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1592我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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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鸭水奔袭

情绪炸开了,三军齐呼,吴惟忠擦了擦冷汗,摇摇晃晃站起。

李如松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吴惟忠,咧嘴大笑:“你们受惊了,本帅等的就是威震南方沿海的戚家军,来啊,把我那紫貂大衣给吴老将军披上。”话音刚落,一位鎏金盔甲年轻将军随手将怀中的紫貂大衣奉上。

我看着这一惊一乍的,不知道李如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鎏金盔甲将军向我走来。

“在下,戴安国——吴将军麾下火器总教头。”我双手抱拳,算是施礼。

“幸会!”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是左协大将李如柏。”说罢,客气的还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开了。

“李如柏?”听这声,我心里一惊。这就是十多年后的萨尔浒之战哪个畏敌不前,全军而退,最后被言管参死的李如柏。

我打量着他,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从他刚毅果决的脸庞,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十多年后那个畏缩胆怯的李如柏联系在一起。

时间真是个怪东西,总会改变你无法想象的一切。

入夜,我躺在军帐里翻来覆去,竟怎么也睡不着。这一路的经历,时而真实,时而梦幻。茫然间,樱桃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里。樱桃呢,没有了这群人,她会过的好嘛?不知怎的,那双迷人的眼睛似曾见过,在哪儿呢?

黎明在一声锣鼓中醒了。我伸了个懒腰,走出帐外,三个月没上战场,就像三个月没闻到腥味的狼,内心有多少的焦灼。

吴惟忠远远看见了我,我随他而去。待到走进,他微微笑道:“李如松的风格,你领教了嘛?辽东军速来骄横,你以后要多加谨慎。”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锣鼓再响,全军迅速集合。我们站在中间,最前面的当然是骁勇健硕的辽东铁骑们。

李如松披着大红色的披风,像一团火燃烧到点将台上,开始了训话。

我抬头望着他,他满脸荣髯,滔滔不绝,这神情像极了我那已经为国尽忠了的团长。

“诸位将士,倭寇已占领平壤,直逼我大明边境。你我齐聚于此,无非是杀尽倭寇,建功立业。倘若都是太平年月,那轮到我们武人封侯拜相?此次,东援朝鲜,不仅关系到各位的生死前途,更关系到国家荣辱。想我大明嘉靖年,倭寇如何嚣张,照样被我大明剿灭。此次倭寇自东瀛倾巢而出,螳螂挡臂,实可笑也。各位兄弟虽来自各地,可都是我大明的虎狼之师,扬我军威只在今朝。”顿了顿,他环伺四周,大声说道:“我李如松在此对大家约法三章:不听号令者,立斩!畏敌不前者,斩!叛变投敌者,斩!众将士听明白了嘛?!”

这一席话慷慨激昂,特别是最后一句,如同炸雷,震耳欲聋。

辽东铁骑战马嘶鸣,“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气壮山河。

宣大步骑随声应和,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我听着这一番话,心里隐隐作痛,我不只一次想起了战殁的团长。

戚家军笔直而立,整齐划一做出回应。李如松那双鹰眼随声横扫了一下,忽的落到我身上,我正与他对视,那锐利的双眼旋即又俯视四方,似在寻找新的猎物。

四周雅雀无声。

风呼啸而过,夹着着李如松的吼声:“全军听令,向鸭绿江开拔!”

辽东铁骑们得令,立刻散开飞奔疾驰。宣大步骑紧随其后,三千越甲在吴惟忠的带领下,携带各种冷、火兵器匆匆赶上。

一路正疾驰着,忽然听到前方一片嘈杂声。透过长长的队伍望去,我吁了口冷气。这分明是一支炮队!这些火炮与二十世纪的大炮相似,只是更为简易和粗糙。每门火炮长达两米左右,层层的铁箍牢牢箍住,以防止炸膛,如此重量当在百斤之上,横卧在木板车上,神气十足。两只木轮正好构成了简易的炮架,数十门大炮均由骡马拉载着,竟成了一队名副其实的马拉炮队。

一簇官旗在车队中闪起,黄边红旗,在阳光下光彩耀眼。

我回头看着吴惟忠他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炮队,充满了渴望与艳羡。

这支炮队像只了巨大的蜈蚣,蜿蜒而张狂。一座又一座的战炮,威武的从眼前驶过,十六世纪的大明居然已经火炮大规模的制式化。想起了喋血在上海滩,战死在日军炮火的同袍们,我不由得脸红了。

李如松一马当先行在最前头,愤而发话:“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渡过鸭绿江!”

大军如疾行的大蛇向鸭绿江岸奔袭。

而身后的炮队在骡马拉动下,风驰电掣,积压着滋滋的积雪腾起层层尘雾,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果然在太阳下山之前,依稀可见鸭绿江的身影。

李如松从胸口里摸出酒壶,放在嘴边猛灌一口,脸上立刻变的通红。这酒劲看似很大,他也越叫越兴奋:“将士们,鸭绿江到了,建功封侯即在今日!”

这条长蛇在鸭绿江口停住,那里已有一批早已恭候多时的官员。只是这群人锦衣团簇,全然默然肃立,神色哀戚。

李如松见状令队伍停下。他立刻跃下战马,前行两步,那批官员忽然放声痛哭,一律跪下参拜。

以李如松的官阶即便再大,也不至于让地方官痛哭流涕下拜。这一幕,究竟为的是什么?

李如松一一将他们扶起,好声安慰,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全然听不到,只见到这群人反而哭的这么伤心。

“他们是谁?”吴启禾凑上来问道。吴惟忠捋捋胡子道:“他们是朝鲜使臣,是求我大明出兵渡江打倭寇的。

我哦了一声。原来这些朝鲜使臣一早在此恭候多时。

那站在最前面的朝鲜使臣俨然是位位高权重的老者,衣冠服饰与其他人等全然不同,李如松一反常态,好言相劝。过了一会儿,那老使臣伏地拜谢后,望着我们,猛地向天高歌:“天将今天日已到,朝鲜复国有望了!”

前面的辽东骑士看到他这样的失态,不以为然的大笑。

拥有家园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别人失去家园的痛感。------李如松显然已没了耐心,他捋了胡子,一把拉起那朝鲜老使臣的手,大声喝道:“不要再哭了,大军已至,快带我见朝鲜国王。”

这一行朝鲜使臣如梦方醒,老使臣连忙对身旁的副使嘀咕了几声,副使忙忙点头,飞快的跑到岸边,向对岸招招手,不一会儿,江面划过十几艘木船,渐渐的木船相近靠拢,只半个时辰,朝鲜人就搭了座简易的浮桥。

我们依次上了浮桥,鸭绿江面宽阔,正值冬季,也不见了往日的波澜,剩下一艘破船在夕阳里度日,艄公不知去向,几只寒鸦倚在船桨,寒风中孤独的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