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1592我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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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辽东将军

“是的,火炮。据我所知,大明主力部队早就装备了不少佛朗机炮,一旦与倭寇对仗,集结炮群轰击,倭寇必然招架无力。”

我的思绪忽然回到了民国二十六年罗店血肉磨坊,日军用山炮轰击我部阵地的情形,如果我部要多有几门火炮,我的弟兄们何至于承受这么大的伤亡,何至于成建制的牺牲殆尽。

吴惟忠听了,略略思索道:“那么你可知火炮的操作之法嘛?”

我虽未操作过佛朗机炮,可这种后膛炮的原理与二十世纪的大同小异,或者更为简略。

我点点头道:“火炮操作无非是填弹、瞄准、轰击,而玄机在于野战机动,集中火力于敌人大量杀伤,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这必须形成炮群,才大有所用。”

吴惟忠点点头,双眼凝视着前方,远方是群山环绕的平原,天地之前白皑皑的一片。

“你既然精通于此,会大有作为的——火炮会有的。”吴惟忠叹道。

我并未在意,纵马疾驰,冷风呼啸而过。我们所带的冬装显然无法御寒,为了不使队伍出现大面积冻伤,吴惟忠下令部队急行军,加速向辽东移动。

我望着洁白的大雪,心里却隐约藏着一双大眼睛在忽闪忽闪,那是挥之不去的樱桃。

行军一日后,大雪渐缓。抬眼望去,一条蜿蜒的大河横在原野之上。北国冰封,宽广的河面不见了往日的波涛,在雪的反射下,如银河一般。

风呼呼的刮来,吴惟忠驻步长叹:“这是辽河,过了这条河,就要到辽东了。”

众将士不由得欢欣鼓舞,眼见快到目的地,几个月的疲劳也一扫而光。

吴惟忠回头下令到:“全军渡河,加快速度!”

三千越甲踏着冰面疾行而去。冰层果然很厚,一群人马安然通过,而毫无破碎裂痕。

踏着这片沃土我沉默了,三百年后这片土地又将几经易手,那时,又将生灵涂炭。

想起三百年的事情,不由的叹了口气。

吴惟忠却道:“快到了,不要叹气,明天,我们将会见到一个重要人物。”

“谁?“他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明朝时代。

“说来话长,他与我们戚家军还有些渊源。想当年,名震江南的昆山徐文元可是他的亲传老师。”吴惟忠道。

“哦,那他究竟是何人?”我不由的问道。

吴惟忠没正面回答,只是继续道:“他是当今辽东猛将,今年四月的勃拜之乱,就是他平定的。而今才三十多岁,即已升任左都督元帅了。”

我笑了笑,等着吴惟忠继续道。

“关于他的轶事,可是多不胜数,先前兵部侍郎召开军事会议,他见兵部侍郎,非但不行礼,反而同起同坐。”

我不禁问道:“堂堂一军统帅,为何要对一个文官行礼?”

吴惟忠道:“大明讲究以文制武,同级武官见了文官是要行礼的。这倒也罢了,旁边的鲁参政看不下去了,要他行礼,谁知他飞起就是一拳。这事让言管传遍了整个朝廷。”

“那他怎么还能当一军统帅呢?”我反问道。

“玄机就在于此,待久了,你自会明白。”吴惟忠笑答。

待久了,自然会明白。我明白我回不到民国,我还明白等待着我的将是一场异域御敌的恶战。

“他到底是谁呢?”我越发越急切的想知道。

“李如松”吴惟忠答道。

我暗暗记着这个名字。我在军校曾经翻看过万历三大征的史实,当时只是研究战略、战术,而对人名一扫而过。这名字似曾见过。

我笑了笑,这样率真的大将,我倒还是头次听到。

雪渐渐停了,太阳初升,略发显得羞涩。远山积雪闪闪,心里却了无凉意。只是吴启禾和一杆将士仍然不习惯这严冬的寒冷,脸色通红,一个劲的留起鼻涕。

离目的地不远了,前方已隐约可见城堡。吴惟忠在马上瞭望远处的旌旗,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到地方了!辽东军营到了!”

众将士欢呼起来,我下了马,随三千越甲缓缓向前走去。我们的旗帜高高扬起。

这是厚重的东北黑土地,每走一步,心里就觉的踏实。大明的黑土,我们的黑土,我的黑土。

挺拔的寨楼高耸在眼前,一个大大的“李”字战旗随风飘扬。

“站住!”寨楼上的兵士出手喝到。

我们一行站住,吴惟忠仰头张望。

“你们是谁?”那兵士扯着嗓子喊道。

“在下,吴惟忠,请速开寨门!”

那兵士听到,从楼上飞奔而下,边喊边大叫:“吴将军请稍后,容我向大帅禀报。”只半袋烟工夫,就消失在营房之中。

不一会儿,大门终于大开。三千越甲按顺序依次进入,营帐四起,各色旗帜林立,绵延不绝,走到一半,忽然鸣声四起,我下意识的握着手中的钢刃,吃了一惊。就连吴惟忠他们也难掩诧异。

“前面可是吴惟忠将军?”只听见一阵粗狂的喊声,一个高大的身躯出现在眼前。这人上衣着金丝棉甲,下衣罩着红料战袍,眉目间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一脸络腮胡子,更是狰狞。他身后簇拥着一群将士缓缓走来。

我夹在中间,不明就里。扭头看了眼吴惟忠,只见他满脸通红,慌忙向前施礼道:“原来是李大帅,失敬失敬。”

李大帅脸色阴沉道“吴将军,你可知罪?”

吴惟忠慌忙拜下。

李大帅捋捋胡子,缓缓道:“全军只有你们来的最晚。江浙虽离辽东很远,可这走的路也太长了吧?”

吴惟忠抬头争辩道:“我们是来的晚,可朝廷的期限本是两个月。我们用了一个月零十天,虽是最后一队赶到,可并无逾期,何罪之有?”

逾期之罪,在军法中,重则杀头,轻则亦要处以杖刑。我和吴启禾屏住了呼吸。

李大帅听罢,眯着眼睛,忽然仰头“哈哈”一笑。

吴惟忠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这位阴沉不定的大帅。冷风呼呼的刮来,有些睁不开眼。李大帅用眼扫了我们一行,忽然把眼睛落在我身上。

我挺直了胸膛注视着他。这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威严中透着杀气,可此时,又像是看到自己同类一样,充满了柔和。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吴惟忠常提及的人——大明御倭总兵官三军统帅李如松。顷刻,他将眼神收回,又瞪着吴惟忠。

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的人在等着他的发作。

“杀猪宰羊,犒赏三军!”李大帅眯着眼睛,对在场的所有人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