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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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江湖中投租界,罪恶中巧做人(5)

张静江,名人杰,字以行,浙江南浔(今湖州)人。南浔为江南丝蚕米粮富庶之地,富商云集,号称“四象八牛七十二条狗”。张静江即出身于“四象”(刘、张、庞、顾)之中的张家。他早年即以十万银两捐得二品候补道衔,被任命为驻法使馆参赞,后在巴黎经商,曾资助辛亥革命。后到上海担任孙中山的中华革命党的财政部长,袁世凯死后,仍在上海经商,并负责筹款资助孙中山的革命活动。交易所成立时,张静江动用中国国民党的党务基金加入其中。

交易所于1920年7月1日正式开张,交易所设理事会,由虞洽卿任理事长,设证券、棉花、布匹、金银、粮油、皮毛等七部。交易所采用股份制,出面做买卖的当事人即经纪人。这种经纪人需要殷实的商号担保,并交纳一定的保证金。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是中国最早也是最重要的民族资本交易所,开张后万众瞩目,股票价格成倍往上翻,行情十分看好。

时陈果夫担任第五十四号经纪人“茂新”的经理,而蒋介石就是其股东之一。

蒋介石1919年8月由山东经北京回到上海,经过一段流亡生活,急需钱财,与张静江、戴季陶和陈果夫等过从甚密,也参加了交易所的筹备工作。

身无分文的蒋介石是怎样当上股由学徒、跑街、买办,到工商巨子,上海总商会长,甚至租界工部局华董,虞洽卿的发迹可说是一个奇迹,其豪华的住所更为反映了他雄厚的经济实力股东的呢?原来是靠了张静江的赠送。

1920年12月15日,张静江与蒋介石等曾订立过一个“集合资本经营上海证券交易所之经纪人事合同”,上书:“牌号定名为恒泰号,经纪人由张秉三出名;营业范围暂以代客买卖各种证券及棉纱二项为限;资本总额计上海通用银币三万五千元,每股一千元;占股数目计三十五股:吴钧记一股、吴子记一股、吴吉记一股、蒋伟记四股、小恒记二股、王慎记一股、王朴记一股、吟香记一股、陈明记一股、邱成记一股、刘俨记三股、朱守记一股、张静记五股、张莹记三股、张秉记四股。

这表明,蒋介石当时以蒋伟记的名义投资四千元参加“恒泰号”。而这四千元是张静江代蒋认购的。1921年1月10日蒋在给张静江的信中说:“七日教言领悉一事,代认恒泰号股份甚感,请为签字。”

初期,证券物品交易所信誉良好,营业蒸蒸日上,未及半年获利已达五十万元,年平均获利率达48%。蒋介石边学边做,据说“拿了金融书报资料来读,研究如何在证券投资方面做出决定。这对他倒是一种新奇玩意,他对各种不同类型证券股票的价格涨跌,感到一种兴奋”。

在这段时间里,他把妾姚怡诚迁入法租界贝勒路(今黄陂南路)一幢小洋房内;不久张静江夫人又介绍陈洁如与蒋相识,1921年蒋与陈洁如举办了结婚仪式。同时,蒋介石还在家乡奉化大兴土木,修缮房舍,创办武岭小学;6月蒋母王采玉病死,蒋大办丧事,又修筑了一个颇为讲究的坟墓。当然,他也拿了一些钱资助粤军返粤讨伐桂系。

从这一系列的活动看,当时的蒋介石在交易所内确实因经营得法而获得了较为丰厚的钱财。

但是,蒋介石参与的交易所投机好景不长。由于物品证券交易所开张大吉,吸引不少投机家竞相开设交易所以谋暴利,沪上相传交易所是发财所,到1921年夏秋之交,上海的交易所增加到一百四十多家,大大超过了市场的需要,交易所的大量过剩,很快引发了一场危机,史称“信交风潮”。一时,交易所倒闭,经纪号破产,股票如废纸。

蒋介石参加的“恒泰号”等也无充足的保证基金,都是空麻袋背米,苟延残喘到1922年春终于彻底垮台。众多的股票持有者拿着股票要求兑现。交易所的监察人周骏彦被债权人逼得走投无路,曾两次要跳黄浦江自杀。结算下来欠债高达二百四十万元,蒋介石本人在场内外也负债数万元,成了负债累累的人。一时,上海滩上,讨债成风。债主们因收不回现钱,开始雇佣亡命之徒来代行收账。

蒋介石为逃避债主追债,整天东躲西藏,处境十分狼狈。

怎么办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往哪儿走呢?走得了吗?

恰巧在这节骨眼上,中国的南方发生了一件大事,1922年6月16日那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上海——革命军中的陈炯明在广州叛变,炮轰总统府,孙中山避到了永丰舰上。

蒋介石一拍大腿,心里说,对呀,我何不投奔孙中山去呢?陈炯明决不是孙中山对手,如果在大总统患难时,我能追随左右,那以后我的前程会无限光明。

再说,我目前的处境是提心又吊胆,如果逃到南方,既是投奔革命,又是躲避债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但能走得脱吗?那些讨债的,无时无刻地不在紧盯着我。要是有一个“大人物”现在出来替我撑腰,那就好了。蒋介石盘算了几天,才得出结论:目前上海只有拜黄金荣为师,才能使他脱身,也就是临时抱佛脚吧。

蒋介石先找到虞洽卿帮忙,虞倒是慧眼识“英雄”,觉得蒋介石这个人是把好手,他能屈能伸,心狠手段也辣,将来必有出息。现在他跌倒了,我得拉他一把。

虞洽卿听过蒋介石的来意,便说:“阿伟啊(蒋介石的小名),你我是同乡人,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只是这些催债的人都有背景,地面上的事,我也难于对付。这样吧,我介绍你见一个人。”

“谁?”

“大名鼎鼎的麻皮金荣,怎么样?”

“虞先生,咱们这回想到一起了。”

虞洽卿想了一会儿,说:“阿伟,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先和黄金荣通个气,然后再通知你去拜见。”

“我听虞先生的。”

第二天,虞洽卿来到钧培里黄宅,黄金荣迎进客厅,让到烟榻旁,招待道:“来,香一筒,提提神。”

“不啦,我抽过来的,阿荣弟发财了?”

“大家都发财。”

“可也有人大倒其霉呢!”

“啥人?”

“阿伟呀!”

“谁是阿伟?”

虞洽卿便把蒋介石的情况说了一番。黄金荣对蒋介石的遭遇,竟漠然置之。在他的眼里,爬起来,跌下去;跌下去,又爬起来的例子在上海滩实在是太多了。

“不要听他那张嘴,阿德哥,”黄金荣说,“你想想,以前赚钱时,是住洋房搂婊子。现在亏了该他倒霉,你放心,他是不会去跳黄浦的。”

“无论如何,”虞洽卿说出他的想法,“对于阿伟,我总觉得你应另眼看待,他不但是陈其美的学生,而且还要参加革命投奔孙中山呢!如果以后他革命成功,将来对你我都有用处。阿荣弟,你看呢?”

“好吧,阿德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下他了。”黄金荣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第二天,便举行了拜师仪式,由黄金荣的亲信徐福生当传道师,蒋介石毕恭毕敬的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黄金荣呈上大红的拜师帖子,上面写着:“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尊志清”,然后行一跪三叩首之孔。从此,他成了黄金荣的门生,称黄为“老头子”。拜师后,债主们都接到了蒋介石的请柬,地点在虞洽卿家里。

债主们走进虞家宽敞的大厅中,看到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看到了笑眯眯的虞洽卿,看到了满脸横肉的麻皮金荣,看到了白衫白鞋戴孝的蒋介石。蒋母死不久,蒋介石还戴着孝。

酒过三巡,黄金荣向徒弟递了个眼色,蒋介石会意,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向在座的债主们一鞠躬,声音颤抖地说:

“各位,兄弟今天请你们来,心里有说不出的光荣与难过。光荣呢,各位都赏光了,还有我的师父金荣先生光临,我的前辈洽卿先生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将终生难忘。请大家同干一杯!”

蒋介石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双手抱拳:“难过呢,家母去世不久,又欠各位债款。现在南方革命风涌而起,我准备南下去探探路子,至于你们的债款,我蒋介石是绝不会赖账的,待我从南方一回来,便连本加利地还给你们。”

债主们正想开口,黄金荣干咳了一声,向债主们扫了一眼,开口说道:

“介石是我的门生,要请各位多多照顾,大家那是场面上人,何必斤斤计较呢?刚才,介石也说了,从南方一回来,就将欠款还上,大家还害怕什么呢?如果他不还,我黄金荣替他还,大家还信不过我吗?”

债主们一听,完了,这笔账算扔到水里去了。哪个敢和麻皮顶真,一旦他恼怒起来,还不把你撕成碎片,还是见好就收吧。于是,债主们一起拱手:“既然有黄老板这句话,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好!好!那我代介石谢谢各位了。”黄金荣说完,便到后间抽大烟去了。

黄金荣和虞洽卿给蒋介石了却了债务以后,又拿出二百元大洋作为他南下的路费。此一举,使蒋介石难忘终生。

对于这段往事,知情者黄振世也说:“蒋介石初在陈英士部下,陈死后,蒋在政治上失去靠山,乃与戴季陶、陈果夫从事物品交易所的投机买卖。因投机失败,处境十分狼狈。蒋乃决定离开上海到广州去投靠孙中山先生。因迫于债务,又缺乏路费,由虞洽卿介绍他去投帖拜黄金荣为师。黄见此笔交易好做,不但不收蒋介石一笔压帖贽敬,而且送给蒋介石大洋二百元作为路费,助其成行。”

1921年12月,蒋介石悄悄离开上海去广东,次年4月下旬,蒋介石从广东回沪,曾去拜见了黄金荣,但仍不敢抛头露面,随即起程前往宁波。后来,他到湖州去探访戴季陶,叙说交易所失败所遇到的种种痛苦时,还心有余悸。不久,蒋接到孙中山从广州发来的急电,去穗参加护法活动。时孙中山正面临陈炯明的叛军围攻,在永丰舰上苦苦坚持。蒋介石与孙中山在危难中并肩战斗四十天,从此获得孙中山的信任,而平步青云。

蒋介石拜黄金荣为师这一事件,就当时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对蒋介石而言,目的是摆脱欠债的窘境;而对势力日益膨胀的黄金荣来说,是因为虞洽卿的面子,内心而言,黄金荣对这个瘦骨嶙峋的新门生恐怕没抱多大的希望。但事实上,事后对师徒双方均有深远之意义:蒋介石通过这次与帮会、流氓势力联姻,在后来的政治生涯中,多次在危难中得到帮会势力的鼎助。其中最典型的事例便是四一二事变时,上海流氓势力充当了蒋介石清党反共、屠杀工人的打手,此后,他们仍是南京政府维持统治的强有力的助手;而黄金荣也“无心插柳柳成行”,师父因门生的高贵而更加光彩,更加神气。

黄金荣对孙中山等国民党的革命者给予了诸多的关照和帮助,但对早期的无产阶级革命者却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态度,他曾多次压制早期共产党人在上海的活动,其中对陈独秀的两次逮捕就是典型的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