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继任总统后,原在美国参加过政学会的议员,即提出政学会这块旧招牌,来和其他政团抗衡,其中骨干如广东杨永泰、湖南钟才宏、直隶谷钟秀、江西汤漪、云南张耀曾、四川李为纶、湖北韩玉宸等,颇为活跃,但与黄克强先生已毫无关系。
1931年胡汉民通电指摘南京当局电文中特别提起政学系云“政学会员昔虽曾隶党籍,自袁氏窃国,即已叛离。杨永泰、章士钊、汤漪之流,或依附军阀,或假借文字,以反对吾党及诋毁总理者,无所不用其极。民国七年总理南下护法,杨永泰勾结桂系,窃取政权,排斥总理以去;十年粤军援桂,杨永泰受北洋军阀伪命,亲赴雷州就安抚使伪职,抗拒义师,为桂逆张目……”这样的斥骂并不影响他们的纵横捭阖,自1929年杨永泰得到黄郛、张群的引掖,受任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议。杨氏余次拼命表现,对政治军事问题,颇多建议,每被嘉纳,加以李根源、章士钊住居苏州、上海两地,常为杨氏制策,相得益彰。政学系落寞不久,又趋于卷土重来的境况了。
雷啸岑先生说,政学系没有组织的形式,完全是以人事关系为生存发展的基础,他们殆如蜘蛛结网,随处蔓延,不露痕迹。端赖领导得人,肆应有方,无形之中构成一种潜力,称雄政坛,以争取个人的功名富贵而已。从民国六年以至大陆易帜的数十年间,政学系在北洋军阀政府与国民革命政府之下,皆能够在政治上发挥作用。时势造英雄与英雄造时势,兼而有之,主要是人才关系。因为他们注意吸收一般没有既成的政治派系背景的人物,而这类人在政治社会占着多数,即不乏才智之士,尽入彀中,此政学系之所以成为不倒翁也。(雷啸岑《政学系与现代中国政局》)
CC派人物对政学系的反击。元老人物如邹鲁、张继、谢持等人出面或讲话,宣传当年政学系反对孙中山的罪行,要求将政学系人物从国民党中赶走,从蒋介石身边赶走。奔走于国民党元老之间,请他们出面,向蒋求情,将国民党湖北、江西等四党部交回中央党部即二陈手中。其后蒋先生对杨永泰有些疏远。二陈又把矛头指向政学系中另一巨头人物张群。
他们所展现的团结,绝非道德意义的团结,而是一切以利禄为考量的实用主义的团结。他们出于避害趋利的本能,在知道大势已去之后,选择了一种最能够保护自己既得利益的方式,采取了延长自己政治生命的措施。也正因此,他们在所谓团结的幌子下,不仅会从此掩盖己方同僚一切的瑕疵,还会全力以赴地为他披挂上阵。显然,精于政治算计的政学系要员,要比其他派别更重技术,更懂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在选票不成其为资源的旧政治时代,叱咤风云,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即使到了民治时代,其行政方法在选举技术上仍不会失传。只不过,到那时,寡头政客的作用就有了莫大的局限性,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一套完全不再适用。
相对军人嵌入地方政治,张发奎的一段议论振聋发聩。政学系的大员们看了,会不会羞愧难当?也许他们无动于衷。政学系干员多兼有军、政两方面的身份,宛如蝙蝠,难以分辨。《传记文学》整理出部分《张发奎口述自传》,其中谈到,当军队占领一个地方之后:“复兴重建工作应该交给政治家去做,但是有些军人自私自利野心勃勃,他们兼任省主席,那就是军人怎样会变得有钱有势。虽然我是粗鲁的军人,我知道在如此环境下潜藏的危机,我强烈反对任命军人任省主席的倾向。试问哪一个省是由军人治理好的?政治智慧绝非轻易得到的。我想不出有任何一位军人任省主席政绩良好。有人说福建省主席陈仪,然而我不同意这一说法——许多善事是我在福建做的。我感觉军人十之八九是独裁者,倘若我当了省主席,也许我也会变成独裁者。但我从来不想被任命为省主席,我始终认为军人从政是错误的。统率一万多人的一个军已经够困难了。一个最小的县也居住至少八千人,而大的县份往往超过一百万人。如果管理一个军够伤脑筋了,一名军人怎能去管理一个县!命令发布下去,绝不能保证它得到执行,很难指望老百姓会执行某人的命令,因为他们绝不是像士兵那样组织严密。”
行政专才张群
政学系一些幕僚急于表现,因而歪曲现实、曲解情报,以一己之念遮蔽真实情状,甚至不惜“请鬼抓药方”,展开有利于自己的攻击。
张群尚无此种荒唐的作为。
他是稳重的,体谅的,老于行政经验的。他的谋略之启发,也较多得力于他对人情世故的观察研磨。同为政学系,如说杨永泰是老狐狸,工具、手段或策略皆不问好歹,而张群就较为委婉,稳当的处理之中又不乏游刃有余的转圜。
出谋划策,均针对蒋介石的愿望和需要。
抗战军兴,刘湘出川,张群则代之为省主席。
1941年,他曾在省政府的一次行政会议上,见华阳县征收局局长郭某以巨长烟杆吸食叶子烟,即在台上严厉呵斥。郭某尚不知说他,也东张西望寻找被责者。张群见之更为恼怒,严为叱责。
其实呢,直到今天,川滇一带乡镇会议,仍有如是吸食叶子烟者,在云南乡镇,此物更是人们的基本生活用具。张群长期在外地和外国生活,他的要求自有他的道理。但对方生活习惯就是如此,如在会议规则难以畅行的时空,似也无苛责之必要。
但在这里我们看见一种生活心理投射。这一细节,可见他在大处颇受掣肘,尽量小心翼翼,而在另外的时空区间,就会在小处不经意发泄表露之。
张群,他早期就和陈英士、黄郛、蒋介石发生交谊,尔后又隶属于政学系系列。他于1908年入日本,为士官候补生,同期还有蒋介石、杨杰、王柏龄等。
辛亥革命的时候,他和老蒋等人,向各省的同盟会东京支部领取旅费,回国参与革命。陈英士为沪军都督,黄郛为其参谋长,张群则为都督府参谋。随后,张群在黄郛任师长的第二十三师任团参谋,团长即为蒋介石。这年底,黄郛、蒋介石、张群,效桃园三结义,结为金兰之好。
陈英士(其美)为孙先生的得力助手,乃是光复上海的灵魂人物。
黄郛稍早三年入日本也是士官生,在日曾经和李烈钧等人成立丈夫团。
孙先生成立中华革命党,黄郛悲观而不愿反袁,遂离开日本往新加坡。1919年回国,这就和北洋政府拉上关系,先是在张绍增内阁为外交总长,后在高凌尉内阁为教育总长。
所以黄郛的经历也是相当一批人在那个时代的经历。先是到日本求学,然后在那里加入同盟会,然后从事各种舆论、行动上的革命,然后又跌入人生低潮,发生转向,北伐后又回到国民革命的阵营。
北伐底定时,黄郛就做了上海特别市市长,旋接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
二次革命讨袁之役,李烈钧首先在江西湖口宣布独立。然后是上海陈英士成立上海讨袁军,自任总司令,通电讨袁。蒋介石和张群,这时就参与陈英士戎幕,拟订战略。
这是蒋介石最早的实战参谋作业,张群亦然。
蒋介石拟订战策,进攻上海制造局,控制其枪弹的总后勤补给,为陈英士采纳。而张群则认为当首先疏通水路,由水路向陆上进攻。
正当其进攻之际,海军早为袁世凯收买,乃向讨袁军作密集炮击。讨袁军的失败,与此战略未周有关。
其后,张群亡命日本。袁世凯称帝时,张群回到浙江,为吕公望的都督府参谋。
以上可说是张群的幕僚生涯第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