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古拉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虐待狂气质。他有时会突然叫他的妻妾脱光衣服,让朋友们观赏她们的裸体;有时他会在宴会上像打量牲口一样打量女宾,要是选中了某位女子就当着她丈夫的面将她拖进卧室,强暴之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宴会上,冷静客观地评论这位女子刚才在床上的表现及其性特征。有一次,他在宴会上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在座的执政官问他为何发笑,他居然说,我想到了如果我点一下头,就能割断你们所有人的喉咙!用犯人喂狮子、肢解活人,他都干过。法国的蒙田曾说过,那些开罪于卡利古拉的属下自知性命难保,只好找个妓女回家,在性交的快感中自杀。卡利古拉的另一个嗜好是把自己打扮成战神或者爱神,盛装出现在罗马城中。用现代眼光来看,这是一种易装癖。一到晚上,他便在罗马城内搜寻美貌女子,然后带回宫中蹂躏。公元41年,罗马人对他的忍耐终于到头了,他的卫队起来收拾了他,割掉了他的生殖器,并杀戮了他的妻女。
卡利古拉的继任者是他叔父克劳狄一世(CiaudiusⅠ,前10~前54)。其实,这位第三任罗马皇帝跟他的前任有着千丝万缕的家族联系:他们俩是亲叔侄,又先后跟同一个女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卡利古拉的妹妹阿格丽品娜,后来成了叔父克劳狄一世的后妻;而克劳狄则是阿格丽品娜的第三任丈夫。克劳狄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个倒霉的家伙。他刚上任时娶的妻子,就是那个淫荡无比、公然到妓院中开专房接客的美莎丽。当美莎丽被元老院派人刺杀后,他娶了阿格丽品娜。这样,他就迎来了自己的死神:阿格丽品娜为了确保她与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儿子尼禄继位,用毒药谋害了克劳狄,从而实现了她的阴谋。
尼禄(Nero,37~68),这个罗马帝国历史上最荒淫无耻的皇帝,跟他的母亲阿格丽品娜一起,成了被后世屡屡指责的淫乱标本。尼禄继位时年仅十六岁。一开始尼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二十岁时娶了克劳狄的女儿屋大维娅。阿格丽品娜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不仅把自己并不少于皇帝的巨额财产给予了儿子,而且在好几个葡萄酒浸润着的下午,微醺中展开裸体引诱儿子,终于使尼禄跟她发生了性交。但乱伦并没有给阿格丽品娜带来什么好处,她的美色和财富最终都不能打动儿子的心。尼禄同样也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毒杀了妻子屋大维娅和母亲阿格丽品娜。
在尼禄看来,没有什么人是清白的,只不过很多人都隐藏着他们的丑恶罢了。所以,他毫无顾忌地作恶,从不内疚。他娶过美丽的波芭娅,然后又将怀孕的波芭娅踢死;他强奸女祭司,阉割他喜爱的男子并与其肛交。为了发泄他那永不满足的兽欲,他干脆披上兽皮,令人将裸体男女绑在木柱上,然后他从兽笼中窜出来扑向他们,对他们的阴户和阴茎又抓又咬,而他的一个已被阉割的同性恋性伴,则在一旁模仿被强暴少女的哭喊声……就是这样一个渴想成为野兽的暴君,却喜欢把自己称做诗人和艺术家,而且经常登台参加歌咏比赛或到各地巡回演出。他每到一地,就在那里毫无节制地狂欢一场。他把全罗马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欢宴。塔西佗在其所著的《编年史》中,这样描述了提盖努里斯为尼禄安排的荒唐宴会——
当时他在阿格里帕湖上修造了一只木筏,宴会就在木筏上举行。另有一些船作为拖船拖着这只木筏在湖上荡漾。船只上面有黄金和象牙的装饰,划手都由男妓担任,这些人都是按照他们的年龄和纵淫的本领加以配置的。提盖努里斯还从世界各地搜集了各种鸟兽,从大洋搜集了水生动物。在湖的各个停泊处则设有妓馆,里面都是显贵的妇女。她们对面可以看到裸体的妓女。她们先是表演猥亵的姿势的舞蹈,夜幕降临之后,附近的整个森林周边的住宅里就开始回荡着歌声,闪烁着火光。尼禄本人早已为所有正常的和反常的淫行弄得堕落不堪,但是如果不是在几天后干了这样一件勾当的话,人们本来可以认为他那可憎的罪恶生活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原来他举行了全套的合法婚礼,竟做了他身边一名歹徒的妻子。这个歹徒名叫毕达哥拉斯。皇帝在证人的亲临之下戴上了新娘的面纱。在那里不但有嫁妆、有结婚用床,还有婚礼的火把。总之,甚至在一次正常结合的情况下需要黑夜来掩蔽的东西,在这里也完全公开了。
(《编年史·第十五卷》)
这个荒淫变态的尼禄,跟他舅舅卡利古拉一样最终为自己的军队和元老院所抛弃。他被判死罪,应施以鞭刑,但他很害怕,最后极不情愿地在别人的帮助之下自杀了。
罗马帝国克劳狄王朝的四位皇帝,全都死于非命,其中三位的死与淫纵有关。而那位看起来稍微规矩一点的克劳狄一世,其妻子却格外地出格:第一个妻子美莎丽为满足淫欲而跑到妓院接客;第二个妻子阿格丽品娜不仅与其兄卡利古拉淫乱,并勾引了她妹妹杜路西拉的丈夫,最后竟恣意与儿子尼禄乱伦。
但死于非命的淫纵皇帝并不仅限于克劳狄王朝,继之而起的弗拉维王朝中,韦斯巴芗之子图密善(Domitianus,51~96)也是以淫逸“名垂青史”的。图密善是继韦斯巴芗和其兄提图斯之后登上皇帝之位的。图密善生性多疑,刚愎自用。接替皇位之后更是骄横无比,喜欢杀人作乐,有强烈的虐待狂倾向。他对付所谓的通奸犯和同性恋者,是用烧红的铁钳来夹其生殖器。但他自己却特别喜欢诱奸别人的妻子,美其名曰床上的较量。有时候,他会整整一下午都待在床上,一根一根地拔掉宠姬身上的腋毛和阴毛。公元96年,由近卫军军官和皇后图密莎共同策划,将其杀死在宫内。
塞维鲁王朝的希利卡巴拉皇帝,则是一个明显有性别倒错癔病的家伙。这个十分帅气的小伙子不仅平常身着绚丽女装,有时晚上甚至完全扮做女人,去妓院模仿妓女拉客。他越来越沉湎于自己是个女人的错乱中,要他的医生将他变成一个女人。当他这种错乱达于癫狂时,他居然自己动手想阉割自己,但只是切掉了包皮而已。最使他激动的性幻想不是别的,而是他设想自己是一个淫荡的妻子,正在跟别的男人通奸时被丈夫当场抓获施以暴打……这位变态的年轻皇帝也是惹恼了罗马人和军队,因而被杀并祸及全家。
秉承着罗马帝国的遗风,后世欧洲各国的君主们,也都留下了各式各样的绯闻。法国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四,拥有几十名妻妾,此外更与数不清的女人有染。这些女人给他生下了为数众多的私生子,而他也就一个个地赐予爵位和领地,于是在他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床上贵族”,并引得更多的女人渴望跟他上床。然而路易十四最在乎的好像并不是床上的女人,而是床本身。据统计,凡尔赛宫中为他准备的卧榻共有四百一十三个,其中一百五十五个是特大号的。即使出征在外,他也必须带上庞大的卧榻和宠姬,以便他晚上能够和心爱的女人睡在那张叫做“维纳斯的凯旋”的大床上。而俊俏的英王乔治四世却有别的癖好。他频繁地跟许多女人私通,其中包括宫廷女佣和妓女,总之碰到谁是谁,性交之后他便收集她们的毛发以资品玩……平心而论,欧洲后世君主的淫纵,多少已包含有一定程度的文明因素,特别是波旁王朝所倡导的风雅以及绅士做派,弱化了淫纵之中的野蛮意味。比如摄政王奥尔良公爵所组织的夜宴群交,参与者之中找不出一个举止野蛮的。但某些贵族却放荡得令人吃惊。在刘达临教授所著的《世界古代性文化》中可以读到这么一段——
在1631年4月5日的一份法庭记录上,可以看到一个名叫默文·卡斯尔哈温伯爵荒淫透顶的生活,他和几个男仆共睡一床,进行鸡奸,还唆使他所宠爱的两个男仆斯基普威思和安提尔去奸污他的妻子和女儿。
伯爵的女儿作了如下证词:“起初,伯爵逼我,要我和斯基普威思睡觉,他对我说,我应该躺着不动,听凭斯基普威思摆布。我和斯基普威思干那事时,伯爵就在一旁看着,当时许多仆人也在场……第一次,他将一种油膏抹进我的下身,因为那时我只有十二岁。这一切都是在伯爵的指示和操纵下进行的。”
伯爵夫人的陈述如下:“我们结婚的头一个或第二个晚上,安提尔爬上了我们的床,伯爵对我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他说,我的身体是他的,如果在他同意的情况下,我和任何男人睡觉,过错都不在我,而在于他。他也让斯基普威思脱光衣服进我们的卧室。他喜欢让仆人裸体站在他面前,还逼迫我也看他们,要我赞扬他们的阳具。他曾命令一个名叫布罗德维的仆人和我睡觉,我想反抗,但他却捉住了我的双手和一只脚。
……他喜欢看别人性交,还让安提尔也这样和我干。无论我如何喊叫和反抗,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鼓励强奸者。”
仆人们在法庭上也都证实了以上情况。一个仆人说:“当斯基普威思强奸伯爵夫人时,伯爵就站在一边。他还鼓励斯基普威思和伯爵夫人生一个孩子,说他宁愿要一个斯基普威思的孩子。”
另一个仆人还说,这个伯爵养着一个名叫布兰迪娜的女人,她是伯爵和男仆们共同的妓女。有一次,这个女人连续七小时受到伯爵和仆人们的糟蹋,最后昏死过去。
其实,这位默文·卡斯尔哈温伯爵的性游戏,比起“色情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所玩的性游戏,那就只是小巫而已了。契尔尼亚克在《秘密战500年》中援引了教廷内侍官的日记,据那上面说,1492~1503年在位的亚历山大六世,是个把教士嫖妓推向高潮的教皇。为了庆祝他的女儿、同时也是他的妻子兼情妇的鲁克列齐娅第三次结婚,教皇召集全体红衣主教和教廷高级神职人员欢宴,每位来宾由两名贵族荡妇陪伴,再另外挑选五十名漂亮妓女伴舞。当宴会进入高潮时,鲁克列齐娅发出一声信号,女人们立刻甩掉薄纱斗篷,裸体狂舞。教皇和贵宾们纷纷扔出烧热的栗子,引得她们裸体奔抢。最后,终于在教皇下令之后,男女开始了集体乱交。契尔尼亚克写道,群交的男女“使教皇的宫殿变成了公狗和母狗交配的场所”。
据同一位内侍官的日记,为了取悦亚历山大六世,教廷将两匹母马牵到教皇的庭院中,然后放入四匹发情的公马,立刻就引起了猛烈的母马争夺战。教皇跟他的情妇则在窗口观赏得津津有味。观赏马交配的癖好,在上流社会的贵妇中也不乏其例。英王查理二世时期,有位非常漂亮的女伯爵,喜欢在春天令人将发情的公马和母马牵进自己的房间,凑近了看它们交配。当她无比兴奋地看完之后,便立刻与情人性交。
14世纪初,正是法国卡佩王朝首倡三级会议、开创等级制君主政体的时候,轮番上台的国王们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而后妃们在城堡中也没有闲着。1313年的巴黎,每当夜幕降下之后,塞纳河畔的尼尔城堡外便云集着穿得十分暴露的高贵艳妇,她们笑容可掬,楚楚动人,不时有男子跟她们成双成对地溜进城堡之中。不用说,城堡内有美酒佳肴和香软卧榻迎候着“中了头彩”的英俊男子:酒醉饭饱后便可拥着美人尽长夜之欢……但英俊男子的狂欢可以“通宵”,而不能“达旦”——天亮之前必须将他的尸体装入麻袋,投进黑黝黝的塞纳河中。不断发生的青年男子失踪案在巴黎引起了极大恐慌。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主谋是法王路易十世的王妃玛格丽特,及其在尼尔城堡中的侍女们。东窗事发之后,玛格丽特被路易十世用褥子闷死了。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皇后贾南风也有类似行径,但她没有因这件事受到惩罚。贾南风是西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矮小黑丑,生性凶顽。当惠帝还是十三岁的太子时,关于给他娶谁做太子妃,晋武帝就和元后发生了争论。武帝主张给儿子娶卫之女,元后却力主娶贾充之女。武帝的理由是:“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见《晋书·惠贾皇后》)武帝的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卫女高大丰满、白皙漂亮,性情温婉,且卫家善生儿子;贾女又矮又黑又丑,加之性格乖张、生殖力弱。但武帝高水准的审美鉴赏意见未能坚持下去,导致十五岁的丑女贾南风成了气候。后来果然证实了贾南风是个残忍的悍妇,她未生儿子,却妒杀了若干怀孕的姬妾。她把惠帝管得很紧,自己却跟太医令程据私通,到三十多岁时益发不可收拾,常令人从外面带美少年入宫以满足她的性欲,发泄之后即将少年就地杀戮掩尸灭迹。最后有一个漏网之鱼侥幸脱逃出宫,描述了他的所闻所见,这个浑小子直至最后都不知道跟他睡觉的矮黑女人就是贾南风,他只记得开头有人拦住他说,家中有人久病,需用城南少年前往驱邪,麻烦他帮帮忙,于是他就跟着去了。随后发生的一切跟巴黎少年在尼尔城堡的经历大致相同,只是贾南风绝对比不上玛格丽特漂亮而已。
一枚钱币有两面。贾南风与玛格丽特有点像凶残的雌兽,交配完事后竟可以扼杀对方;但她们又是可怜的,在男人垄断性交权并且肆无忌惮地滥用的文化背景中,女人一旦逮着机会就来个剧烈反弹,做出一两件惊世骇俗的事来。贾南风与玛格丽特的涉性杀人,实际上是在男权社会的威逼之下不得已而为之。毫无疑问,这是人类培育的文明产生病变了,而人类注意这个病变已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3.黄河边上产生的社会控制论
华夏民族至于先秦时代,已经产生了后世所谓的“礼教”。按儒家经典解释:“恭俭庄敬,礼教也。”(见《礼记·经解》)这显然是一种狭义的解释。
礼,实际上是产生于先秦时代的一种社会控制论,其主要内容指向道德自律。在自律与他律构建的社会控制框架内,儒家主张向自律倾斜。所以,“礼”的学说着力在伦理道德上构筑秩序,开列了一张无所不包的行为规范清单。也许创始人担心学说会出现百密一疏的瑕疵,也许历经多人修正、填补和充衬的缘故,当学说的正式版本面世时,“礼”已经变成了一件疯人院里对付疯子的紧身衣。从有关性的社会控制内容看,“礼”把性禁忌的空间扩张到了无穷大的地步,而男人跟女人差不多已经形同水火了——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礼记·内则》)
连日常生活中的举止尚规定得如此严密,更遑论男女间的身体接触了!《礼记·坊记》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