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那些年我们一起二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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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投弹——28.5米

四、除夕夜

自从踏入军营的那天起,就是无休止的跑步,早晨起来跑那叫预热,晚上体能训练前睡觉前跑步那叫活动筋骨,中午吃饭前跑步那叫增加饭量,班长好像总有讲不完的道道儿,幸亏爹娘给了自己两条大长腿。更让阿明没想到的是,1997年的大年三十年夜,他和战友们也在跑步中渡过。

那天,大家都坐着写家信,四连新兵排长李丰收到连队来找排长章建明玩儿,他进到排房时,大家都在低头写家信,当一个新兵发现叫起立,大家齐声喊首长好时,他已经转身离去。

一班长卢显祥看到排里的新兵们如此没礼貌,如此不给他面子,于是在夜里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比那次红秋裤事件更绝望的是,阿明的裤子半夜被蹬到了床下,以至于他打完背包冲出排房时还没找到裤子。于是他成了这个队伍中唯一一个上身迷彩服、下身穿着解放牌大裤衩参加紧急集合的人,班长这次视而不见。

也许是怕影响兄弟单位休息,也许是怕上级查到受批评。班长带着队伍向营区东侧偏僻的农副业地跑去。

连队的副业地有一亩见方,二营和三营连在一起,班长指着副业地,明确了圈数后,穿着着大裤衩的阿明很快融入到这个受罚大军中跑了起来。

跑步,背背包跑步,俯卧撑,这些体能训练课目随时都成为让大家长记性的“小灶”,大约深夜三点多钟,当汗水已经把阿明全身覆盖后,班长改变了惩罚的办法,或许是怕天太黑,有些新兵乘夜逃跑吧,全排新兵们背着背包,脚架在田坎上,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流。

直到远处营区外的烟花在夜空升起,阿明这才意识到这是除夕夜。一个终身难忘的除夕夜,那一夜,让他彻底记住了:军人,就是在第一时间内做好一切准备的人,即便是一个细小的礼节礼貌。否则你将受到惩罚,老天只给你一次机会,必须做好!

五、王胜利不见了

那是入营的第一个元旦,新兵连组织加菜,阿明平生第一次喝了那么多的酒。睡到半夜,他被叫醒了,这是他入营后,第一次半夜里被人轻拍着叫醒。

刺耳的紧急集合哨音被班长的和风细语所替代,阿明后来才明白:这事不能大声说。班长以最快的语速向几个老乡传达:王胜利不见了!你们几个常和他一块玩的老乡想一下他会去哪?

全连的战友们按班级被分成了十二拔,在最短的时间内分头出发了,向着王胜利可能去的地方。

夜一点一点黑下去,阿明乌黑的小眼睛飞速地转动着,王胜利可能去哪儿?

对了,上个星期六,就在连队西侧的草皮上,王胜利喝着喝着就哭了:自从爸爸开的小饭馆变成酒楼后,爸妈就离婚了。爸爸娶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而且爸妈的离婚,也是因为这个曾经的酒店服务员、现在的小妈,血气方刚的王胜利曾在家中提着一把菜刀追得老爸漫天飞舞满街跑。可就在他当兵入伍后不久,这姑娘很快由“准妈”快速升格为名副其实的小妈,王胜利曾多次嚷嚷着要回去教训这对狗男女。最终,王胜利被连队骨干劝了下来。今夜的酒可能刺激了他思乡情绪,也激起了他复仇的欲望。

深夜3点37分,派出去了的人陆续回到连队,一个个无奈地摇了摇头,找遍了营区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见到王胜利的踪影。

这事暂时还不能让团里知道,你想连队要是出现了逃兵,不但要追究带兵骨干,轻易给王胜利扣一顶逃兵的帽子,他即便是跑回家,也得送去劳教,那他的一生可能就彻底完了。

“火光!水塔的顶上怎么会有火光。”正当大家围坐在连队东侧草地一筹莫展时,阿明突然看到水塔顶上一闪一闪的火光。

“班长”阿明桶了一下班长,然后指向水塔,所有的人都看过去,水塔有30多米高,已经废弃多年,上面怎么会有火光。

三班长李定多和其他几个骨干迅速形成决议:摸上去救人。这些个平时爬障碍像猴子一样的班长骨干们很快爬到了水塔顶上。果然是王胜利,喝剩的酒瓶被放到了一边,他正躺在水塔的斜面上抽烟,看得出他早就哭得稀里哗拉。

想着全连战友为找王胜利那着心急火燎的眼神,看到那些个平时搞起训练来凶神恶煞一般的班长们,轮流背着王胜利累得满头大汗的模样,阿明落泪了:那一夜,他们凭着两只脚,地毯式搜索了全师的每一寸王胜利可能去的角落,这或许就是书里常说的战友情吧——训练起来,对自己和战友身上的毛病和不足鸡蛋里挑骨头残酷得无情;若是战友遇到险难,短短的几分钟内瞬间凝聚成一道汹涌澎湃的洪流。

那一夜,阿明无眠:这就是军营,严得苛刻,爱得浓烈。

六、投弹——28.5米

新兵连第一次组织投弹,当阿明那181的长条身影出现在投掷位置时,班长都睁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挑来个大个子,准没错。

可是当那枚弹从阿明手中飞出,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线,在28.5米的位置落地时,班长卢显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给他一枚,阿明也憋足了劲,调整了姿势想在班长面前表现一把,那弹却像铆钉一般在28米的线上牢牢“站定”。

“锤子,骡子(南方人骂人俗语)”三班长宋荣华脱口而出。

三个月过去,那是新兵下连后第一次全面普考。连长许前锋亲自宣布考核成绩。这是一个120多人的大连队,刚刚在连队面前站定,只见连长虎眼圆睁:报数!紧接着,当雷霆万均的报数声音裹着火药味冲至队尾时。连长扫视了一下全连,开始宣布考核成绩,阿明的心突突直跳,连长仿佛在盯着自己,当文书把训练成绩单送到连长许前锋面前时,他的目光又一次在阿明脸上定格。

“28.5米,181的个子,**的倒下也2米了,老子**一硬都30米,你28.5……”

一声暴吼,地动山摇,几个老兵想笑却憋着没笑出声来,阿明屏住了呼吸,他直感觉到脸在发烧,血液在膨胀,他分明感受到全连120双火辣辣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长那暴风骤雨式的训话灼热得他连续几昼夜难以难眠。

南方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烤得眼睛发蒙,吃过午饭,阿明独自一个扛上一箱手榴弹来到投掷场,他对着30米的地方一口气把箱中的弹全部投完,那一刻,他仿佛把心中的耻辱和不快统统地投泄出去。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投弹场回来时,排房内的酣声早已连成一片,阿明打开挎包,拿出皱巴巴的笔计本在上面重重写下一段文字:这里是男人的王国,这里是雄性的赛场,容不得懦夫的眼泪和弱者的叹息。

从那天始,每天中午的投弹场上多了一个长长的身影,他得学着用实力证明自己是这片绿色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