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不懂幕僚就不懂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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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势不好 (1)

袁世凯幕僚中,反对称帝最力者为张一麐、严修。张一麐所知机密甚多,而主张帝制者皆畏之。洪宪元年在便殿行朝拜礼,诸臣久跪拜,独张一麐行九鞠躬礼。有鲁莽者跃起挟之使强行跪拜。

张一麐作有《袁幕杂谈》,筹安会借古德诺立言,而古德诺向张一麐大呼冤枉。古氏写信说,他是被利用的,恐怕回美国时,将受刑事上之制裁。一般以为,古德诺的计谋,乃由周自齐百般挑拨而来。

袁世凯称帝前,日本公使馆寄来一张剪报,大意是说,中国国民党,其实很想怂恿袁世凯称帝,一旦达成,将以此为借口,实施倾覆的打击。

可见日本用计的阴沉,其用计方式,弯来拐去,辄用反笔文章,以图搅水摸鱼。盖日本也怕袁氏做大,羽翼丰满难以控制,故而多端放风,使对方视线模糊。

宋教仁一案的发生,洪述祖自告奋勇,谓能毁之,袁世凯以为仅毁其名而已。洪述祖唆使应某索取巨额活动资金,于是酿成大祸。袁世凯无以自白。小人做幕僚,其不可与谋如是。不过赵秉钧知道,袁世凯才是隐藏最深的唆使者。

称帝前,事情反复。杨度去看望张一麐,想了解袁世凯的真性情(究竟总统性情如何),袁世凯突然又说不合时宜,把杨度吓着了。张一麐说:“可是你本人在搞些什么呀?”杨度说:“我准备回湖南了。”袁世凯身边的人又对他说:“总统有大事,必须您杨先生出头。”杨度说:“我因此也是被动的。”张一麐说:“你看以前清廷搞预备立宪,事前百端推拒,事后翻然变计。你想想吧,以后诛晁错以谢天下,你的脑袋难保。”杨度吓得说不出话来(参见刘成禺《洪宪纪事诗本事簿注》,64页)。

称帝前,张一麐上书请求取消帝制,有漂亮而说明问题的句子:“称帝王者万世之业,而秦不再传;颂功德者四十万人,而汉能复活。”

徐世昌、孙毓筠、段芝贵同往,劝袁世凯取消帝制,以应危机。袁世凯说:“取消谁负此重任?”段芝贵说:“有副总统在。”袁世凯愤然道:“他能担得了吗?”

袁世凯政治顾问的班子有一个洋人,他就是古德诺博士,他可谓幕僚背后的幕僚。他的论点是,中国人知识浅薄,头脑愚昧,只能实行君主立宪制。筹安会的成立跟他的言论大有关系。筹安会的六君子中,最积极的是杨度,他是真正的主角。严复则是被哄骗、拖拽,另外四个人是同盟会的变节者,典型的墙头草。他们变脸很快,袁世凯某种意义上还是他们的棋子。古德诺站在他们六个人的后面,可以说是师爷背后的师爷、幕僚背后的幕僚。

古德诺是个洋参谋,不料却被他的中国同行,既无品又无德的土参谋玩弄于股掌之上,怪不得刘成禺要说美国人幼稚,古德诺这篇文章叫做《共和与君主论》,文长达五千余言,洋洋洒洒。可能他自知“输出革命”,不能见容于他本国民众,所以事后他非常的后悔害怕,曾向袁世凯身边的幕僚谈道,害怕将来回国后,受到法庭的审讯。古德诺这篇文章主要是找民主政体的缺点,论证中国民众久处独裁政治之下,大多数人民知识程度不甚高尚,因此没有研究政治的能力云云,横说竖说,鸡蛋里面挑骨头。伍光建先生说,西洋人有马可?波罗帮助元朝建立了中书省和大中央集权制度,另一个就是美国人古德诺来帮助袁世凯走向帝制。为什么要说美国人幼稚呢?他不但受土参谋的拨弄,还受当时在中国的英国记者莫理逊的拨弄,以及英国公使朱而典的操纵。中西参谋处心积虑,认为日本人气小意盈容易打发,而美国为共和强国不可漠视,显然,他们认为日本不足为凭,一定要有美国人来作理论支撑。包括袁世凯解散国会的时候,就以聘请法国博士韦布尔、日本法学博士有贺长雄,还有就是这个美国博士古德诺共同组成了他的最高法律顾问团。

策划“杰作”的黑幕僚终成报丧使者

筹安会和袁克定、段芝贵的幕僚作业概括起来有如下多端:

一是公民请愿团,向总统府请愿,要求老袁俯顺民意,早就大位。

二是请严复出山。

三是八大胡同妓女请愿团,袁世凯也派人接见。这班谋士的满腹经纶,也真运用到极致了。

四是印制假报纸——《顺天时报》。

五是筹安会之功,在老袁优柔寡断之际出手,推、牵、携、裹。袁世凯若真有一点聪明,也终不致受其摆弄。

六是古德诺发文,说中国不适宜共和政体,中国社会情状,须有大皇帝严加管束,否则将有祸乱。此举颇能蛊惑。他大概是美国自由空气吸厌烦了,要到中国换个口味。甜食吃多了,搞点极辣的海椒。

七是筹安会费尽心机,怂恿袁世凯上位,他们也得各个晋爵。仿佛一只蛇窝,他们的智囊里只藏毒液,一旦有机可乘立即献上毒计。

八是段芝贵此时也向北洋军发放册子,冯玉祥所部就接到大量《孙文小史》《黄兴小史》,书中极尽泼污之能事,诋毁中山、克强。每天均向官兵大剂量灌输。

九是段芝贵等人利欲熏心,老奸巨滑,以国事为儿戏,他不但玩弄将领,某种意义上袁世凯也被他玩弄。他联合十四省将军像八大胡同的妓女一样,呈表袁世凯,请其速正大位,他拥护帝制,得封一等公。所以认定这一高风险的行业,言在此而意在彼也。

政学系:精于政治算计

黄郛、张群与蒋先生的接近,更多的是时势使然的私人关系,黄郛是从北洋政府摸爬滚打出来,张群则是同学。在南昌行营时代,地位升到极顶。张群在这时被任命为南昌总司令部的总参议。陈布雷亦于此时入幕。这是一个档次很高的幕僚班底。

黄郛、张群二人,都是政学系重要人物。黄郛二次革命倒袁之役,进攻上海,任陈其美的参谋长。李宗仁第一次和他见面,“但见其风度翩翩,能说会道,一望而知为一十分干练的官僚”。

当时武汉的报纸对他攻击不遗余力,骂他是政学系北洋旧官僚,军阀的走狗,他早年和蒋介石换贴是拜把子兄弟。蒋总司令在纪念周上大发雷霆,说黄郛是他私人的好朋友,难道我们革命,连朋友都不要了吗?(参见《李宗仁回忆录》,三十二章)

张发奎对于张群出任行宪后第一任行政院长的看法,“政学系是一群渴望做官的人,那是一群没有政策的官僚”,譬如熊式辉爱摆官僚架子。

政学系影响近现代中国政局不可谓不大。北洋系垮台后,梁启超的研究系、梁士诒的交通系、王揖唐的安福系等,皆偃旗息鼓,退出政坛,唯有政学系则门庭刷新,人才于行政方面颇为出色。

中山先生在二次革命失败后,鉴于过去组织松懈,纪律废弛之失,在东京改组国民党为中华革命党。黄兴因意见保留而赴美,居费城,仍从事反袁运动。先后追随之者,如钮永建、李烈钧、李书城、陈炯明、柏文蔚、方声涛等隐然唯克强先生的马首是瞻。这部分在美的同志,乃创设欧事研究会,作为交换意见的中心机构,民国四年即1915年又改名政学会。次年,袁世凯暴卒,旅居美国的党人相继归国,黄氏本人不久亦回到了上海,政学会即无形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