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读到剧本时,我一下子被里面的故事吸引住了。”汉克斯说,“我想说的是它太令人震撼了。不仅仅是震撼,我认为它非常真实地切人到了时下人们关心的事情。与那些跟着新闻话题所拍的廉价的电视电影不同,它对艾滋病人群的关注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层次。”
由于作为第一人选的英国演员丹尼尔·戴一刘易斯以正在度假为理由拒绝了邀请,德米随即拨通了汉克斯的电话,力邀他在这部艾滋电影中饰演有争议的男主角。德米选择汉克斯的主要原因在于,“作为一个个体,汉克斯得到了美国人的广泛信任,我觉得他会有助于我们获得主流电影观众的认同”。
虽然之前像理查德·吉尔、阿尔·帕西诺、威廉·赫特和迈克尔·凯恩等大牌明星都演过同性恋角色,但当汉克斯决定接受邀请时,他知道这是在拿自己的演艺前程来冒险。他将要扮演的安德鲁·贝克特是受雇于宾夕法尼亚州一家法律事务所的成功律师,在发现患有艾滋病之后,他遭到了解雇。在当时的好莱坞——即便是在今天——旦哪位演员在银幕上饰演同性恋,他很可能会完全毁掉自己的形象,从此与正常人的男主角无缘。
这一严峻的事实迫使汉克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为什么我要冒这个险?我的形象会受到怎样的伤害?这部电影绝没有轻松浪漫,也没有梅格·瑞安。
他很清楚,他的毫无威胁性的快乐大男孩形象是使他成为一个受欢迎演员的重要因素,他以往面对的观众大多是对艾滋病或同性恋闻虎色变的那群人。按照这个思路,他更应该选择片中对同性恋无所畏惧、为贝克特仗义执言的律师乔·米勒的角色。但是,他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最容易做的决定并非带来最满意的结果。汉克斯没有听从那些说他应该拒绝《费城》的劝告。童年时代的动荡使他已经习惯了社会边缘人的身份,正如他日后作客cNN拉里·金节目时所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与安德鲁·贝克特有许多相似之处。我认为我们在过去的经历以及看待生活的角度方面不谋而合。当然,他是一个同性恋者,而且患有绝症,但我并不认为这在我们之间存在多么大的差异。我们不应该在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人为地划出一道鸿沟。”
为准备这个挑战性的角色,汉克斯咨询了医学专家,以了解艾滋病的真相。他还走访了许多艾滋病患者,听他们讲述这种疾病所带来的痛苦、恐惧以及因为这种疾病所遭到的歧视。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艾滋病以及它对患者生活的影响有了深刻的认识。
“这部电影让我接触到了许多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诸如死亡和失去亲人的痛楚。”他说,“我最难以忘怀的是去探望一位垂死的艾滋病患者。我们聊了几个小时,他把患病之后的模样、举止和感觉以及病情发展的几个阶段都一一告诉给我。他对我说,当他第一次确诊时,他走到窗户前心里在想,‘云啊,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了。’我在电影里演出了这一幕,演着演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离开医院时,我紧紧地拥抱了他。他的身体就像是被火烤熟了一样。艾滋病正在吞噬着他。在我拥抱他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须拍这部电影。”
为了真实可信地扮演一个艾滋病人,汉克斯减掉了14多公斤的体重并随着剧情的推进一点点地剃光头发。特殊的化装也帮助他获得了一个垂死的人的消瘦和憔悴。汉克斯说,“拍摄这部电影时,我必须时刻保持劳累和饥饿的感觉。每天拍摄结束后,我害怕站在淋浴间的镜子前看自己,更害怕带着这样的身体回到家里。我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方法派演员。我不能完成让自己沉浸在角色中。但我受到了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影响,我的内心能够因为这个人物的处境而触景生情。”
拍摄期间,他还阅读了大量同性恋方面的著作,包括作家保罗·莫内特的回忆录《租借来的时间》(.Borrowed17ime)。扮演乔·米勒的丹泽尔·华盛顿是在片场与他接触时间最长的人,他说:“我几乎可以从他身上嗅到艾滋病毒的味道,他为这个角色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并且影响到了周围每一个人。”
《费城》于1993年12月上映,一些同性恋激进组织提出汉克斯扮演的律师与他的男友之间没有表现出亲密的关系,后者是由西班牙演员安东尼奥·班德拉斯饰演的。
这场同性恋活动的组织者拉里·克莱默在《华盛顿邮报》上说,《费城》没能真实地表现同性恋者的生活,甚至是在抹稀泥,例如贝克特的家庭会毫无偏见地接受他是一个同性恋者的事实。
汉克斯借cNN拉里·金的节目反驳说:“我认为克莱默先生的批评有点自以为是,我建议他先去做一些调查研究,就像我为拍这部电影所做的那样。我来这个节目之前刚刚为一名男子签名,他是因为得了艾滋病被老板解雇的。我还收到一个死去的艾滋病患者的家人给我写来的信,他们表达了对他们亲人的思念和爱。至于贝克特与他情人之间的关系,我承认我们没有着力去体现。有一场他们在一起跳舞的戏,两人只是草草接了一个吻。在片中饰演我的情人的安东尼奥·班德拉斯是十分出色的演员,为了角色从不患得患失,实际上,我们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迎接任何富于挑战的场面。不过,你应该注意到,这对情侣已经交往了9年,他们的关系更多的是体现在内心,而不是表面。所以,我们有意识地表现得很含蓄。当然,尽管是一个简单的吻,也需要我们很大的勇气,毕竟我们是两个没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
这些激进组织发出的不和谐音并没有淹没评论界对该片的喝彩声,其中汉克斯的表演获得了一致的好评。《纽约时报》的文章说,“汉克斯先生的表演使这部电影说出了它想要表达的东西。《费城》完美呈现了一个贴近时代而又十分棘手的主题,并让观众有所触动。”托德·麦卡锡在《综艺》上写道:“汉克斯成功地将执著、幽默、坚韧、顽强等元素融汇在他的表演中,因为他的出色表现,《费城》得以从一部反映社会不公平现象的电影升华到人性的高度。”《人物》杂志的莉·罗森说:“这部电影的成功应归功于汉克斯,他让观众相信他扮演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圣人。他细致人微、富于内涵的表演理应为他获得一座奥斯卡金像。”
最终,该片创造出了7700万美元的票房——这个成绩也许够不上一部卖座大片的标准,但完全超出了此类题材电影的票房期望值。
随着赢取奥斯卡的呼声与日俱增,汉克斯愈发显得低调,他说:“我会在颁奖典礼中途插播广告时进入会场,为的只是别让我的座位空着。这是一份荣誉,我会乐意为它做任何事情。如果我获得提名,我就能以两次提名奥斯卡的身份走进坟墓,那足以让我感到十分高兴。”
他得到的第一份荣誉就是在参加完《费城》在白宫的特别放映后和丽塔一起被克林顿总统邀请留宿。“那天晚上我并不轻松,”他说,“在放到我和班德拉斯身装军装在化装舞会上跳舞那场戏时,克林顿突然站起来走出了放映间。幸好,他后来对我说他认为这部电影很好,而且很有效果。”
睡在“美国最特别的一张床上”,汉克斯和丽塔激动得彻夜难眠。早晨,汉克斯在厨房里遇见了总统。“我正在找早餐,总统穿着运动短裤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纽约时报》和一杯咖啡。我说,‘早上好,总统先生。’接着我们坐下来聊了一个半小时,好像把阳光下面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聊了个遍。”
当然,他们也聊到了美国政府对同性恋和艾滋病问题的态度。对于汉克斯来说,《费城》第一次唤醒了他对社会的责任感,他无法漠视这样一个现实:这部电影中有53位真实的同性恋者参加了演出,仅仅一年之后,他们中的43人便因艾滋病离开了人世。
在奥斯卡奖的历史上,1994年3月21日的那个夜晚是值得铭记的。在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汤姆·汉克斯走上了领奖台,他以《费城》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奖。接过奖像,激动万分的他发表了奥斯卡奖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篇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