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司马懿吃三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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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司马懿最后一击,三国尽无敌手(3)

阁室之内,十三岁的司马炎和十一岁的司马攸捧着《孝经》扬声朗诵着。司马懿坐在书案后面满脸慈祥地看着他俩,捋着须髯微微而笑。

听得他俩认真诵完之后,司马懿才开口问道:“两位乖孙儿啊,爷爷问你们——在这《孝经》之中,你俩各自最喜欢哪些章句啊?”

司马炎虎头虎脑的,黑亮亮的眼珠闪闪放光,抢先答道:“爷爷!爷爷!炎儿不喜欢这《孝经》里的章句,炎儿还是喜欢多读兵书战策,学成一身武艺,将来随着伯父、父亲一道率领千军万马冲锋疆场扫平群寇!”

司马懿听了,呵呵一笑:“原来我炎孙的志向竟然是当个大将军啊!好!好!好!今后爷爷给你伯父、父亲说一声,他们若是什么时候用兵疆场,顺便就将你一道带去历练历练!我司马家的子孙本就不该像寻常人家一样圈在院子里无所锻炼!是虎崽,就该放到大森林里去扑腾;是鹰种,就该放到高云天里去翱翔!”

他说罢,又瞧向了司马攸:“攸孙,你呢?”

司马攸生得眉清目秀的,性子亦是十分文静。他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爷爷,攸儿最喜欢的是《孝经》里这样一段话,‘君子言思可道,行思可乐,德义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司马懿听着,深深的眼底里不禁波光一闪,神色肃然而敛,久久地注视着司马攸,缓缓而言:“攸孙,你小小年纪,竟已喜好玩味这般箴言真义,实在是难能可贵。爷爷希望你能以刚才这段《孝经》铭言为己身言动之圭臬,念念行行遵而从之,日久之后习以为常,养成从容中道之礼仪,则自有无穷受用之妙矣!”

司马攸听完,渐渐红了面庞,俯下身来,以额触席,向他的祖父深施一礼:“攸儿一定牢牢铭记爷爷的教诲。”

司马炎在一边斜眼睨着司马攸,把嘴一撇:“桃符(司马攸的小名叫“桃符”)就是喜欢把自己装成一个小老头的模样,专门讨爷爷的喜欢!”

司马攸只向他白了一眼,并不理他。

司马懿呵呵笑道:“打嘴!炎孙你自己不如攸孙好学,反倒还这样说他!嗯……爷爷就罚你到后花园里去练一个时辰的骑射技艺回来!攸孙嘛,就留在这里陪着爷爷读书念经!”

“好啊!”司马炎还没等司马懿讲完,早一骨碌从席位上爬了起来,撂下书卷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司马懿瞅着他的背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招手让司马攸坐到自己身边,同时提笔在绢帛上写下一段箴言:“天下之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著。圣人之虑远,故能谨其微而先治之;庸人之识近,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则费力多而未必能成。”然后将那绢帛递给了司马攸,含笑而语:“攸孙懂得这段箴言的意思么?”

司马攸细细看罢,点了点头:“攸儿略懂一二。”

司马懿惊讶地看着他:“真没料到我司马家竟然会出了攸孙你这样一个经学奇才!好!好!好!看来你外公、外祖的经学根脉已然融到你的禀赋之中了。过几日,爷爷喊阮籍大人、虞松大人过来给你辅导一下……“

他正说之间,却见司马昭从室门外匆匆迈步进来,开口禀道:“父亲大人,淮南王凌那边欲有异动!”

司马懿面色从容如常,向司马攸拍了拍肩头,道:“攸孙,你自己且去书阁里自习着,爷爷待会儿再过来陪你读书。”

司马攸彬彬然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司马懿这才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侧席:“昭儿,不要慌,你且坐下细谈。”

司马昭急忙定住心神,在侧席上坐下之后,放缓了语气说道:“启禀父亲大人,王凌欲有异动之迹象有二——其一,今日王凌递进八百里加急快骑奏章,声称吴贼在徐州堂邑县涂水中流筑堰堵塞,企图蓄水冲毁徐州南下伐吴之要道,特此请求朝廷给他颁下虎符和进军令,让他能够迅速,募兵集众进击吴贼!”

“募兵集众?哦……看来他真的是想借机兴师动众地大干一场了?”司马懿沉吟了几句,“那么,他的异动迹象之二呢?”

司马昭直视着司马懿,缓声讲道:“其二,兖州刺史黄华送来密报,王凌日前派了参军杨弘与他暗中联络,其意认为当今陛下幼弱且不任天位,而楚王曹彪素为宗室之望,可以立为新帝,迎都许昌,然后挥戈洛阳以图造反!”

司马懿静静地听着,脸色渐渐沉郁起来,右掌的指节却一下捏得“咯咯”连响,他低低沉沉地说道:“为父本不想再开杀戒了。念着当年太原王氏一脉与我司马家多年的世交旧谊,为父也一直不希望他们做下这卑劣无耻的勾当!为父已经替他们拿掉一个令狐愚以示警告了!他们却偏偏不悟,贼心不死。那,就休怪为父要痛下杀着了……”

嘉平三年四月十七日,司马懿亲率驻京中军劲旅三万人马,以虎贲中郎将石苞、中领军司马望为先锋大将,全部驾舟而驶,旌舳蔽空,从黄河津口转浪荡渠而入颍水,一路顺流东下,日行三百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王凌治所之地寿春城。这样奇袭的效果是惊人的:他们抵达两千里之外的颍水百尺堰时,仅仅只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十年之前邓艾在这一带建好的漕运堰渠环环相扣的衔接。原来,这一条从洛阳直达寿春的水上通道,不仅可以极速运粮,而且还可以极速运兵!多年之前司马懿通过邓艾之手看似漫不经心地布下的这一着妙棋,实质上是为了在今天更为便捷有效地掌控淮南这块地盘!

这一下,王凌被搞得措手不及、困窘无比,再加上听闻邓艾在汝南、州泰在义阳、黄华在平阿、诸葛诞在合肥都对自己整兵严阵以伺,形成了四面钳击之势,自知败局已定,只得乖乖束手投降。他乘船单出逆流而上,一直跑到豫州汝南郡的丘头津口去专程恭候司马懿的大驾并准备向他当面谢罪告饶。

司马懿在旗舰之中得到这个消息后,沉吟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上船来见。

一进座舱,王凌自恃世交旧谊,又比司马懿年长,就故意装疯卖傻,大大咧咧地说道:“哎呀!司马太傅您真是太见外了。以您的赫赫威望,只需发来一纸书函,王某便自当疾趋而至,哪敢稍有怠慢?何必还似今日这般兴师动众呢?”

司马懿听了他这话,只觉此人脸皮厚如城垣,就冷冷一笑:“王将军,以您的勃勃雄心,身负大才,岂是区区本座一纸书函便可招之即来的?”

王凌脸色一白,急忙单膝跪地,抱拳而道:“太傅大人!您误会王某了!王某岂敢妄生异志耶?”

“‘白马河里出神马,蹄大如斗印沙滩。夜过官牧边呜呼,众马皆应如云从’这段讹言是怎么回事?‘白马素羁西南驰,其谁乘者朱虎骑’这段童谣又是怎么回事?”司马懿冷森森地厉叱道,“王彦云(王凌的字为“彦云”)!本座前年赐下鸩酒毒死令狐愚,就是在向你敲山震虎了!你居然还不觉悟!还要借机诈取虎符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太……太傅大人!哪……哪有这回事儿?”王凌全身哆嗦得就像飒飒寒风中的一片枯叶。

司马懿“哗”的一下将案头上的几封纸简抛在了他的面前:“你还敢狡辩?这是黄华、杨弘、杨康他们写来的密报!还有,这是你儿子王广写给你的劝谏信:‘启禀父亲大人,孩儿以为凡举大事,应本人情。今曹爽兄弟以骄奢失民,何平叔虚而不治,丁、毕、邓、李虽并有浮誉,皆专竞于世。加变易朝典,丧师辱国,政令数改,所存虽高而事不下接,民习于旧,众莫之从。故虽势倾四海、声震天下,同日斩戮,名士减半,而百姓安之,莫或之哀,失民故也。今司马懿情虽难量,事未有逆,赦鲁芝不诛以劝事上者,取王基不疑而尽其诚款,任人唯贤,广树胜己,修先朝之政令,副众心之所求。曹爽昔日之所以为恶者,彼莫不必改,夙夜匪懈,事事以恤民为先,可谓大得人心。且其父子兄弟群英荟萃,并握枢要,岂易亡也?父亲大人务必慎之!’听一听!听一听!王彦云!你真是空活了七十多岁,还没你自己的儿子把时事看得明澈!”

“太……太傅大人!饶……饶命啊!”王凌这时才慌得在船板上把头磕得如捣蒜泥。

司马懿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始终似冰线一般毫无起伏:“罢了!你敢作就得敢当。既然你那么推戴那头朱虎(楚王曹彪的小名为“朱虎”),那便陪他一同到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烈祖明皇帝那里去谢罪吧!你们的罪行,本座也没有这个权力给予饶恕!”

……

嘉平三年五月,司马懿进驻寿春城,与王凌同谋之徒尽皆自首服罪。他穷治其事,一查到底,逼迫王凌饮鸩谢罪,并以圣旨赐楚王曹彪自尽,其他所有的从谋者悉被夷灭三族。

为了防微杜渐,免得四方州镇日后再次裹挟曹氏藩王谋逆造反,司马懿奉诏将所有魏室王公全部录名安置在邺城软禁起来,使有司严加监察,不得与外人交关。

经过这最后一战,司马懿在生前终于将魏室至高权力完全牢牢揽入了司马家之手,放眼天下,已经无人再敢与他司马家争锋了。

天下归心

司马家的列祖祠庙立于京师洛阳的南坊街头,院内院外都有朝廷派来的精兵把守。由于是少帝曹芳亲诏拨款修建以示崇重,故而它的规模和工艺几乎可与魏室的太庙相媲美。

在嘉平三年七月二十九日这天,司马懿亲率自己的所有兄弟子孙来到祠庙里共同祭祖感恩。

一缕缕的青烟缭绕在庙梁之上,飘漾若丝,悠悠不绝。宽大的香案之上,司马懿的高祖汉初殷王司马卬、曾祖东汉征西将军司马钧、祖宗东汉豫章府尊司马量、祖父东汉颍川府尊司马儁、父亲汉末京兆府尊司马防、叔父汉末荆州高士司马徽、兄长汉末兖州牧君司马朗等七人的漆金灵牌高高地供奉着,被案前紫金炉里升起的香烟衬托得无比的肃穆庄严。

主持祭祖大典的司礼是他的亲家翁太常王肃。王肃如临大宾,神态俨然,将手中玉杖一举,朗声宣道:“起礼!进贡!”

司马炎和司马攸兄弟二人抬着一只青铜盥盆稳步走了上来,放到司马懿的身前。那青铜盥盆透出来一股古朴典雅之气,盆侧两面雕刻着两只圆溜溜、亮晶晶的兽眼,兽眼中闪着沉静而神秘的光芒。

司马懿伸出了双手,在盥盆里慢慢润洗着。过了一盏茶工夫,他才收回双手,用司马炎递上来的绸子将手轻轻擦干。

这个时候,司马师从他身后膝行着爬上前来,双手捧着一方已经打开了的银匣呈到他面前。银匣之中,那块“殷王之印”莹然生辉、青光流转,在阳光映照之下,印钮上雕着的那匹神马更是显得栩栩生动,跃跃欲飞!

司马懿凝视着这方“殷王之印”,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自己的祖父司马儁、父亲司马防、叔父司马徽、大哥司马朗等人一幕幕真挚亲切的音容笑貌来,仿佛他们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殷殷切切地鼓励着自己,鞭策着自己,指导着自己继续朝着更高更远的雄伟目标不懈不倦地不断迈进!一瞬间,素来庄敬自持的司马懿居然深深而泣,禁不住流下了一颗颗晶亮的泪珠。

他缓缓托起了那方“殷王之印”,将它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然后以额碰地,带领着庙堂之上所有的司马氏子孙们毕恭毕敬地连续磕了九个响头。

进贡礼毕,王肃猝然扬声高喝道:“司马仲达,司马氏列祖列宗一脉所传的‘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兼济天下,继往开来’的大志,你和你的族人是否铭记在心?”

司马懿再次叩下头去:“懿和懿的兄弟子孙对此永世不忘,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王肃微一点头,又将玉杖一扬:“示图明心!”

这时,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又共同抬着一筒巨大的绢帛画卷走上堂来,当众竖立如柱。

然后,他俩各自握住画卷左右两边的卷轴,分别走了开去:白绸的底面上,金灿灿的城邑、银亮亮的江河、红彤彤的峰岭、蓝幽幽的湖泊……在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兖州、徐州、扬州、豫州、荆州、司州、益州、雍州、凉州、西域等一块块形色各异的州郡图案上凸现而出、赫然入目!原来,这便是当年诸葛亮在渭河边密赠给司马懿的《六合归一图》!

司马懿旁若无人地慢慢膝行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指在那幅巨图光亮滑润的锦缎画面上徐徐摩挲着,喃喃地说道:“列祖列宗、父亲大人、叔父大人、管宁老师、大哥、诸葛君……你们看到了吗?懿呕心沥血、披荆斩棘,终于肃清了中原诸州,而今只剩下益州、扬州、交州三州之地未归王化了……懿愿在有生之年奋力一搏,底定江南,一统六合,誓死不负你们的期望……”

他刚说到这里,陡然而来的一阵晕眩仿佛黑幕一般从头罩下,弄得他神色一滞。他暗暗一惊:唉!我今天真是感慨得有些昏了头么?一念未已,他蓦觉后背像是被人重重一击,整个身子磨旋儿似的原地一转,不由控制地斜倒了开去,竟然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父亲大人!”司马师和司马昭二人一见,慌忙把手一松,就要过来扶他——只听“哗啦啦”一阵震耳巨响,那幅《六合归一图》登时就如一堵彩墙般直朝后面的地板上倒了下去!

司马懿仰倒在地上,正剧烈地喘息着,望着那幅轰然倒将下去的《六合归一图》,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又涌起了一股动力,拼命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管我!不要摔坏了那图!”一边这么喊着,他一边手足并用,艰难之极地一寸一寸地向那已经扑倒在地的《六合归一图》缓缓爬去。他听得见自己上身的所有骨骼都似刚才被摔裂了一般发着“吱吱嘎嘎”的隐隐声响,然而这时他除了一心要爬到那图边之外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司马孚、司马师、司马昭、王肃、司马炎、司马攸等人一窝蜂围上来,搀的搀胳膊,抬的抬腰腿,噙着眼泪帮着已经几乎被摔成半瘫的司马懿小心翼翼地挪近那幅《六合归一图》……

终于,司马懿咬着牙关爬上了那平平铺倒着的《六合归一图》。这张蜀锦巨图七八尺来宽、一丈四尺来长,看上去犹如一张巨大的彩色锦榻。他忍着直入骨髓的剧痛一直爬到了画中的那块中原地带的图案上面,缓缓仰天躺了下来,朝着高高的庙堂穹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仿佛是对凑上眼前来的兄弟子孙们,又仿佛是对九天之上的列祖列宗们,悠悠沉沉地说道:“你们——今天就让我这一次躺在这幅图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司马懿在自家祠庙里祭祖行礼时突发风痹而跌倒摔地一事的消息被司马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严严密密地封锁了下来。只有隐居在温县老家的柏夫人在第一时间被府内总管司马寅火速接进了洛阳到司马懿榻前侍疾。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人比司马寅更清楚司马懿在临终之前最希望见到谁了。

当天晚上,名医华佗之徒、太医院供奉吴普就被秘密接进司马府为太傅大人诊病。诊断的结果是,风痹虽重而寿命无损,司马太傅若是再无意外还可安然多活二十年。

司马懿躺在榻床之上听罢之后,哈哈一笑,让司马寅赏了吴普二百块金饼以示谢意,然后便吩咐将他留宿府内替自己随时调治。

司马寅刚将吴普领去了后厢客房休息,司马懿就朝侍立床边的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直言而道:“你俩何必要暗暗买通了这吴普前来瞒骗为父呢?难道为父一生博学治闻、饱读群书,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病情到底如何吗?”说着,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唉!为父当年为骗曹操装了一次风瘫,后来为诈曹爽又装了一次风瘫,没想到末了自己这一次真的却是栽在了风瘫之疾上了!这可真是天意啊!看来,老天爷和列祖列宗都是在垂怜为父的辛苦,准备让父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