩沉吟而出。
“除却巫山不是云。”凌曦没了顾忌，索性对答如流起来，周若琳将手绢搅成一团，恨死了这凌曦，以为自己的风头都被这丫头抢了去。
“相思树底说相思。”慕容宇轩横了心，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自己这样贪婪地，可以无所顾忌地看着她吧，就让自己放纵一次吧，实在，他心里太多不甘了。
“思郎恨郎郎不知。”凌曦字字艰难吐出，眸子里似乎已蓄满了泪，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要默默承受，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要退缩，你真的要把我让给别人？凌曦那眼神看了直教人心疼，慕容宇瞻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愿意放弃，他不想认输。
“人到情多情转薄。”慕容宇瞻接过话头，凌曦能听出那话里的怨尤，她没有出声，分明不愿去接。
“而今真个不多情。”甄远接下了，他望向周若琳，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是琳儿，你果真安好吗？
慕容长卿眼见着这几个孩子个个心中有事，不禁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