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火灾的发生纯属偶然这样一个论点,那些被认为是纵火者的禁卫军团士兵总是不断地被用作反面论据。然而有一个证据却可以更正,即在编纂历史时对禁卫军团士兵在火灾中表现的错误阐述,可使真相大白于天下。罗马帝国的禁卫军团士兵既是皇帝的贴身卫士,同时又是消防灭火的精英。他们未能制止住大火的事实并没有贬低他们的能力和素质。因为就是今天的灭火技术也可能不足以扑灭那场巨大的火灾。那时的消防专家们就肯定已经知道在当时情况下人们只能用燃烧着的东西来对付燃烧物了。直到今天,对燃烧物以毒攻毒仍不失一种有效的手段,如在扑灭森林大火时。这种技术采用起来极其简单。在主要的火灾发生地和面临火灾危险但还未遭受火灾的地区之间有控制地点火,这样便形成了一条燃烧着的通道,大火在这条通道里由于缺乏燃烧物而慢慢熄灭。那么对此外行的人大概会对为灭火而纵火的禁卫军团士兵有些什么想法呢?当时现场当然会有证人,在他们看来,禁卫军团士兵这样做很可疑。
无可争议的是,尼禄将火灾的责任推卸给了基督教徒。这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尼禄丧尽天良,他也许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事实上,因为基督教徒是最容易让人想到的作案人,而且民众要求知道谁是火灾的罪魁祸首。
在那些狂热而坚定地打算殉道的基督教徒眼中,罗马便是一个典型的腐化堕落的世界,它的没落即将来临。同时代的人谈到了刻在墙上的文字,其内容是要求烧毁罗马城。早期的基督教徒们几乎不可以畅所欲言。那场火灾被看作是上帝的惩罚。
此外,令人敬仰的保罗在给罗马市民的来信中,严肃地告诫全体教徒不要无故地激怒官方。在塔西坨的记述中,罗马城的基督教徒们在被捕之前就承认了这一点。
引人注意的还有,在塔西坨主观臆断尼禄下令迫害基督徒的同时,却没有提及任何一个殉难基督教徒的名字。
尼禄并不是因为基督教徒的信仰而判决他们,而是由于一种寻常的犯罪行为。由尼禄下令对可能的作案人基督教徒的追捕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有限制的。公元69年,对他们的判决和处罚便结束了。基督教徒们并没有受到普遍的追捕,官方要缉拿的只是纵火犯。罗马城的基督教教区共有3000个成员,其中只有200至300人受到起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衣服被泼洒上易燃物后活活烧死。这是从前罗马城对纵火者处罚的典型方式。
然而尼禄要在政治上对被判决者所受到的严厉处罚负责。信仰基督教的“历史学家”们在中世纪实施了他们迟来的报复。苏尔皮修斯·塞维鲁第一个指控尼禄是纵火犯。今天许多学者甚至认为,基督教的抄写人员事后将塞维鲁的这种观点加入了塔西坨的著作中。
在指控尼禄纵火烧毁了罗马城时,反复使用的一个论据便是这场灾难极好地顺应了他的经济政策。经济萧条和就业率低是当时存在的两个最明显的问题。尼禄采取的解决方法是变革性的。他宣布要使货币贬值。
事实上,使当时流通的货币,即金币和银币贬值(指铸造同样面值的金币和银币时加入一定量的非金银成分——译者注)是重新填满空荡荡的国库的有效方法,只是不可以公布真相,因为根据当时的看法,实际价值必须和名义价值相符。然而尼禄并不打算补充国库,他决心促进经济的发展。尼禄公开使货币贬值,这一举动创新而冒险,但却奏效了。货币数量的增多使得货币的使用价值降低,利息也随之降低。更多的货币增强了消费力,生产效率也相应提高了。尼禄安排了许多重建的任务。经济形势变得欣欣向荣。尽管尼禄的这种措施在今天看来值得商榷,然而对于一个古代的统治者来说,这仍然不失巧妙之举。
重建工作组织得极其出色。人们用从罗马城清除的瓦砾填平了奥斯蒂亚的沼泽地,并排干了积水。一队队的货船将粮食运进城里,返程时又运走城中的瓦砾。为了使火灾不再发生,尼禄要求避免先辈们在城市规划时的失误。正因为如此,他不再以有着弯弯曲曲狭窄街道的老市区作为新的城市规划基础,而是下令在内城修建互成直角的宽阔大街,在街道之间耸立着长度为21—24米的一排排高度相同的房屋。按规定,不再修建相互紧挨着的行列式住宅。每一栋新建的房屋必须各自有四堵外墙,每栋房屋的底层都得用萨宾岩石或阿尔巴尼亚岩石建成,此外还得有拱廊通向街道。这些拱廊不仅可以遮挡灼热的阳光,而且在失火时人们可以利用其顶盖更好地控制火势。尼禄的新皇宫“黄金屋”是罗马最高的建筑物。即使在对高大建筑早已司空见惯的罗马人眼中,“黄金屋”也是超一流的。修建“黄金屋”时,在技术上进行了不计其数的革新。其中音乐厅里有一架历史上最大的液压可升降的管风琴。其余大厅的顶部是由有孔的象牙制成,在各个孔洞的顶部装有可移动的薄片。这种装置真是太巧妙了。当移开顶部的薄片时,各种鲜花可如雨般散落下来,尼禄可以使他的客人完全置身于花的海洋之中。房屋的拱顶有内外相通的隐蔽管道。也许有人一定要认为这是古代的自动灭火装置,其实它们并不用于灭火,而是为了使香水能从天上洒落下来。这座新宫殿与尼禄独特的人生观完全相符。尼禄在“黄金屋”修建完毕而得以入住时大声叫道:
“现在我终于开始像人一样地居住了。”
悲剧的结局
尼禄的新皇宫有着无与伦比的规模:在宫殿前厅中央有一座高达30米的尼禄巨型雕像。最外围的建筑是一个由分别长300米的三排圆柱支撑的大厅。皇宫中间有一个大如海洋的人工水池,周围的建筑物就像一座座城市。此外,属于这座宫殿的还有庄稼地、葡萄园以及满是家畜和野兽的牧草地和森林。这座位于罗马中央的非凡“庄园”,南及卡埃利尤斯的克劳迪乌斯神庙,东邻马埃切纳斯的庄园,并将西袒的巴勒登宫纳入其中,而向北则一直延伸至奥古斯都广场。
电影描写尼禄宫中场景在希腊庆祝胜利的同时,罗马却有人在预谋推翻尼禄的统治,首当其冲的是贵族阶层,而原因已是众所周知的。同时,广大民众也在发牢骚,他们抱怨运粮船只航运时间不规律,再加上为了支援在犹地亚地区进行的战争,好几艘满载电影场面:尼禄为亚美尼亚国王加冕粮食的船只都被充了公。此外,国库空虚使得迟迟发不了军饷,这对任何统治者来讲都是不利的因素。警察头目海利尤斯一心想当皇帝。他呼吁尼禄尽快赶回罗马。尼禄答应了。公元68年初,尼禄不顾风暴启程出航了。途中他险遭不测,但幸免一死。他下令划桨的奴隶全力以赴,结果只用了七天的时间便横渡了亚得里亚海。尼禄在布林迪西登陆,继续向那不勒斯行进,并在那里作了短暂的停留,随后途径昂蒂乌姆(安齐奥)和阿尔巴隆加到达罗马。
在首都罗马,尼禄受到热烈的欢迎。可他是怎样的一幅打扮啊:齐肩的长发,身披一件紫色的宽外袍,外罩一件镶有星形勋章的斗篷,头戴一个用野橄榄枝编成的花环,手拿一顶从奥林匹亚带回的胜利者桂冠。尼禄将入城式搞得如同军队从战场凯旋归来。在两匹白马拉着的金光闪闪的御车上,和他站在一起的是“被征服的”基塔拉琴演唱者狄奥多。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尼禄的禁卫军,他们除了手捧尼禄获得的象征胜利的1808个花环之外,还举着注明尼禄获胜地点的牌子。在欢庆活动中,尼禄就像是一个获胜的统帅,但却不是在军事方面,而是在艺术方面。这样的场面当然惹得保守派对他火冒三丈。他们认为尼禄的这出“闹剧”贬低了传统的凯旋队伍的尊严。但尼禄肯定并不是出于这种动机。他高兴得完全像个孩子,还让人将获得的花环放到他的卧室里。
然而尽管他的卧室十分宽大,但也容纳不下所有的花环。
于是他又下令将花环送到马克西莫斯竞技场附近的方尖石塔上。
盛大的凯旋仪式之后,紧接着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3月中旬,罗马得到消息,高卢年轻的地方长官尤利乌斯·文德克斯暴动了。当时尼禄正在那不勒斯,对这件事情没有予以高度的重视。事实上,文德克斯只掌握着少数几支军队。向来忠于尼禄的高卢行省省会卢格杜努姆(里昂)并没有卷入文德克斯的暴动。
尼禄顺便给元老院写了一封信,称他没能出席元老院的会议是由于脖子不适。他要求元老院强烈谴责并宣判文德克斯有罪。然而在这期间,文德克斯也并非在束手待毙。他让人传消息给伊斯帕尼亚地区塔科恩西斯的地方长官加尔巴,要求他也参加暴动,并许诺支持他做皇帝。
当时已73岁的塞尔维尤斯·苏尔皮修斯·加尔巴元老非常富有,但也很吝啬。公元60年,尼禄任命他为西班牙的地方长官。那时他和元老院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在西班牙任职期间,加尔巴以刚柔相济而出名。他残暴又迁就,其座右铭是:“谁也不能因为无所事事而受到追究。”所以加尔巴经常和尼禄派来的使节争吵。
他害怕尼禄发怒也是理所当然的。加尔巴是一个呆板而谨小慎微的人,文德克斯让人带来的消息使他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因为这样他就面临必须进行选择的困境。
他要么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成为谋反犯,要么继续当寄生虫。最终他做了他最擅长的事情:什么也不做。然而由于忠于尼禄的阿基塔尼恩地方长官要求他反对反叛者文德克斯,加尔巴便别无选择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正是罗马的元老院最终促使了他反对尼禄,因为尽管叛乱发生在罗马以外的行省,然而起领导作用的却是元老院。
处于最高阶层的贵族们这一次打算永远地摆脱尼禄。
4月2日,加尔巴最后下定决心采取行动。他在卡塔赫纳发表声明,公开宣布反对尼禄,并自称是“元老院和罗马人民的使节”。他首先得到卢西塔尼恩地方长官马库斯·奥托的支持。奥托是波帕埃娅的前任丈夫和尼禄的老朋友。
尼禄接到加尔巴的公告时差一点儿昏了过去。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还即席为叛乱头目们创作了几首讽刺诗。晚上,他照常去了剧院,甚至还抽时间让人给一位演员送去他表示慰问的乐谱。直到第二天,尼禄才开始采取对策。他在元老院下令宣布加尔巴为国家的敌人,随后又作了一些军事上必要的安排。罗马三个军团占据了意大利北部的阵地。派去保卫卢格杜努姆的是全新装备的精锐部队“亚历山大大帝”。此外,尼禄还下令在米塞努姆岬角招募水手组建一个新军团。
在最接近叛乱者的上日耳曼地区,地方长官卢修斯·维晋吕斯·鲁弗斯掌握着三个军团的兵力。加尔巴和文德克斯成功与否便取决于他的态度。向叛军发动进攻是鲁弗斯的职责。于是他发动了进攻,但行动却极其迟缓。5月底,他终于和文德克斯指挥下的一群乌合之众遭遇了,并取得了胜利,随后文德克斯便自杀了。
尼禄青铜像现在加尔巴变得孤立无援了,在绝望中等待末日的到来。他仅有的一个军团在伊比利亚半岛上修筑防御工事。当时莱茵河的驻军、下日耳曼地区的指挥官冯特尤斯·卡皮托以及达尔马提亚和潘诺尼恩的地方长官都支持皇帝尼禄。在这种形势下,一切只需要尼禄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也许他只要率领一支效忠于他的军团前往加尔巴的驻地便完全足以解决问题了。然而尼禄的态度却是消极的。
尼禄现在是皇帝还是艺术家?他在希腊尝到了当艺术家的甜头,所以甚至打算让出皇位或者和加尔巴分享皇权。渐渐地,就连他的追随者也受够了他的优柔寡断,所有的人都投靠了加尔巴。最后连臭名昭著的蒂格利努斯也为了保全自己而称病告假,离开了他。事实上,蒂格利努斯是真病了,他患了癌症。由于他在困难的情况下背弃了尼禄,加尔巴最终付了他极其丰厚的报酬——免他一死。蒂格利努斯出逃后,禁卫军团的第二号人物宁菲迪斯·沙宾努斯接手了一切事务。在研究医学的历史学家汉斯·夏德瓦尔特看来,沙宾努斯利用了尼禄独特的性格。尼禄在一生中更为重视的是私人的谈话和建议,而不是政治的现实性。他对沙宾努斯的提议言听计从,而正是这一点给他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因为沙宾努斯不厌其烦地使尼禄相信他已众叛亲离,所有的军队都反对他。他还向尼禄散布谣言,称埃及的地方长官蒂贝里尤斯·亚历山德罗斯也已产生了动摇,甚至忠心耿耿的图尔皮利亚努斯也背叛了他。但这全都是胡说八道。可尼禄是不可能去查明这些说法是否属实的。塔西坨在作历史记载时写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肯定可信的:“与其说尼禄是被武力所击倒,还不如说是被各种虚假的消息和流言蜚语弄垮的。”最后沙宾努斯敦促尼禄离开“黄金屋”,前往弗尔维利安花园附近的一座行宫。
当尼禄真的这样做了时,沙宾努斯便和几个元老一道赶往禁卫军团的驻地,向大家宣布尼禄逃往埃及了。剩下的便是搞颠覆的习惯做法了。颠覆者用黄金收买士兵,许诺如果拥护加尔巴为皇帝则每位禁卫军团士兵可得到3万个泽斯特策,每位军团士兵可得到6千个泽斯特策。
但是士兵们从来也没得到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