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的伊凡雷帝最喜欢的消遣是让人把他连同座椅抬到国库存放大厅,一连几个小时地玩赏那些装在箱子里的宝石。3月15日,他邀请英国大使若罗姆·霍尔赛爵士与他同去欣赏宝石。英国大使看到绿色、蓝色、红色的宝石,还有珍珠和钻石被他抓起,然后从颤抖的手指上滑落。珠光宝气使他那贪婪的眼睛闪烁发光。他对那些宝石爱不释手,而且还能说出宝石的产地和价钱。
他好像为突然发现自己这样的富有而感到惊奇,又为自己不得不离开这一切而感到痛苦。
伊凡雷帝面对这些宝藏悲喜交集。也许是由于一时的冲动,他突然昏厥过去,这可吓坏了英国大使,他连忙叫人把雷帝抬回寝宫。
苏醒后,伊凡雷帝还不相信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他认为,在教士、医生和术士们的协同努力下,还有康复的可能。但他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告诉总主教,如果最近他死了,入殓时不要以沙皇的身份,要以教士的身份。他的父亲瓦西里三世临终前也表示过同样的愿望。
在沙皇左右,在克里姆林宫内外,笼罩着一种阴郁的寂静,人们都在教堂里祈祷。3月17日,伊凡雷帝洗过热水浴后,身体感到异常轻快。翌日清晨,精神更好。
他想起了术士们预言他的死期是3月18日,就对波格达内·别尔斯基说:“据占卜者们讲,朕最后一息当在今日,而朕却感到精力反而更充沛了。让这群招摇撞骗的家伙们自己去死吧!”波格达内·别尔斯基去把这一判决通知聚集在配殿的术士们,他们镇定地说:“等一等,今天还没有过完呢。”
侍从们又给沙皇准备好了热水浴,伊凡雷帝舒畅地跳进水里,洗了三个小时。出浴后,他上床睡了一觉。
醒后,情绪极佳。起床时他在内衣外又套上一件睡衣,把宫廷歌手们召来,跟他们共同歌唱。送伊凡死在棋盘旁走歌手后,他坐在棋桌前,要波格达内·别尔斯基与他对弈。但是,他的手已变得瘫软无力,不能在棋盘上很好地移动棋子了。棋盘上的国王和王后都被他的手碰倒,滚落到地上。他的身体也随之瘫软下来,病情复发,两臂下垂,脑袋触到棋盘上。左右的人呼喊,奔走。医生们用伏特加酒和草药给他擦身,想让他苏醒过来。但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总主教遵从伊凡雷帝遗嘱,在一旁为他读圣职授任礼的祷文。他被洗浴后,头戴僧帽,身穿僧衣,永远获得了一个僧侣的名字若纳斯教士。身着僧衣的尸体胸前还放了一个木质十字架和一个基督复活圣像。
有些人在前厅窃窃私语,说沙皇并未善终,而是被急于篡权的波格达内·别尔斯基和鲍利斯·戈杜诺夫毒死的。英国大使若罗姆·霍尔赛爵士也持这种看法。但这一切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伊凡雷帝很可能是因肠道及泌尿器官某种感染而死。
毫无疑问,软弱无能的费多尔势必要做个傀儡皇帝。
贵族们哀痛的面容也难已掩饰他们内心的解脱之感,他们挤在身穿粗呢僧服的尸体前,回想过去,还是不寒而栗。他们的噩梦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伊凡雷帝会不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把他们毫不怜悯地送上断头台?
可是,在克里姆林宫外面,无数沉默的群众几天来就一直在等待着沙皇的消息。鲍利斯·戈杜诺夫害怕臣民乘机作乱或宫廷发生政变,拖延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宣告沙皇晏驾。直到护国委员会把帝位继承的细节安排妥当,他才令人敲响丧钟,令人登上红墙的阶梯宣布:“沙皇晏驾!”此时,应声而起的是一片嚎啕大哭,人群纷纷跪倒。对俄国的平民百姓来说,雷帝虽然有过错和罪恶,但毕竟是上帝派到世间的代表。人们不能批评他,正像不能批评上帝一样。身为一国之父,他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在俄国,受压迫受剥削的老百姓拥戴的始终是强者的性格。皮鞭固然可怕,但不妨碍爱戴,有时还相辅相成。暴君正是以恐怖来赢得民心的。
在圣米哈伊尔·阿尔尚热大教堂,参加沙皇葬礼的人真可谓人山人海。伊凡雷帝被安葬在他狂怒时杀死的那位太子的墓旁。墓碑上刻着这样一段话:“1584年3月18日,诚笃的君王、沙皇、全俄罗斯大公伊凡·瓦西里耶维奇作为若纳斯修士葬于此地。”
费多尔被推上了帝位,这个身体羸弱、性格柔懦的人被突然落到肩上的皇权弄得不知所措。他的父亲在评论他的时候说,他适合做教堂的圣器管理人,而不适合做帝国的继承人。沙皇给他起的绰号是“敲钟人”。新沙皇从亲政一开始就倚重那位身体健壮、野心勃勃的内兄鲍利斯·戈杜诺夫。不久,他就代替费多尔统治了俄国。
伊凡雷帝的一生,生活环境的特殊、政治利益的需求和性格的偏执,使他变得残酷暴躁、野心膨胀,致使他征伐无度,杀人无数。尽管如此,伊凡雷帝的后人们仍感谢他给予了人民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伊凡雷帝死去已经有400多年,但他所创建的国家还在,仍然那样辽阔。
1953年,伊凡雷帝的尸骨被批准从墓穴中挖出以供研究。通过对其遗骨的化验分析,困扰人们四个世纪的秘密有了答案,这位暴君长期以来一直受到关节炎疼痛的折磨和困扰,而且无药可医。当时最常用的止痛药中混有水银,而我们现在知道,水银会导致人类行为的变异,包括间歇性的狂怒发作。
伊凡雷帝为何杀子
在世界美术史上,有一个名叫列宾的画家,他是19世纪巡回画派中最杰出的画家,也是俄国最杰出的画家之一。还在学生时代,他就以一幅《伏尔加纤夫》一举成名,在以后的创作中,他被美术评论家们誉为“通过眼睛和手势反映人物内心世界的肖像大师”。在他众多著名的画作中,有一幅表现宫廷喋血的油画:画面上,俄国第一沙皇伊凡雷帝双目圆睁,精神狂乱,一只苍老而暴满青筋的手把垂死的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企图去捂住儿子额上流血的伤口,王子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眼神充满绝望与宽恕之情。这幅画名为《伊凡杀子》。
根据历史传说,16世纪的俄国沙皇伊凡雷帝是个性情十分暴虐的皇帝,伊凡雷帝意即恐怖的伊凡沙皇。
他因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篡权,盛怒之下用权杖杀死了儿子。
伊凡杀子伊凡雷帝的一系列军事、政治、司法、行政改革,沉重地打击了贵族势力,促进了俄罗斯的国家统一,加强了皇权统治,同时他的****也遭到了贵族们的怨恨和老百姓的强烈反对,就连他身边的亲信也因为他的暴虐残忍而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与他保持必要的距离。伊凡雷帝深感孤独。尤其是老年以后,孤独的伊凡雷帝更是性情乖戾、喜怒无常。他总是无端地猜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虽然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都有所猜疑、防备,但对自己的皇子小伊凡则很信任,并宠爱有加。作为长子,小伊凡很早就被确立为皇位的继承人,伊凡雷帝经常让其跟随自己左右。谁曾想,小伊凡却死于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杖下,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其实,对于小伊凡的死因,历史学家一直都有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从1581年起,伊凡雷帝就开始怀疑小伊凡有篡权之心,年老孤独和多疑的性格加重了他的这种想法,他开始处处防着太子,致使父子关系开始紧张起来。据说,晚年的伊凡雷帝有一天在皇宫看到怀着身孕的太子妃仅穿着一条薄裙在宫中走动,按当时的观念,妇女穿衣无论如何不得少于三件,沙皇大怒并动手打了儿媳,导致太子妃受惊过度流产。
太子妃犯忌为太子惹来杀身之祸。当太子得知自己的媳妇被父亲打得流产后非常生气,对着父亲大发雷霆,使得伊凡雷帝愤怒异常,他一边大骂着太子“你这个可耻的叛徒”,一边举起手中的权杖向小伊凡打去。权杖打中了小伊凡的太阳穴,因此出现了列宾画中伊凡雷帝一手抱着儿子的身体,一手去捂儿子太阳穴流血的伤口的画面。
另一种说法是以俄罗斯历史学家斯克伦尼尼科夫为代表的太子死于癫痫病的论点。斯克伦尼尼科夫认为,1581年的11月15日,伊凡父子虽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伊凡雷帝也确实用权杖打了小伊凡,但父亲只不过是在儿子身上用力打了几下,并未造成严重伤害。太子本身就有癫痫病,媳妇的突然流产和对父亲做法的愤怒导致他癫痫病突发,后又继发热病身亡。其理论根据是伊凡雷帝在1581年11月9日的一封信中曾谈道:“儿子伊凡病倒了,今天他仍在病中。”由此断定,太子之死,死于病发而非父杀。
由此看来,伊凡雷帝杀子,至今尚无定论。人们普遍相信,小伊凡之死,是因为伊凡雷帝盛怒之下,失手造成的。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伊凡雷帝对小伊凡一直疼爱有加,又怎会下手杀死他呢?不过,纵观古今中外历史,诸如弑父杀子、兄弟反目、亲友为仇之事比比皆是,伊凡雷帝杀子也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事。
伊凡雷帝在48岁的时候患了重病,年长的贵族和僧侣被匆忙召到亚历山大罗夫自由村。伊凡雷帝感到恢复健康无望,便宣布在他死后,俄罗斯的统治权将由自己的长子伊凡·伊万诺维奇继承。
沙皇的病情在贵族中引起纷纷议论,贵族们全把目光转向继承人。当时的观察家指出,皇太子颇得人心。
当伊凡雷帝康复之后,他对儿子的信任就开始动摇了。
除不信任之外,又增加了一种恐惧感。据英国人哥尔希说:“沙皇为自己的权力担心,认为黎民百姓对他儿子的看法过分好了。”
伊凡·伊万诺维奇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身材颀长,思维敏捷,暴戾凶狠。他也像父亲一样酷爱观看折磨别人的情景。沙皇一向宠爱赏识这个儿子,既让他参加重臣会议、使节招待会和夜间狂欢,又让他参加大屠杀和对犯人的刑讯。他想通过****和残酷的体验,把儿子塑造成另一个自己。
伊凡雷帝晚年体弱多病,身体已出现衰老的征候,而他的儿子却血气方刚,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在军队和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皇太子不只一次坚决要求父皇给他军队,以击败普斯科夫城的波兰人。这位继承人曾暴躁地向君王声称:他自己宁要英雄气概而不要宝藏。
在皇太子被杀的半年前,有一个俄国贵族逃到了波兰。他对波兰人说,莫斯科的沙皇开始讨厌长子,时常用棍子抽打他,沙皇的家庭因各种原因不断发生争吵。
独断专行的父亲时常干涉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的家庭事务,他把皇储的头两个妻子欧西多·萨布罗娃和彼得罗娃·索洛瓦娅关进了修道院。其实这两个儿媳妇都是他自己为皇太子挑选的。第三个妻子叶莲娜·谢列麦捷娃可能是皇太子自己挑选的。但沙皇对谢列麦捷大家族抱有反感,叶莲娜的一个叔叔是沙皇下令处死的,另一个叔叔被沙皇贬进了修道院。伊凡雷帝曾公开谴责叶莲娜的父亲里通外国,勾结克里木汗。叶莲娜唯一幸免于难的叔叔还投降了波兰,并发誓效忠波兰国王,要反戈一击。
沙皇和太子的最后一次激烈争吵发生在亚历山大罗夫自由村。当时沙皇的家室按惯例正在这里度秋天。此时,太子正密切注视着同波兰议和的情况,责备父皇在战争中的怯懦,并要求能亲领军队去解放普斯科夫。伊凡雷帝听到这种批评,勃然大怒,但却忍而未发。
1581年11月9日清晨,贵族们组成一个代表团,一个个低着头来谒见沙皇,团长塞尔热·库邦斯基禀奏:“伟大的沙皇,巴托利国王的军队继续进犯,为拯救俄罗斯,我们甘愿血染沙场。我们恳请陛下御驾亲征,或者至少派皇子代陛下领兵出征。”沙皇听过儿子的批评后,又听到这番禀奏,两相印证,正好符合伊凡雷帝的荒唐想法:他们在狼狈为奸,阴谋帮太子篡权。他气得双目圆睁,胡须颤抖,厉声骂道:“你们怎敢对朕出此狂言?你们总是想废弃上帝赐予你们的君主,另立新帝。”贵族们矢口否认。沙皇命人把他们驱逐出去。
1581年11月15日,沙皇因太子妃穿衣问题打得其流产后,太子跑到沙皇面前大发雷霆。短短时间里,这已是他第二次对父皇大喊大闹。这是伊凡雷帝所不能容忍的。
这时,伊凡雷帝已忘记对儿媳不知检点的不满,那虽不成体统,但毕竟是小事一桩。他现在又提起那一直耿耿于怀的主要问题,并声嘶力竭地叫道:“无耻之徒,你胆敢阴谋叛朕!”太子断言自己决无此意,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贵族们要上奏,但他确实认为必须集结大军去收复普斯科夫。
听到这番话,伊凡雷帝气急败坏,从宝座上跳下来,举起铁尖手杖朝儿子乱刺,刺伤了他的肩膀和头部。在场的鲍利斯·戈杜诺夫想加以阻挡,结果自己也挨了几下。太子额角上被刺了一个洞,突然倒在地上。伊凡雷帝一时如醉如痴,拿着那沾满血迹的手杖呆立一旁,好像眼前这一切都是别人干的。然后,他伏在儿子身上,不停地吻他那惨白色的长满胡须的脸,但儿子已两眼翻白,鲜血不停地从那深深的伤口溢出,他想止也止不住。
他惊呆了,绝望了,用刺耳的尖声喊叫:“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鲍利斯·戈杜诺夫跑去找人来救护太子。侍从们端着水盆,拿着绷带跑进来。一位医生俯身检查太子的伤口,然后沉重地摇摇头说:“太子已无希望。”当太子恢复知觉时,他吻着父亲的手,喃喃地说:“我将作为您的忠诚儿子,作为您最后驯服的臣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