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歇两天,俺就写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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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是一家棋社的名字,据说混在里面的高手都是些无彩不下棋的家伙,所以——
“心理战对他们没任何作用,也别指望靠运气,这回就得硬拼了。”王夕是这么对洪术说的。
“我在想,什么叫专业水准?”
坐在洪术对面的是一个叫王强的三十来岁的瘦子,头发乱糟糟的,胡子好像几天没刮了,很憔悴的样子,不过人却显得很亲切。
离比赛开始还早,洪术在出神地想着饭桌上王夕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甚至显得有点愤世嫉俗的东西,仔细一想想,倒还能琢磨出点味道来。那瘦子看他出神,想来是不甘寂寞,就问:“想什么呢?”洪术顺口便回答了一句。
“专业?”王强笑了笑,道:“我弟弟是计算机专业的……”
这人思维可真活跃——洪术心想。就听王强继续道:“他们学校开计算机课,也开语文、数学、物理、电子之类的课……”
“其它专业也大同小异。”停了一下,王强又道:“所以我理解吧,专业就是金字塔最上面的那个尖。如果只有高度,底下没有稳固的基础,就是像柱子那样的,那叫职业运动……”
洪术看着王强的脸上促狭的表情,听着他刻薄的话:“几乎所有的职业运动员都是畸形的,几乎所有的职业运动都是畸形的,所以虽然没几天就多一个明星,但总是要很长时间才能出一个大师……”
旁边的裁判伤风似地咳嗽,王强把眼扫过去一眼,道:“李哥,您犯不着吧,我说这又不违法——再说了,有啥错吗?不少可怜的娃不是连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义务完的?”
“是不?”他这话却是对着裁判旁边记谱的小家伙说的了,“你是不是就不上学了?”
“我们道场有文化课的!”小家伙顶了他一句。
王强笑道:“一天就两三节课,你能学个什么?差不多就是语文数学两门吧?老师还都是临时代课的——小家伙,这几年学会加减法了吧?会数子了,了不得呢!”
这话说得实在是损了点,不过小家伙倒没听出个头道儿来,只哼了一声,道:“瞧不起人!你输了才好!”
“输赢这不无所谓吗,不过就是一盘棋的事,再多说了也就是一点钱的事。”王强脸上又满是促狭的笑,“畸形发展可是会毁了人一辈子的呢……”
有人咳嗽,却是那裁判看不下去了:“王强,你就别在那儿胡说八道了!”
“李哥……”王强叫了一声,忽又讪讪地笑了下,看着是有些话没说出来,只是又开始找洪术聊天:“洪术是吧?这回比赛下了多少盘?”
“没下几盘。”洪术道,“输赢差不多是对半儿吧——我棋臭得很呢……”
王强道:“臭?可不见得。这些天大家都在讨论你的棋……”
洪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笑道:“那还不是蒙的吗。我倒是听老板说了,巷口棋社的高手们下起棋来着法十分灵活……”
在二人互相吹捧声中,比赛时间到了,洪术猜到了白棋。
“巷口棋社的都是些擅长乱战的,所以你开始的时候一定要下得稳一点,不要过早挑起战斗,虽然那也是你的长项,但太早把局势导入混乱的话,双方都看不清,那很大程度上就要看运气了……”洪术想着来的时候在车上王夕叮嘱过的话,看着黑下在了小目上,自己也下在了旁边的小目——他是这样想的:我下小目,算稳了吧?没违背老板的意思;你如果下对角,那可就跟我无关了……
但黑下了个错小目。洪术在心里叹着气,第四手也拍到了剩下那个角的小目上,不过却不是错小目——一方面他不想和对方一样的开局;另一方面,他还想着王强看到中间拉出这么大地方,赶紧过来挂角才好。
奈何天不遂人愿,王强抬头扫了洪术一眼,第五手牢牢地守了个无忧角。
洪术自然是不愿意他再拆开了,那样的配合也未免太舒服了点,所以立刻去高挂另一个小目上孤单的黑子,在黑托了一下之后,立刻长了一个,顶了过去。
才走了这么几步棋,他就开始忽略老板的警告了——什么下得稳不稳的,以己之长攻人之长总比以己之短攻人之短更有把握些。
十余手后,白分了黑的半个角,但黑的23手拔了个花之后,往左边的厚势就变得铁桶也似。这时候白也可以在右边提黑一子,然后在右方便可以安定。但洪术却不愿意这么下:开玩笑,我这么一提,这不是把先手交出去了吗!再说了,你那一个子逃了出去就怎么样呢?只能让我借着攻击再发展一下……
于是洪术便瞅着棋盘上还有啥地方好下,但看了几分钟也没发现什么明显的能占便宜的地方,不过他刚才既然不愿意提子,现在自然还是不愿意——做人吗,怎么能朝三暮四呢!于是第24手洪术就在左下一间跳守了个角。
这其实也是和黑的守无忧角一样,也是暂时把先手送给了对方,不过洪术倒没多想,反正这么下肯定不吃亏。而在天元道场的教室里,这手棋倒是被张八段夸了:“这手棋下得不错,如果是简单的提,那就落了后手,24位被黑走到,白肯定不能托,不然黑一顶下来,走上几步,跟刚刚形成的外势配合起来,模样就立刻膨胀多了;如果白往右边飞起,黑只要简单地往上一拆,就可以得到安定,而且马上就可以打入,借用刚刚形成的厚势来和白作战,白不好下——这个洪术,棋感不错。”
“水平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有了棋感了。”王夕道,“不过我觉得他这盘会下得很辛苦,输的可能都有。”
张八段沉吟道:“这个……应该能赢吧,他运气不是挺好的吗。”
听他这么说,王夕只好笑笑:“看吧。”
“嗯。”张八段道,“看运气吧。24手没提这个黑子,毕竟是留下了很大的隐患,如果征子不利,被这个子长出来,白在右边基本就是没目了……”
而棋局的发现也确如张八段说的那样,仅仅20手之后,白在上方形成了大模样,而黑也占了左边中间的一大块,当白的子在右边四线的上面拍下一个子的时候,黑便长出了那个子。
张八段拿着刚传到的棋谱,在棋盘上摆了个变化:“不能从上面盖住,黑拐打是先手,白不得不下立,黑再一扳,白就只能一路单官往中间去,不然只是吃掉两子做活的话,被黑完全封住,黑在中间的潜力就太大了。”
“所以白只好叫吃,这儿洪术没下错。”张八段把几个子捡起来,恢复原来的模样,继续往下摆:“不过这几手一下,黑就简单地取得了根据,死活无忧了。我看看,最后一手是白的52,拐。下面只要一飞,就能把黑棋封在边上,所以黑应该是压过去吧,像这样……”
他又摆了个变化,几步下来,黑先手活棋,白也取得了安定:“这是两分的下法。不过应该还有其它的变化,等下面的谱来了我们再看吧。”
其它的变化自然是有的,王强并没有选择张八段猜测的那个两分的下法,而是从右上的无忧角向下拆一。正常情况下,这个拆一几乎等于停了半手,但现在看来,这一手却让洪术十分难受——如果再让黑小飞一个,白在右边刚刚构成的一个拆二就完全浮起来了。所以白只好小尖挡了一下。
黑稳稳地往中间长了一手,使无忧角更加无忧,而白却还不得不从拆二的另一个子往边上小飞——不补不行,这边还漏着呢!
这时候黑棋才走了张八段刚刚说的那个压,在白退了一手后,黑往中腹跳起,很漂亮的舒展开来。
但事儿还没完,在洪术想着要消一下下面黑的厚势从而斜斜地往下飞了一手的时候,黑又是一个跳,刺在了白右边那块棋的断点上。
“妙手!”教室里的张八段看到这一手后,忍不住赞了一声:“这一手一下,以后在右边的官子便宜就不说了,主要是有了引征的效果,现在立即可以在上面打入,白上面的大模样恐怕全都要化作乌有了。”
关于这个,洪术是没看出来的,他只是算了算,清楚黑刺了之后,再连着下一手也不能吃掉自己右边那块白棋,于是整个棋盘看了一遍,发现就上面最大,就在高位大跳围空——也是巧了,正好是补上了棋,使黑的打入不再成立。
白棋高围时,黑棋自然应该在低位潜入,这个常识王强不可能不知道,于是黑一个超大飞就钻进了白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