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战战兢兢地往里走,扒开一个白色布帘,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头发很长,遮住了脸,身上插着各种不知名的管子,旁边一个机器在有规律地“嘀嘀”地响着。我壮着胆子,弯下腰,拨开那个人的头发,她竟然是890519!刘向智不是说她已经逃走了吗?890519脸颊塌陷,睁开眼睛,看样子认出了我,她费力地把手抬起来,指着身边的机器,嘴里开始不停地在嘀咕什么,我慢慢地靠近她,听她在耳边说:“求求你,杀了我,快杀了我。”难道,刘向智他们利用这里的孩子做医学实验?
我正在想,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急忙转身一看,是李婷。我很惊讶,但是我看到她的表情比我还惊讶。她看看我,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890519。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指着890519问李婷:“你们不是说她已经逃走了吗?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还有外边的那些孩子,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王进,你能不能。”
“我不能!”我吼了起来:“现在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但我绝对不是在管闲事!我已经沉默太长时间了!你现在就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门口响起脚步声,梁所长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进来,看见我和李婷,他们都愣住了。“李部长,这是。”梁所长问。“哦,是刘院长让我带王老师过来参观参观。”李婷不谎不忙地说。
“可是刘院长他。”“怎么,你不相信我?”李婷眉稍一挑。
“没,没,怎么会,随便看,随便看,我们就不打扰了。”梁所长说着,打了个手势,几个保安跟在他后面离开了房间。
李婷转过头对我说:“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你快跟我走。”“除非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走。”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李婷过来拽我。我手一抬,挡开了她的手。“好吧,你和我一起上去,离开这里,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我们走出那个实验室,梁所长带着保安正在门外守着。他看见我们出来,满脸堆着笑意。李婷说我们参观完了,要上去了。梁所长点了点头,连说了几个好,然后用这一层的警卫室里的电话通知上面的保安把电梯和各个出口打开。
我和李婷在沉默中坐电梯回到了上一层。李婷和我边说边向外走。
“王进,这些话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但是今天你既然看到了这些,我就不能再隐瞒了,其实,这里是。”
我正认真听李婷说话,冷不防从侧面我刚才藏身的小屋里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从我的右后方向我扑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右耳后就重重地挨了一下,被击倒在地上。然后那个人就扑到了我身上,疯狂地袭击我。那个人用拳头打我的时候,头几拳我还能感觉到疼痛,后来就麻木了,随着耳朵受伤而发出的嗡鸣声,我的意识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状态,脑海里只不停地回响着李婷的尖叫声。
在朦胧中我被那个人抓住衣领,被飞快地拖出了入口,又被拖到医务所的大楼外。那个人一直把我向山上拖。我的鞋掉了一只,但我当时根本没有发觉。
我被那个人拖到休闲场后山坡上的树林里。那人停了下来,我刚想站起来,那个人突然把我整个人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站起来,脸上就挨了一击,又瘫倒在地上。那个人又凑过来疯狂地踢我。我刚说了一句“你是谁”就不得不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挨了他几脚后,我看准机会,双腿在他脚下一绊,把他绊倒在地上。然后又在他小腹上蹬了几下。看那个人喘着粗气,我知道自己刚才那几脚踢得不轻。趁他喘息的功夫,我挣扎着站起来,又东倒西歪地对他的小腹踢了几下,然后喘着粗气问:“你是谁,上来就打人,你他妈到底是谁?”那个人听了我的问话,仿佛受到电击般立刻跳起来,把我扑到在地,把他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死!”
接着雪地的反光,我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惨白的脸上有几大块黑斑,眼角周围的皮肤好像都已经烂掉了,露着红红的肉,显得眼白特别多,眼球特别大。耳朵象融化的蜡,只剩下两个小团。从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冬夜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股股水汽,再配上不多的几根头发,好像是孩子们噩梦中的恶魔一样。但是我从那熟悉的声音里听出来了他是谁。
“风,是你吗?”我问。
“不错,正是我。”风紧紧抓住我的衣领:“看到我你很吃惊吧。告诉你,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说着,他抬手又给我一拳。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从我身上推了下去,然后滚到一边,扶着身边的树费力地站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见了面就打我?”
“为了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吧!”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指着他自己的脸:“看看我这张脸,看看那个,”说着,他一只山坡下的医务所:“你还把小呆害死了,到现在你还在这里装糊涂,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不,我不清楚!”我急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用手比划着:“我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这里孩子们的事情!我更没害死小呆!”
“没做过对不起孩子们的事对吧!”风一声冷笑:“面对我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当我是谁?你那些愚蠢的歌迷?你现在在这里吃的穿的用的,那一件不是沾满孩子们的血?你还在这里大义凛然——把孩子们的肾割下来往出卖对你来说竟是这么天经地义是事情!”
“什么!”我睁大眼睛,往前走一步,抓住风破烂的衣领:“你说什么?割孩子们的肾去卖?”
“你别装糊涂了,”风一把把我的手挣开:“这样的事你和刘向智干得还少吗?你们把孩子的肾,心,骨髓,甚至是皮肤都割下来拿出去卖!这么做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停止了。风再次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动,当他那暴风雨般的拳头打在我头上的时候,我没有闪躲。我当时想,还是让他打死我吧!
风打了几拳,停了下来,双手扯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躲,你倒是躲啊!你现在又给我装惭愧,是不是?你那狠劲哪去了?你还手啊!”说着,他双手一推,把我推倒在地,又上来踢我。但是没踢几下,他就倒在地上,我看到血从他嘴里流出来。
“你怎么?”我挣扎着爬起来,扑到他身边,想把他扶起来。风靠着树坐着,想用手把我推开:“你不用再假慈悲了!”说着,他用手抹了抹吐出来的血,再把手伸到我面前:“好好欣赏吧,看看你和刘向智干的好事。你们终于要达到目的了,这下满意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风伸到我面前的满是血的手,一言不发。风瞪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说:“你真的不知道?”
“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今晚才发现医务所里的那个地下室。这三年多我都在外面演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看了我一眼,然后在雪地上猛砸一拳:“这个畜生,我们都被他算计了!”说完,他挣扎着站起来,我看他要跌倒,立刻上前扶着他。他领着我走了不远就停了下来,在我们前面的地面上,有个被白雪覆盖着的小坟。
风叹了口气,靠着坟边的树坐在雪地上。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小呆的坟。”风一指:“他在死前一直希望看你一眼,可你当时正在外面大红大紫出风头。”
我听了风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风喘了几口粗气,等呼吸平静了,接着说:“去年你走了以后,刘向智就派人把我和小呆接到山下去住。开始把我们安排在教师宿舍里。开始我对他非常小心,但是过了些日子看他不象是要害我们,就放松了警惕。他让我们住在宿舍里,每天闲呆着,也不让我们和其他的孩子们多接触。我多次向刘向智要求恢复工作,刘向智总对我说不着急,说我和小呆在山上住了那么长的时间,身体需要恢复。我要他安排小呆和其他孩子一样上课,他也以各种理由推脱。后来医务所建好后,他又安排我和小呆到里面去住。他从外面请来的医生给我和小呆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诊小呆得的是麻风病。这就解释他为什么会长成那个样子了。医生说我也被小呆传染了,也要在院里接受治疗。可是过了不长时间,小呆就出现了异常的症状,他当时就象我现在这样,四肢和颈部脸部出现黑斑,皮肤变得干燥,粗糙。有些地方的皮肤还开始溃烂。但是医生说是小呆的麻风病更加严重了才会那样。然后他们就把我们转到了最高级的病房。可我心中起了怀疑,因为从前和我一起逃到山上的其他孩子有得麻风病死的。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小呆的这种症状。我怀疑是刘向智在给小呆吃的药里面下毒。我就暗中嘱咐小呆不要吃药。可是他的症状还是没有好转,最后发高烧,神志不清,挺了一个多月,还是死了。他在死之前,经常跪在床头,上身趴在窗台上向外看,说是盼你能回来看他一眼,我想和你联系,刘向智先是说他通知了你,后来又说你知道了小呆的病,但是很忙,根本就没时间回来。”
泪水已经蒙住了我的双眼:“我对天发誓,刘向智一个字都没有和我说起过。我是回来后才知道小呆已经死去的,是李婷告诉我的,她还说你误会刘向智害死小呆,然后你就跑了。”
风擦了擦眼睛,咬牙切齿地说:“误会?真是恶狗先咬人!我要是不跑早就被他们害死了——小呆死后不久,我也出现了和他一样的症状,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趁着刘向智他们不注意,我溜进图书馆里查医书。最后在一本医书里查到了答案。你知道我和小呆为什么会这样吗?”
“为什么?”
“是慢性砷中毒。我和小呆的所有症状都符合它的特征。刘向智肯定在我和小呆的饮食里下毒了。怀着这个想法,我偷偷把他们送来的饭倒掉,每天只在晚上在医务所的垃圾箱里翻点医生们吃剩的东西吃,不够吃就宁可饿着。我身上的症状竟然有了好转。这就证实了我的猜测,刘向智是想用慢性砷中毒的方法毒死我们!”
“如果他真的想毒死你们,为什么不一次就给你们下大剂量,而要用慢性呢?”我问。
风冷笑一声:“开始我也奇怪,但是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这正是刘向智阴险的地方。如果他用砒霜一次就毒死我们,别人看了我们的尸体会起怀疑,说不定事情会闹大,对他不利。这样用慢性的方法把我们毒死,他既给外界一个不惜血本给我们治疗的假象,博个好名声,又能把我们除去——重要的事这样方法最安全。”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他干的?”我问。
“因为我亲眼看到他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为了证明是他干的,我曾经偷偷溜到食堂。看到他以检查饭菜的名义往我的饮食里下毒。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在下毒。实际上,现在在医务所里接受治疗的所有孩子们的饮食在出食堂之前都要被他亲自检查一下。他检查的时候呆食堂的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谁也不能进去。我是冒着危险藏在那个房间的柜子里才看到的。可以说现在他决定着在医务所里住的孩子们的生死。我在医务所的垃圾桶里翻吃的东西的时候还发现了更加令我震惊的一件事,那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医务所的地下室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人体器官摘取基地!他们称作实验室。我不知道刘向智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孩子,总之一批批的孩子被他关在里面,再也没出来过。一天晚上我偶然走到地下停车场里,发现了那个入口。就是你今天进去的那个。但是其实还有一个入口,在你发现的那个的不远的地方,在墙的凹面里还有个小入口,那是地下室的排气口。那个排气口很大,在换气扇慢速转动的时候,我用拖把别住换气扇,就可以钻进去。还可以顺着管道下到最低的那一层。第一次下去的时候看到那些孩子,还有实验室和手术室,我又惊又怒。刘向智是把孩子们象牛羊一样关在里面任他宰割!”
“这个畜牲!”听到这里我不禁骂了出来。
“通过偷听里面人的谈话,我知道刘向智把收养来的那些有残疾的孤儿关在那里,然后把他们的肾之类的内脏器官摘下来拿到外面去卖,尸体就直接扔到地下室的锅炉里烧掉。听了他们的话,我气得当时就跳出来把保安打倒然后把里面关着的孩子们都放了出来。但是一回到地面上我们就被发现了。李大虎和刘向智带着保安追了上来。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我本来想逃出去,但是想到我一旦真的把这里的事情公布了,刘向智一定会毁灭证据的。到时候那些孩子就白白地死去了。而且想到你,我更是气愤。我一直以为是你和刘向智串通好,设计的这件事。所以我决定不跑到外面,而是等你回来,报复你。在这同时,我也时常潜入到医务所里,我想能救出几个孩子就救几个。”
“这么说,前一阵孤儿院里传言的鬼其实是。”
“没错,其实是我和被救的孩子。有的孩子被保安打得受了伤,有的甚至是第二天就要被摘取器官了,是我从预备室里救出来的。我们只能在晚上往山上跑。开始比较顺利,后来刘向智加强了保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前几天我就失败过一次,但也就是那次我看到了你,知道你回来了,就一直想报复你,至少是把你带到这里,在小呆的坟前杀死你。但是现在我看出来,你一直不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