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画论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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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中国画论词句篇(34)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明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自然天授,然亦有学得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俞剑华美术史论集》:“董氏论画山水主张‘行万里路’,也就是郭氏的‘饱游饫看’,要是只行路而不看山,虽行万里,也毫无所获。只看山而不能罗之胸中,出之笔下,仍不能成画家。能行万里,能罗之胸中,出之笔下,虽然可以成画家,要是不能读万卷书,没有广博高深的学问,‘胸无点墨’,不免绘俗鄙陋,没有一点‘书卷气’,自然不会有高妙的思想,文学的趣味,那画就不免有俗气、匠气,而缺乏了中国画最高标准的‘气韵生动’了。

所以中国画要画得好,不但画上的技巧要熟练,技巧以外的条件,太繁重了,至少必须人格高尚,学问渊博,思想奇肆,性行纯雅,再加以优良的书法和流利的诗词,岂非天下最难的事?这是由于中国向来重视品行,轻视艺术,‘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以文艺为人生的末节,所以孔子说:‘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养成一种艺以人重的风气,和西洋的重艺不重人的风气,根本不同。这也就是中国文人画所以能日渐发达,而西洋至今还没有文人画的影响的原因。因此画家除了行万里路外,还须读万卷书。文人画虽盛于宋元以后,但在唐代早已有人主张作画必须文人,例如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上说:‘宋朝(南朝宋)顾骏之,尝结构高楼以为画所,每登楼去梯,家人罕见,若时景融朗,然后含毫,天地阴惨则不操笔。今之画人,笔墨混于尘埃,丹青和其泥滓,徒污绢素,岂曰绘画?自古善画者,莫匪衣冠贵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时,传芳千祀,非闾阎鄙贱之所能为也。

宋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上,也有同一的主张:‘窃观自古奇迹,多是轩冕才贤,岩穴上士,依仁游艺,探颐钩深,高雅之情一寄于画。人品既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因此历代画家多是学问广博的人,例如唐朝的王维、郑虔,宋代的郭熙、米芾,元代的赵孟頫、黄公望、倪云林、吴仲圭、王叔明,明代的文徵明、沈石田、唐六如、董其昌,明末清初的王烟客、王廉州、恽南田、龚半千、石涛、八大,以及清代的金冬心、郑板桥,近代的吴昌硕、陈师曾、姚茫父,都不只画好,其他的人品、学问、诗词、文章以及书法,也均各有所长。仇十洲画虽极精,胸中少了几卷书,比唐六如就大有逊色了。王石谷画的工力,千古无匹,但是学问稍差,所以比恽南田就有仙凡之别了。此外院派、浙派的画,所以不为人所尊崇,也就是因为他们工于法而缺于意,作家气息太重,文人气息太少的原故,所以要想成为伟大的作家,这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的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荆琦)

【要得腹有百十卷书,俾落笔免尘俗耳】明代王绂《书画传习录》:“要得腹有百十卷书,俾落笔免尘俗耳。”这句话说的是读书可去除尘俗之气的道理。尤其是文人画派,尚雅而贬俗,认为画家能够通过读书修养身心,洗涤心灵。而形自手出,韵从心生,当画家通过读书洗脱掉胸中的尘俗之气后,其作品也自然会远离尘俗之气。此处,王绂所说的“百十卷书”并非实指书的数量,而是强调画家通过读书增强个人素质,提升个人修养,对于绘画实践的重要作用。(蒋宁宁)

【绘事必须多读书】明代李日华《墨君题语》:“绘事必须多读书,读书多,见古今事变多,不纽狭劣见闻,自然胸次廓彻,山川灵奇,透入性地,时一洒落,何患不臻妙境?”李日华指出画家从事绘画创作,必须要以多读书为根本。读书多了,才能见多识广,通晓古今而后获得身心的通透与开阔。眼界开阔之后,人才可有海纳百川的大气魄,而在这海纳百川的大气魄中,获得妙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蒋宁宁)

【士人以文章德义为贵】明代李日华《墨君题语》:“士人以文章德义为贵,若技艺,多一不如少一,不惟受役,兼自损品。”李日华认为,“士人”应当以文章、道德、义理为重要。在儒家思想占主导性地位的社会里,认为“文以载道”,重文而轻技艺。“士人画”有别于宫廷画和画工画,其审美情趣讲究笔墨情趣,写意韵致,重视画家的文化修养。画论强调画家要读书,注重德行、见识的培养,可以加强悟性,陶养性灵,画品自然高妙,如清代盛大士《溪山卧游录》:“古人读破万卷,下笔有神,谓之诗有别肠,非关学问可乎?若夫挥毫弄墨,暇想云思,兴会标举,真宰上诉,则似有妙悟焉。然其所以悟者,亦有书卷之味,沉浸于胸,偶一操翰,汩乎其来,沛然而莫可御,不论诗文书画,望而知为读书人手笔”。朱良志《论儒学对中国画学涵养心性理论的研究》一文认为,“士人以文章德义为贵”是涵养心性的理论。画论反复强调画家要读书,是受了宋明理学的影响:“‘画要以文章德义为贵’,而读书是悟理和达于圣贤之道的关键。‘凡状物者,得其形不若得其势,得其势不若得其韵,得其韵不若得其性性者,物自然之天。’画贵在得性,这显然是理学家的口吻。这个‘性’怎样得到?李日华认为,只有通过读书悟理。

‘绘事必须多读书,读书多,见古今事变多,不狃狭劣见闻,自然胸次廓彻,山川灵奇透入性地,时一洒落。’又说:子瞻雄才大略,终日读书,终日谈道,论天下事。元章终日弄奇石古物。与可亦博雅嗜古,工作篆隶。非区区习绘事者,止因胸次高朗,涵浸古人道趣多,山川灵秀百物之妙乘其傲兀恣肆时咸来凑其丹府,有触即尔迸出,如石中爆火,岂有意取奇哉!”(高阳)

【胸中有书,故能自具丘壑】明代范允临《输蓼馆集》:“学书不学晋辙,终成下品;惟画亦然。宋元诸名家,如董、范,下逮子久、叔明、巨然、子昂,矩法森然,画家之宗工巨匠也。此皆胸中有书,故能自具丘壑。”是说画家胸中有万卷书,其作品故能具深远的意境。(周积寅)

【胸中备万物】明代李开先《中麓画品·序》:“物无巨细,各具妙理,是皆出乎玄化之自然,而非由矫揉造作焉者。万物之多,一物一理耳,惟夫绘事虽一物,而万理具焉。非笔端有造化而胸中备万物者,莫之擅场名家也。”李开先还在《闲居集·海岱诗集序》中云:“诗则尤未易言者,感物造端,因声附气,调逸词雄,情幽兴远,风神气骨,超脱尘凡,非胸中备万物者,始可称画之国工矣。”是指胸中储有天地间万物之状,妙悟万物之理,表现形象才能出神入化。说明画家之所以能够画得入神、画得精妙,其实源自于他们对身边景物、事物的细心观察和认真领悟,并能够将这些体验融入画面。要求画家要深入生活实际,不能脱离现实闭门造车。(万叶)

【学道为上,养气、读书次之】清代龚贤跋《云山图》:“学道为上,读书、养气,未必非画苑家之急事也。”所谓道,即中国古代各家各派共同遵循,对世界本原及自然、社会的规律和法则的认识,由此反映他们对美的产生、表现形式和本质的理解。龚贤《柴丈画说》说明画家“学道为上”之理由云:“画者,诗之余;诗者,文之余;文者,道之余。

吾辈以学道为事,明乎道则博雅,亦可浑朴,亦可不失为第一流人。放诗文写画,皆道之绪余。所以见重于人群也。”他还说“明乎道,始知画之来由;不明乎道,所谓习其事而不明其理者是也”。

龚贤在跋《云山图》中记载他“弱冠时,见米氏云山图,惊魂动魄,殆是神物。几欲拟作,而伸纸吮毫竟不能”。“尝终日作画而画理穷”。后来经过四十年努力,知“米先生其人”,并“悟米先生之画”,“不意从无意中得之”,“或经时有作,而笔墨妙。”

鉴赏能力与创作水平的提高,这无疑与学其道、明其理有关。学道则必须读书。读书为历代画界所重视。南宋赵希鹄《洞天清禄》说:“殊不知胸中有万卷书,目饱前代奇迹,又车辙、马迹半天下,方可下笔。”明代李日华《墨君题语》说:“绘事必须多读书,读书多,见古今事变多,不狃狭劣见闻,自然胸次廓彻,山川灵奇,透入性地,时一洒落,何患不臻妙境?”读何书?龚贤在《与张侍御书》中认为,十三经、廿一史是“天下极醒快之书”,不可不读。当然,作为一个画家,对画学着作宜先读之。而对那“迂疏、怪诞、荒淫、倦怠”之类的书千万不能读。

因为它们无“益于身心”。养气,是指艺术家主观的伦理道德和审美趣味方面的修养。它关系着画家对艺术美的创造,所以在中国画论中十分注意气的论述。(周积寅)

【读书万卷,庶几心会】清代黄钺《二十四画品·气韵》:“六法之难,气韵为最。意居笔先,妙在画外。如音栖弦,如烟成霭,天风泠泠,水波濊濊。体物周流,无小无大。读书万卷,庶几心会。”黄钺把气韵作为绘画第一品,认为气韵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对于没有丰厚学养的人来说,难以把握,只有读书万卷,方可领会。(王宗英)

【读书养气】清代松年《颐园论画》:“闲坐与友人论画赋诗,以勖诸君:宁有稚气,勿涉市气;宁有霸气,勿涉野气。善学古人之长,勿染古人之短,始入佳境,再观古今画家骨格气势,理路精神,皆在笔端而出。惟静穆丰韵,润泽名贵为难。若使四善兼备,似非读书养气不可,不但有关画中才学,实有关此人一生之穷通贵贱、福寿长促耳。勉之!凡学画一入门,即想邀名,断无成名之日,何也?因其躁妄之心太重,无暇精益求精耳。正如读书先以科名为急,必无真学矣。”“读书养气”是指画家加强内在修养的方式。中国画是追求高情雅韵的艺术,不只是技法的堆积。绘画高情雅韵的达成必须有赖于画家内在修养的丰富,而充实画家内在修养的最好方法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养气”就是依靠读书修养性情,充实内心。(王宗英)

【胸中学问既深,画境自然超乎凡众】清代松年《颐园论画》:“世上画师多在皮毛色泽用力,往往能画不能说也,且居奇吝教,不肯宣露秘奥之言。以愚见观之,由外达内之学,仅知腔调板眼,至于曲之优劣细微,恐亦茫然。我辈作画,必当读书明理,阅历事故。胸中学问既深,画境自然超乎凡众,似非由内达外,不能入六法三昧。余不揣固陋,喋喋向人,实缘不肯装腔拿势以师自居。倘论中有不能说透者,当以口授指之。”松年认为作画从绘画本身入手,是“由外达内”,只能得其皮毛。

而从画外功夫入手,读书明理,阅历事故,净化心胸,丰富学养,从而“由内达外”,才能直抵灵府,而画面意境也自然超凡脱俗。正如清代唐岱《绘事发微》所云:“胸中具上下千古之思,腕下具纵横万里之势,立身画外,存心画中,泼墨挥毫,皆成天趣。读书之功,焉可少哉!”(王宗英)

【不读书写字之师,即是工匠】清代松年《颐园论画》:“画师处处皆有,须分贵贱雅俗。不读书写字之师,即是工匠。其胸次识见平庸,惟守旧稿,心摹手追,老于牖下,有毕生不出乡里者”松年一贯主张学习绘画不仅仅要从绘画着手,更重要的是不断加强自身的文化修养和人品的修养。否则,不读书、不写字,只是具有一定的创作技巧的人,只是工匠而已。(万叶)

【四以】清代陈撰《玉几山房画外录·倪元璐题朱宗远画册》:“以性灵传笔墨,以绳尺传才力,以学问传意思,以道理传兴会。”陈撰强调绘画应该体现作者的性情、才气、学问等内在精神气质,并且与作品情景交融。(王宗英)

【到老学不足】清代沈铨《双鹿图》轴(南京博物院藏)用印。一个知道自己不足的画家,必然会努力学习,只有通过学习,才会发现自己很多事物不懂,所谓“学然后知不足”。(《礼记·学记》)

沈氏“到老学不足”,则更能激励人们自强不息,永远上进。这需要有一种真正奋苦专一的精神。与沈铨同时代的郑燮说得好:“精神专一,奋苦数十年,神将相之,鬼将告之,人将启之,物将发之,不奋苦而求速效,只落得少年浮夸,老来窘隘而已。”

(《郑板桥集·题画》)作为画家“到老学不足”的“学”,应学些什么?古代前贤早已告诉我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明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目饱前代名迹”(南宋赵希鹄《洞天清禄·古画辨》)。所谓“读万卷书”,清代唐岱《绘事发微》列出了画家必读书目——各种画史、画论、六经、二十一史等。读书以养性、养气、行道、明理,阅历事故,胸中学问既深,画境自然超乎凡众;所谓“行万里路”,做到“车辙马迹半天下”,师造化,师造物,强调学习大自然、学习生活,这是绘画创作取之不尽的源泉;所谓“目饱前代名迹”,既向优秀绘画遗产学习,“借古以开今”(清代《石涛画语录》)。清代邵梅臣《画耕偶录》云:“少读书,少行路,又少见先辈真迹,以云能画,斯亦妄矣。”学习文本,学习生活,学习传统,是提高画家自身修养的三要素。

学无止境,因此必须奋苦数十年。画家的艺术生命在于不断的创造,而创造的根本条件在于深厚的修养。画家创作水平的高低,是完全由其修养的深浅决定了的。(周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