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历史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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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护法战争大战湘南

二、大战湘南

段祺瑞“武力统一”的主要战略目标是广东,因广东不仅是护法军政府所在地,也是滇、桂、粤军的联合基地和西南各省与海外交通的枢纽。关于北洋政府的战略意图,段祺瑞的心腹智囊徐树铮后来透露说:“盖欲定大局,非谋统一不可,欲谋统一,非川粤同受政府节制不可。以川较粤,川可稍缓,而粤宜急,粤定川或随之而自定。我之争湘者,为图粤计耳;粤不定,湘即危,湘有事,鄂亦不安,大局则时有摇动之虞”。简言之,段祺瑞要想武力统一全中国,必须征服粤、川,并以征粤为先,而征粤又必先攻湘。因此,湖南就成了北洋军阀进攻的首要目标。

湖南北通江汉,南接两广,西邻川、黔,是北军攻取西南诸省的必经之地。早在广州军政府成立之先,段祺瑞便利用北洋政府的“合法”地位,于8月6日下令免去湖南省长兼署督军谭延闿的督军职务,以皖系人物前陆军部次长傅良佐代之,并调北洋军第八、第二十师随傅入湘,企图不战而控制湘省。与此同时,段还派部分军队入川,企图控制川省;并令闽、浙、赣抽调军队攻粤,以策应湖南战场作战,使南军首尾不能相顾。

谭延闿是个介于进步党与国民党右翼之间的“八面玲珑”的政客,由于利害关系,和桂系头子陆荣廷关系甚密。谭被免职后,忙向陆荣廷求救。陆荣廷等桂系军阀清楚地看到,“湘省为两粤门户,又系滇黔咽喉,湘失则西南腹背受敌,不特进取之机全无,且(北军)得湘实足以制西南之死命而有余”,故一面令桂军向湘边运动,做出援湘姿态,一面致电冯国璋,请冯设法收回撤换湘督的命令,维持湖南现状,并提出划湖南为南北军事缓冲地带,以保持南北和平。冯国璋把电报转给段祺瑞,段严辞拒绝,说:“今日文人不能将兵,已成各国通例,为军事计,为湘省计,为组菴计,皆以专办民事为宜”;并声称“明令早颁,势难反汗”。谭延闿并不就此甘休,他电请西南各省迅速派兵援湘,以与段祺瑞兵戎相见。唐继尧、陆荣廷对谭的主张表示赞同。8月16日,陆致电西南各省说:“湘督易人,北方疑忌西南之心业已揭露。唇亡齿寒,急应力筹对待。”次日,滇督唐继尧复电陆荣廷,表示:“湘危则全局破坏,亟宜协力援助”。唐、陆虽表示援湘,但又各保实力,不愿在作战中打头阵。桂军陆裕光第一师进抵湘桂交界之黄沙河后,便顿兵不前,观望形势。

滇、桂不及时发兵增援,湘军主要将领对抵抗北军也表示冷淡,谭延闿出于无奈,于9月9日向傅良佐移交督军印信,微服潜往上海。至此,北军势力得以首先伸入湖南。

广州护法军政府成立后,孙中山即接连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出师北伐的战略方针问题。10月9日,提出了基本战略设想,即:1。派员与陆荣廷及两广督军等磋商抵御龙济光的计划;2。以滇军第三师援湘;3。以滇军第四师及海军即日誓师攻闽;4。饬陈炯明、朱执信两军长加紧招募训练部队,为滇军、海军后援;5。电陆荣廷、唐继尧火速出大军,会师武汉。

不久,护法军政府确定了基本作战方针:“以长江沿岸为主作战地,先克武昌,次定南京,击攘敌军长江一带之势力,再图直捣北京。”据此,拟动员南军约十个师,组成中央、左翼和右翼军,分三路北伐。同时,拟定了分期作战的计划。第一期作战计划是:中央军由两广进击长沙,肃清入湘北军,待左翼军(滇黔军)进据四川并东入湖北时,与之合攻武昌;左翼军首先攻占四川,尔后派一支队扼守川北,牵制晋陕之敌军,主力乘势东下,与中央军合攻武昌;右翼军与海军协同,合攻闽、浙,再取淞、沪,待中央军、左翼军攻克武昌后,与之会攻南京,并肃清长江上、下游之敌军;海军在随右翼军占领淞沪后,即以吴淞为根据地,封锁长江门户,并消灭江内之敌舰,配合陆军进攻南京。第一期作战计划预计在1917年11月下旬全部完成。尔后,各路南军在长江以北过冬,补充给养,休养兵力。第二年春季开始实行第二期作战计划:中央军由津浦路北进;左翼军由京汉路北进,其川北支队出秦晋,袭击北军侧背,策应正面行动;右翼军则由海路北上。三路军分道并进,会攻北京。

上述作战计划,虽然反映了孙中山的革命气魄和军事胆略,但以有限的兵力,分散于广阔的战线上,企图一举破敌,囊括全国,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后来由于军政府“有府无兵”,西南各省军阀“有兵无府”,根本不听孙中山的调度指挥,这一作战计划也就未能实行。

谭延闿督湘时,湖南共有军队六万余人。其中归督军直辖的有第一、第二两个师及六个区的守备队(每区的守备队三至十余营不等),加上各道尹、总兵所辖的守备部队共四万余人;另有全省警备队二万余人。两个正规师中,第一师师长赵恒惕,下辖第一、第二旅。第一旅旅长李佑文,所属第一团驻湘阴、平江,第二团驻长沙;第二旅旅长林修梅,所属第三团驻宝庆(今邵阳市),第四团驻衡阳。第二师师长陈复初,下辖第三、第四旅。第三旅旅长陈嘉佑,所部驻常德;第四旅旅长朱泽黄,所部分驻长沙、湘潭。

谭延闿离职前,任命刘建藩代理零陵镇守使,并调第一师第二旅旅长林修梅由衡阳移驻衡山,以便随时配合桂军作战。刘建藩和林修梅都是革命党人,先后参加过辛亥革命、“二次革命”和护国战争,在湘军中威望较高。傅良佐于1917年9月9日到任后,知道刘建藩、林修梅是谭延闿安排的两个心腹,将威胁其在湘南的统治,于是下令免掉了他们的职务。在此情况下,刘建藩、林修梅被迫于9月18日联衔宣布湘南自主,通电揭露段祺瑞“违法横行,破坏国纪。……易湘督以为武力征服之图”;声明“特率湘南军民子弟,宣告自主,与段政府脱离关系,一切军民政务,均与海军、两广、云南各省一致进行”。接着,湖南第一区守备司令吴剑学、第二区守备司令周伟和铁道守备司令李仲麟,相继宣告自主。孙中山致电刘、林等人表示祝贺,并派革命党人林祖涵(即林伯渠,林修梅之弟)为湖南劳军使,前往湘南慰劳举义部队。

湘南宣告自主,傅良佐异常惶恐。此时北洋军仅有第八师先头部队两个营抵达湘阴,傅只得先令湘军第一师代师长李佑文,率该师第一旅开赴衡山“相机剿办”。

9月20日,李佑文率第一旅离长沙南下,命第一团团长梅倬敏率部从株洲沿湘江东岸开进,李随彭树煌之第二团由湘潭沿湘江西岸南进。22日,第一团在衡山县七里滩与林修梅部接战。该团第三营不愿“以湘人攻湘人”,于28日在衡山石湾起义,加入护法军。第一、二团大部官兵立即响应,少数携枪逃散,李佑文仅带十余人逃回长沙。傅良佐欲迅速扑灭湘南护法军的企图就此落空。

由于湘军第一师第一旅官兵参加护法,使湘南护法军声势大振。1917年9月27日,湘军第一师师长赵恒惕从家乡赶赴衡阳,投身护法;28日,刘建藩率所部十营开抵衡阳;29日,国民党员程潜由广州抵达衡阳。10月6日,湘省护法军各路将领齐集衡阳,决定组织“湘南护法军总司令部”,公推程潜为总司令。

程潜是老资格的革命党人,字颂云,汉族,湖南醴陵人。清末秀才,同盟会会员,就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1908年12月1日毕业,本应进日本陆军见习,适四川总督赵尔巽请调程潜等四人入川训练新军,同盟会总部委派程潜回国担任同盟会长江上游联络员,遂与姜登选、舒和钧等回国。1909年1月30日至成都,2月充任陆军第三十三混成协(协统是旗人钟颖)正参谋官,筹办训练新军,并在成都从事革命工作。3月,清政府紧急电令协统钟颖率军一协至西藏拉萨驻防,钟颖对程潜极为信赖,与他商量调动军队与安排人员问题。4月朱庆澜继任协统,奉命扩协建镇,常问计于程潜。11月,程潜借助购买枪炮器材的任务到长江中下游联络,在武汉见到黎元洪、蒋翊武,12月到上海,由上海制造局定购军火。1910年2月到南京考察,再回上海,4月间向朱庆澜电告请假一月,回湘省亲,6月间回到成都,仍任原职。1911年2月四川陆军第十七镇正式成立,程潜任第十七镇(朱庆澜)正参谋官。

1911年8月上旬,程潜请假回乡奔父丧,把他担负的同盟会的工作交给姜登选接办。丧事刚毕,忽接朱庆澜来电,派充程潜为永平秋操观操官。10月5日程潜离家,6日到长沙,离湘赴北京,7日到汉口,9日搭车赴京,11日行至彰德,闻武昌起义爆发,程潜心情振奋,决意奔赴武汉前线效命,18日折转天津,21日搭货轮南下,28日到上海。11月3日从沪乘轮船赴武汉,8日到武昌,战时总司令黄兴请程潜协助曾继梧指挥炮兵团,担任龟山炮兵阵地指挥,程潜慷慨受命,随即同曾继梧至龟山察看炮兵阵地,选定指挥部。11月27日革命军进攻汉口失败后,程潜回湖南长沙,继续准备力量。

1912年3月北京政府成立,程潜任湖南都督府参谋部长,协助谭延闿裁军,12月26日授陆军少将并加中将衔。二次革命时组织讨袁,但旋即失败,湖南取消独立,程潜逃亡日本,进入早稻田大学

期间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为中华革命党,程潜反对入党方法而未有加入。袁世凯称帝后,程潜赴云南加入护国战争,受蔡锷命为湖南招抚使,到湖南召集其旧部反袁,被举为护国湘军总司令,驱逐湖南督军汤芗铭。6月30日,程潜发出“护****湖南总司令程潜布告汤芗铭罪状”,7月1日率护****第二旅由宁乡东南境内的道林进逼长沙,激战于道林。7月4日汤芗铭逃走,6日程潜进长沙,所部称“湖南护****第一军第一师”,取消了曾继梧自称的代理都督之职,全湘底定,程潜一时颇负盛名,湖南军政各界举行联合会议,一度推举程潜为湖南都督,程潜一再逊让,7日省内各界代表推举刘人熙为湖南都督,力拒北京任命的湘督陈宧,但因缺乏粮饷与友军发生冲突。7月14日,程潜部与朱泽黄部互战,损失甚重,谭延闿以此为借口裁撤程部。8月3日北京政府特任谭延闿为湖南省长兼署督军,各派政治势力纷争,18日程潜取消护****湖南总司令部,所部交谭延闿整编,自己愤然离湘赴沪。1917年9月,中山先生在广州组织护法军政府,程潜毅然前往效力。

傅良佐之进攻湘南护法军,表明南北军队在湘决战已势不可免。桂系军阀决定组织军队援湘,以武力“驱逐傅良佐,收复湖南,以固两广门户”。

9月底,桂军陆裕光师先头部队进抵衡阳。10月2日,陆荣廷在广西南宁召开军事会议,讨论援湘问题,广东督军陈炳焜、海军总司令程璧光等参加了会议。陆荣廷在会上痛斥段祺瑞,列举段的罪行如:主使公民团包围国会、主使督军团毁法叛国、任意发动内战等。同时发出通电:(一)迎黎大总统复职,(二)恢复国会,(三)罢免段祺瑞,(四)撤回湘督傅良佐的任命。

最后制定了援湘军事计划:由两广出兵八十营(其中广东三十五营,广西四十五营),分编成五个军(由陆裕光、林俊廷、韦荣昌、马济、林虎分任军长),由广西督军谭浩明任两广护国联军总司令”。进军路线是:马济率粤军出韶关入湘,经攸县、醴陵取长沙。桂军分成两路:韦荣昌军由三江入湘,经新宁逼宝庆;陆裕光、林俊廷二军则出全州入湘,经永州(今零陵)、祁阳增援衡阳。两广军总的目标是会攻长沙。

正当两广护****准备援湘之际,傅良佐也在积极备战。9月28日,傅以第八师师长王汝贤为“湘南各军总司令”。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为副司令,负责组织指挥湘南作战;以第八师十五旅(旅长王汝勤)和第二十师三十九旅(旅长张纪)从正面进攻衡山;以湘军第二师朱泽黄旅和即将抵湘的二十师之第四十旅(旅长张建功)进驻永丰(今双峰)。10月初,北军第八师之第十五旅和第二十师之第三十九旅相继开抵长沙。嗣后到达的还有倪嗣冲之安武军二十营、晋军商震混成旅以及北洋第三师阎相文旅。

10月上旬,南北两军之间的交战,在朱亭、衡山至永丰一线全面展开。

湘潭是北军进攻衡山的前进基地,有三条道路可通衡山:一由湘潭经株洲,沿三门、淦田、朱亭一线;一由湘潭经茶园铺,沿熊家桥、护湘关一线,此为陆路大道;一由湘潭沿涓水至福田铺一线。为了抗击北军进犯,护法军的布防如下:第一师师长赵恒惕指挥该师之第一、二两团(欠一营),在衡山、护湘关至茶园铺沿线设防,另将一个营配置于福田铺担任翼侧警戒;刘建藩所部数营防守淦田、朱亭;林修梅率该旅之第四团驻守岳后,防敌由永丰方向窜犯。

10月6日晨,南北两军开始在湘潭县属之西倪铺接战。护法军在衡山以北只有不足两个团的兵力,却要防守从福田铺至湘江边宽约十五公里的正面,力量分散;加上装备较差(除步枪外,仅有二门炮、二挺机枪),难于阻止敌人的进攻。北军王汝勤所部由中路进攻,集中兵力,重点突破,连占茶园铺、中路铺和白石铺等要点,逼近护湘关。护湘关位于衡山北十二公里处,两侧山势险峻,湘(潭)、衡(山)大路从山间穿过,是易守难攻之地。护法军在护湘关两侧高地构筑工事,重点设防。8日晨6时,北军分三路攻打护湘关。护法军凭险抗击,“顽强异常”,“抵死不退”。战至次日凌晨,北军从侧翼突击,仰攻肉搏,护法军力不能支,遂弃关撤退。护湘关落入敌手。

10月10日晨,北军进攻护法军在衡山北面的最后一个要点石桥铺。护法军控制附近高地,顽强抵抗。临近中午,刘建藩派数营援兵赶到战地,让正在奋战的第一师士兵撤下吃饭。但这些援兵多数是新兵,未经严格训练,缺乏作战经验,以致一有伤员,就惊慌后退。北军乘势冲击,护法军大败。

10月11日上午7时,北军向衡山外围发起攻击。王汝勤亲率该旅第二十九团及工兵营、炮队由正面实施突击,以第三十团由翼侧抄袭。护法军据守城外据点的部队经不住敌军的猛攻,纷纷逃进城内,并牵动了守城部队。护法军只得放弃衡山,分向湘江以东和衡阳退却。王汝勤旅遂轻取衡山。北军张纪旅行动迟缓,10月11日由湘潭进抵株洲,翌日沿湘江东岸向南攻进。13日在淦田乌鸦山与刘建藩之警戒部队遭遇。双方激战两小时,刘部不支后退。张旅乘势追击,于下午7时攻占朱亭。14日,张旅向衡山靠拢,拟配合王汝勤旅向衡山以南进击。但王汝勤由于作战顺利,便不等张旅跟进,即率所部向贺家山进攻。

贺家山位于衡山与衡阳之间,左接巍巍衡山,右倚滚滚湘江,北面是宽约数里的开阔地,山势虽不高峻,但北陡南缓,易守难攻,是防卫衡阳的天然屏障。护法军控扼贺家山,封锁山下开阔地,进行顽强阻击,遏止了王旅的推进。10月15日,北军张纪旅也投入战斗。在此前后,桂军第三军副司令贲克昭率领的先锋团和粤军第一军副司令邱渭南率领的三个营,也先后赶到贺家山一带,增援湘军。

从10月15日起,南北两军各投入兵力万余人,在贺家山一带连日激战。北军旅长王汝勤和张纪组织部队对贺家山轮番进攻,但由于不讲战术,士兵盲目射击,徒耗枪弹、炮弹,因此虽付出很大代价,但战果不佳。团长傅良藻(傅良佐之弟)战殁,部队死伤过半。加之秋雨连绵,山地泥泞,给不习惯江南气候的北军造成意外的困难。北军连日强攻,毫无进展,只好转攻为守。湘南护法军在桂、粤军支援下,经数日激战,挫败了北军的进攻,但苦于弹药不继,也未发起新的攻势。

10月21日,程潜与陆裕光、贲克昭、邱渭南等桂、粤军将领在衡阳举行会议,商定下一步作战计划。鉴于贺家山至衡山方向北军云集,护法军反击困难,而宝庆已为北军攻占,遂决定由赵恒惕指挥两团湘军并桂军贲克昭部,在原地实行坚守防御,刘建藩部出守大浦,警戒江右,而将主力向宝庆方向转移,拟出敌不意,收复宝庆,再图长沙。计划甫定,即由林修梅率所部湘军与桂军一部直趋宝庆;邱渭南之粤军三营右出攸县、新市,趋醴陵,威胁敌之后路。

傅良佐派兵进攻衡山时,对宝庆方向暂取守势,仅派湘军第二师之朱泽黄旅进驻永丰,并控扼永丰与宝庆间的险要山地界岭(永丰西南三十公里),拟待援军赶到后,再行进攻。湖南第二区守备司令周伟、第一师第三团团长宋鹤庚于10月2日在宝庆宣告自主后,为了先发制人,立即率部东进,袭占界岭(时朱旅派一营防守),前锋逼近界岭东面的青树坪,另以原永州守备司令谢国光率兵三营,经洪罗庙进逼马屋岭,袭击永丰之敌翼侧。朱泽黄见要地界岭失守,关系重大,立即转守为攻。10月5日,朱旅倾巢出动,反攻青树坪。战至次日上午,护法军不支,退守界岭。朱旅乘胜追击,猛攻界岭。护法军立足未稳,弃守而退,界岭复陷敌手。

朱泽黄夺回界岭后,以主力驻守该地,另以参谋长周诗率兵二营迎击进逼永丰翼侧之护法军。10月10日,周诗部于马屋岭击败谢国光之护法军,进据洪罗庙。朱泽黄见翼侧威胁已经解除,遂于18日组织部队由界岭向宝庆进攻。朱将所部分为两路,以第七团团长毛树峻为左翼指挥官,第八团团长周崇岳为右翼指挥官,两路相互策应,齐头并进。19日,朱旅攻占黑田铺(宝庆东三十公里),继陷洪桥(宝庆东十八公里),直薄宝庆城下。护法军据城抵抗一夜,于20日撤离宝庆,退往杜家坪。朱泽黄进占宝庆后,接到傅良佐令其速率主力增援贺家山北军的电报,遂留两个营守宝庆,亲率四个营于10月25日出两市塘(今邵东),拟经洪罗庙趋援贺家山。这时,贺家山战场已呈胶着状态。10月21日,桂军韦荣昌部抵达衡阳。程潜为打破战场僵局,商请韦荣昌派出所部一个团,会同湘军李仲麟、谢国光部(共六营),由衡阳左趋渣江,拟经洪罗庙攻取永丰。31日,韦、李、谢所部湘桂军于洪罗庙与朱泽黄旅相遇。双方激战竟日,朱旅不支,退守界岭,旋又退至永丰。数日后,林修梅也指挥所部湘军,在桂军陆裕光部配合下,向宝庆发动反攻,于11月4日下午克复宝庆。尔后,林修梅派宋鹤庚团东进,拟配合在洪罗庙地域待机的韦、李、谢军进攻永丰。

永丰守敌除朱泽黄所部一个旅(欠二营)外,还有新从长沙赶到的晋军商震旅和北洋第八师第三十二团。上述守城兵力虽约一师之众,但由于朱旅已成惊弓之鸟,不堪再战,商旅新到,立足未稳,加上相互之间互不统属,所以防御能力并不很强。11月8日,湘桂护法军攻克界岭,继下青树坪。11日,护法军分四路进攻永丰:李仲麟部由青树坪攻敌正面,桂军一部由石头山经下五里牌攻敌左翼,谢国光部由上五里牌攻敌右翼,另以桂军一部出三甲塘抄敌后路。护法军四面围攻,勇猛作战,北军渐呈不支之势。下午又有由宝庆开来的湘军宋鹤庚团和桂军二营投入战斗,护法军攻势更猛。永丰守敌见后援不继,孤城难守,遂于傍晚弃城而逃:朱泽黄旅逃向湘西,商震旅和第八师之三十二团逃往湘乡。

与此同时,南、北两军在湘东醴陵、攸县方向也展开了激烈战斗。安徽援湘司令李传业率安武军十营于10月底抵长沙,傅良佐令其由醴陵进攻攸县,得手后“由攸县进攻衡州之背”,策应贺家山正面战场。李传业以帮统高世续率兵五营自醴陵出发,帮统马联甲率兵三营由朱营出发,对攸县分进合击。11月7日,高世续所部首先进抵距攸县二十公里之新市。这时,广东护****第一军副司令邱渭南部已进驻攸县,在攸县至新市地域内派兵设防,严阵以待。8日拂晓,双方在新市西侧山地展开激战。战至10日,邱部因兵少不支,遂放弃新市、攸县,退守耒阳。安武军于10日上午占领攸县。

正当南北两军在湘南鏖战之际,陆荣廷于11月10日在梧州召开有桂军、驻粤滇军、海军和军政府代表参加的军事会议。鉴于北军源源入湘,湘南战事吃紧,决定由李烈钧率领驻粤滇军、海军和陈炯明之粤军,联合进攻闽浙,以分散北军兵力,减轻湘南护法军的压力。

这次梧州军事会议比南宁军事会议扩大了,是包括国民党、桂系、广东地方军人的联席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要精诚合作,共抗北军,同时消除内部的隔阂。国民党这时才有机会表示决定性意见,因此提出桂系的广东督军陈炳焜不得人心和攫夺省长亲军等问题,陆荣廷立刻接受,建议调陈为讨龙济光军总司令,推程璧光为广东督军,陈炳焜所接收的省长亲军20营亦拨交陈炯明指挥,用以进攻福建,但须受程璧光的节制。

但梧州会议刚结束,忽然传来攻湘北军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和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宣布停战议和的消息。原来,王汝贤、范国璋都是接近直系的将领,对段祺瑞的武力政策持有异议,对傅良佐督湘深表不满,在“兵疲力尽”、损兵折将的情况下,不愿意再替段、傅火中取栗,乃于11月14日发出通电,主张南北军立即停战议和。通电发出后,王、范二部自行停战,并从衡山撤退。

王、范突然主和,使湖南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傅良佐因对王、范的主和行动“既非空言所能挽回,又无实力以资镇压”,于14日夜与代理省长周肇祥乘军舰匆匆逃离长沙。段祺瑞对王、范之擅自停战求和更是大为恼怒,但为了不使湖南轻易落入护法军之手,便采取笼络王、范的办法。他一面将傅良佐、周肇祥免职查办,一面加委王汝贤以总司令代行督军职务,“所有长沙地方治安,均由王汝贤督同范国璋完全负责”。这一任命颇合王、范心意。他们宣布停战,本意就想逼走傅良佐,取代督军和省长的地位,于是,一面在湘潭、株洲一带集结兵力,一面向南军提出按现有界线先行停战,一切问题留待和平解决。

湘粤桂联军识破王、范的缓兵之计,继续向湘潭、株洲进攻。此时,北军斗志已丧,望风披靡,纷纷北逃。当王汝勤的兵车驶过一铁路桥时,“正值徒步溃兵拥塞桥上,王命火车直冲过去,当即轧死轧伤官兵七、八百人,血流数日,惨不忍睹”。11月17日,联军攻克湘潭、株洲。这时,从湘乡败退的商震混成旅,不知湘谭已被护法军攻占,全旅蜂拥入城,遭到护法军伏击。商旅几乎全军覆没,仅二百余人逃往长沙。20日,赵恒惕、程潜、刘建藩等部进占长沙。王汝贤、范国璋率残部逃往岳阳。

程潜进入长沙后,马上召集湖南各界代表会议,推举陆荣廷为湘粤桂巡阅使,谭浩明为湖南督军,程潜为省长兼军务会办。军事方面,除留少数部队镇守长沙外,立即令刘建藩、贲克昭等部分别向湘阴、平江方面开进,准备乘北军溃败的有利时机,收复岳阳。同时迭电进驻衡阳的联军总司令谭浩明“火速来省,指示方略”。但谭浩明一则对程潜任省长不满,二则刚收到直、鄂、苏、赣四督军呼吁停战议和的电报,便以“尚未准备停妥,未便操之过蹙”为借口,故意在衡阳迁延不进。桂军按兵不动,湘军也未敢单独深入,致使北军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得以在岳阳完成了防御部署。12月8日,程潜自动解除省长兼职,谭浩明才于17日到长沙。谭抵长沙后,应各方要求,将粤桂护****改称为护法军。18日,谭宣布他本人以湘粤桂护法军总司令名义兼管湖南军政事宜。这个目不识丁的“草莽英雄”,依仗桂军势众,攫取了湖南的军政大权。

衡宝之战是护法战争中南北军队的第一次交战。作战伊始,湘南护法军就表现出了积极顽强的战斗精神。在初战失利、衡山失守的情况下,湘南护法军利用贺家山有利地形,扼险阻敌,为扭转战局创造了条件。当战斗进入相持阶段后,护法军领导人鉴于正面反击难于取胜,遂及时调整部署,在坚守贺家山的同时,抽调相当兵力转攻守备薄弱的宝庆,连克宝庆、永丰,逼使北军前线将领停战求和。接着,又乘势反击,连克衡山、湘潭、株洲等地,并在中途伏击溃敌,取得了全歼晋军一混成旅的辉煌战绩。这说明程潜等护法军领导人具有一定的组织指挥能力,其战术运用是成功的。此外,桂、粤两省及时出兵支援,与湘南护法军并肩作战,勇敢杀敌,对夺取衡宝之战的胜利也起了积极的作用。这期间的护法军同北洋军相比总体处于弱势,而且各政治势力基本上是团结一致抗敌,故此能取得一定阶段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