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寿手下禁军答应一声,一拥而上便来捉拿石敬德。石敬德早就有了准备,这时也振臂一呼,身后也冲出了数百府中的亲兵,两边人马瞬间就战在了一处。石敬德和刘知远守在中间,也是左冲右杀,本来准备且战且退,在亲兵们掩护下撤退的。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后堂突然大乱,妇女儿童惊慌的叫喊声远远传来,紧接着火光大起。石敬德和刘知远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赶过去看一眼,但是被赵延寿手下的人马死死围住,仓卒间不能如愿,又过了一会,后堂那边远远跑过一个人来,步履踉跄,半边身子全是血迹,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石重贵。石敬德的心中泛起一阵不好的感觉,他大声喝道:“重贵,后堂发生了什么事情?”
“叔父,禁军突然冲进来,把婶娘及众兄弟姐妹全部杀死了,现在正在哄抢后堂财物呢。我被人砍了一刀昏过去,对方以为我已死才保住一条命跑了出来。”石重贵喃喃的说道,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声音嘶哑。
石敬德听到这个消息却如同五雷轰顶,他伸手指着赵延寿喝道:“赵延寿,你既然来抓我,怎么又纵容士兵杀害我府中妇孺?”
“哼,你和石敬瑭勾结准备谋反,你家中的亲属全部都是同谋,今天我奉旨来拿你下狱,你居然敢抗旨。我也只有斩草除根了,刚才我劝你束手就擒你不听,现在你就是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赵延寿洋洋得意的说道。这边的石敬德气的全身乱颤,他本来是准备和刘知远一同离开洛阳的,现在听说家人已经全部殒命,当时心中就有点万念俱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如同疯子一般杀入赵延寿军中,刀锋到处血肉横飞,把那些禁军吓得节节后退,石府的亲兵趁机攻了上去,赵延寿本来准备撤退,就在这时,后堂的那些禁军也冲了过来,石敬德他们顿时被前后夹攻起来,局面又产生了变化。石敬德一边战斗一边朝刘知远喊道:“刘将军,我率人掩护你们,你快快带着重贵走吧。”
“石将军,要走我们一起走。”刘知远也是边打边说。
“不,刘将军,我的全家都死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们,你赶快带着重贵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回去告诉敬瑭,要他时刻记着为我们报仇。”石敬德说道这里,提起精神,领着亲兵们朝偏门那里集中发起了冲锋,很快就将那里的禁军们驱散,随后一刀劈开了门板,大声喝道:“刘将军,重贵,快从这里走。”
刘知远看见石敬德的决心已下,知道对方也是行伍之人,说出话来是板上钉钉,既然已经决定玉石俱焚,那么无论是谁也劝不回来的。扭头看见石重贵已经朝偏门那里跑去,于是也在人群中喊道:“石将军,你自己要保重。”说完,几个箭步就赶到重贵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外面有几个零星军士把守,自然不是刘知远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或死或跑,刘知远也不愿意多逗留,领着石重贵就直奔洛阳西门。这是天光已经放亮,守城的军士打着哈欠开了城门,就又回去睡回笼觉去了。刘知远看自己和石重贵满身都是鲜血,也来不及找地方换衣服,正好碰到一辆倒马桶的马车,也不管臭气熏天,拉着石重贵就躲在马桶中间,等到出了城,才到城外的农舍中,给石重贵进行了包扎,同时又找了两身衣服换下。随后两个人直奔西门的尼姑庵。
却说这边石敬德,眼看刘知远和石重贵已经出了府,心中仿佛落下了一块石头,于是也抱定了战死的决心,怒喝一声,朝赵延寿直扑过去。那些禁军如何挡得住,被他杀的七零八落。若不是因为人多胆壮,恐怕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赵延寿见石敬德冲过来也不着急,挥手命令身后弓箭手准备,等到石敬德身前再没有其他人阻拦时,当即吩咐放箭。箭如飞蝗般朝石敬德射去。石敬德不敢朝前冲,就在当场挥刀格挡箭矢,恨的大叫道:“赵延寿,有本事你便单枪匹马来和我一战。”赵延寿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没有那个功夫。”吩咐继续射箭,也不管射中的究竟是敌是我。石敬德若是朝后退,找个掩护还可以支持一会,就这么站在当场被人当靶子瞄,很快就有点力不从心了,被一支箭穿过防护,直接射在他的肩头,手上的大刀当即挥舞不起来,其他的箭也纷纷射来,遍身皆是。直到这时,赵延寿才催马上前,来到石敬德面前时,见他耳目圆睁,依旧死死的看着自己,一剑劈下,石敬德身首分家。赵延寿俯身将石敬德的人头提起,号令全场道:“石府的亲兵听着,石敬德串通石敬瑭谋逆造反,十恶不赦,现在已经伏法被诛。你们就不要为他卖命了,赶快扔下手中的兵器,我尚且能饶你们一条性命。”众亲兵闻听赵延寿如此说,又看到尚且在滴血的头颅,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赵延寿吩咐将他们聚集在院子的角落,然后暗自下令弓箭手准备,一声令下,朝这些手无寸铁的亲兵们开始射箭,一轮箭射完,已经没有多少亲兵存活。赵延寿仍然不放心,指挥军士们道:“上去给我一人补一刀,确保没有一个活口,然后去查抄石敬德的家产。”军士们闻听可以查抄家产,知道可以就中间抽点油水,个个雀跃而去,偌大一座石府,转瞬间就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刘知远和石重贵在尼姑庵外静静等候着,尽管已经换过衣服,但是他们两个仍然不敢到门前去,唯恐城内派人出来,沿着大路搜索。两个人都俯身在路边的草丛中,一会看看西门,一会又看看尼姑庵。但是始终都没有动静。太阳慢慢爬了起来,西门里来来去去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尼姑庵的尼姑也出来打扫门口。但是仍然不见陈晖和张韬的身影。城门口明显加强了防卫,比平时多了几倍的兵丁,而且城上巡逻的士兵也分外谨慎。刘知远心中格外着急,但是不敢贸然露头去打探消息,只能在这里心焦如焚的等待着。
这时,从城门中跑出来两匹马,马上有两名军士沿着大路飞奔过来,刘知远唯恐被他们看见,连忙和石重贵低下身子。等到两匹马走过他们所在的位置,却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军士大声说道:“妈的,这么早就去办事,老子还没有睡醒呢。”另外一个军士也哈欠连天道:“老子也没醒呢。不过看样子今天赵将军高兴,赏钱给的分外多,不知道他有什么开心事,难道是城里的九岁红让他睡了?”两个军士都发出猥琐的笑声,开始那个军士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皇帝委派给了赵将军一项任务,让他去查抄了石敬德的家产。那石敬德多年在京当差,肯定家里有不少值钱东西,我听昨晚上出去的兄弟们说,他们都捞了不少油水,想必赵将军腰包也鼓了许多。”
“他妈的,他们就去发财,却让你和我跑来跑去,跑得累死。”军士下了马,走到草丛中开始小便。另外一个也下了马,一边解裤带一边说:“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去可都是提着脑袋去的,你没听说吗?石敬德领着全府家丁拼死抵抗,咱们的兄弟也有不少丢了性命,还有好多受了伤。不过最后还是没用,”压低声音说:“赵将军够心黑的,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全都杀了。”
刘知远听到这里,明白这是赵延寿派去忠武传信的军士,再也按捺不住,从草丛中突然跳起,一刀便把小便的那个砍翻在地。另外那个蹲在地上还来不及起身,被刘知远一刀捅死。连一声都没有吭就去见了阎王爷。随后在两个人身上搜索,搜出来一封赵延寿给他父亲幽州节度使赵德钧的一封信,却只是一封简单的家信,里面大概述说了自己不日就要离开洛阳,昨夜奉旨查抄石府,石敬德顽抗已经全部剿灭等等。刘知远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眼看日头越来越高,也不敢再耽搁。就在地上跪下,对着城内遥遥祝祷:“陈晖,张韬两位兄弟,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平安脱险,但是我使命在身,不能再继续等你们了。你们若是来到这里没有见到我,千万不要怪我,我们永远是好兄弟。”然后起身,从死去的军士们怀里摸出了他们的银两和干粮,牵过马来,和石重贵一人骑了一匹,打马便朝河东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