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那些年我们一起二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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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建国走了,战斗继续

七、刻骨铭心的点名

晚上9点48分,当阿明、张云州、张元锋、谢建国四个人提着水桶和洗好的衣服回到连队时,连长许前锋早已经凶神恶煞一般稳稳坐在连队前面的空地上,尽管距离有十多米远,阿明已经嗅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你们四个,过来!”连长声音不大,却似晴空炸雷,阿明的心突突直跳,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们四个知不知道九点点名?”连长声音低沉。

“知道,可是我们体能训练完时已经是九点,等到九点二十还没有听到点名哨声,我们抓紧去洗澡。”阿明想回答,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在连首长发火的时候,你只能选择沉默或者听,如果有丝毫解释,或许就可能被认定为顶嘴或不敬,那将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此时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连队洗澡(在南方的军营叫冲凉)的淋浴喷头只有十二个,按理说也是够的,可这在全连120多人的连队,要在短短的二十几分钟内全部洗完几乎是不可能,何况还有那么多老兵,要在熄灯前十分钟内准时上床,就必须想别的办法,去炊事班或副业组。因为那里各有一个蓄水池,用来洗菜和清洗猪圈,昏暗的灯光下,一圈圈赤条条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身条排列过去,一桶桶的水从头到脚淋下去,哼着小白杨或小虎队的同心圆,在这样的氛围中冲去一身和疲劳和臭汗,那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惬意,这种军营特有的洗澡方式让大家在紧张训练之余得以片刻的放松。

可今晚的惬意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连长在大家的记忆中永远是严酷的。

一阵电闪雷鸣刚要停熄,提着水桶站在队伍中的阿明的腿晃动了一下,这一晃不打紧,被连长认定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一阵更猛烈的训斥铺天盖地下来:看看你们四个老乡,看你们的训练成绩,整个河南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这一声如千万把钢针剌进阿明的心灵深处:我们四个,河南人!

连长大约训了十来分钟,直到结束,阿明还怔在原地:我们四个,河南人!

当晚,阿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出了这个省,我们就代表着全省人脸面!有一天,走出这个军营,我们将代表五连,代表英雄的塔山部队!

我已不再是我,我已经不能再是那个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子,我们必须顶天立地地站起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河南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塔山军人!

八、障碍场的约定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皓月当空,只不过,阿明却了无情绪去欣赏这月色,四个脑袋在营部南侧的障碍场上边碰到了一起。

一水壶的米酒,一个用塑料袋装着花生米和几样小菜,这在每个月只有35元津贴的阿明看来,是相当丰盛的聚会。

酒被倒在军用水壶的盖子里轮流抿着喝,几两酒下肚,阿明有些激动:连长昨天晚上的点名,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有什么感受,你骂我笨可以,骂我蠢也行,但连长说的是你们河南人能干什么?你们河南兵就他妈的窝囊废,我们四个人就代表河南。

“我当时就想顶”张元锋回了句。张云州跟着说:“近段媒体报道我们河南人的名声不太好,但也不能我们洗个澡就说把所有河南人都否定了!”

阿明摆摆手:“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我们要想不让别人鄙视我们,我们就要做出让别人不鄙视你的事来。让事实说话。”

“怎么证明?”张云州把往嘴里塞花香米的手停在了空中。

“我想从明天开始,连队搞训练的时间,我们跟着连队好好练,连队不搞训练的时间,比如每天的晚饭后时间,我们围着营区跑三圈,尔后进行器材训练。

星期天早上,别人睡觉我们早点起,从503大道(全师5公里训练标准路线)开始跑一个五公里,尔后到师大操场练障碍。”

张元锋拿起酒壶倒了一盖子,一饮而尽:好!

阿明抬眼看了看张云州和谢建国说:“这只是我的想法,从明晚开始,不管你们去不去,我都要这样干下去,直到成绩上去为止。”

那一夜,阿明睡得很香,那是他一生从学校到军营后,自己在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情况下做出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那一夜的酒真的很香,以至于他后来有机会喝上茅台酒时,还仍然回味月光下的那一壶米酒。

那一壶酒,是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酒,那一个约定,是关于青春,关于成长,关于荣誉的约定。那一夜的月色,那一夜的战友情,如沉年老酒,愈沉愈香。

九、谢建国走了,战斗继续

那一年的7月,谢建国的叔叔来队探视,看到四个小老乡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与他们一问一答有些木然的对话,跟随观摩了一天的训练后,抱着谢建国哭了。其实这几个月连队严格的训练早已让我们身融其中,早已体验不到什么是苦、什么是累了,尽管还是每天一趟的三公里增加到每天两趟的五公里,每周一趟的十公里。

谢建国的叔叔看到剃着光头的我们,看着被太阳晒得黑呼呼见到自己的亲人都有些陌生的我们,他还是忍不住当众落泪了,建国父亲早逝,叔叔不忍看着建国受更多的苦。

一个多月后,谢建国调回了老家,据说分到家乡一个后勤单位的修理连,据说后来还入了党,那里训练量不到我们十分之一,建国倒成了那里的训练尖子。

可我们还得继续战斗下去,那年的年底,张云州和张元锋双双考进了教导队。教导队,在那个年月,是优秀人才汇聚的地方。那是一个被老兵们描绘成人间地狱的地方:那里会因为你一个口令的发音不准,让你对着教导队下方的小河吼一个傍晚,直到标准为止。那里的五公里只是前奏,十公里才是正餐,那里集训中途回连办事的人说,自己只有一个奢望:星期天能多睡一小会儿。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的人争着抢着考教导队,因为那里汇聚了最优秀的男人,只有从那里出来的人才会受人尊敬。

尽管阿明很是刻苦训练,积极备考,最终还是因仅是良好水平的障碍成绩落选了。

送走他们,阿明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自我加小灶的训练仍在继续,他最终以投弹场那个孤独不懈身影赢得了连队的认可,被选为新兵连副班长。

“四人帮”剩下了三个,有时候那原定的训练路上只剩下阿明一个人,他毅然固执地选择继续,没有人为自己喝彩的时候,他就自己坚持,他就像一个落伍的奥运选手,尽管比赛已经结束,他仍然固执地在跑道上奔跑着,直至终点。

这样的奔跑在他的日记本中是这样的注解:优胜者固然可敬,可那些虽然落后却仍然跑至终点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的竞技者竟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未来的脊梁。

鲁迅先生的这句话是上初中时语文老师念给大家的,不知为什么,在军营的这段时间,特别是在自己无限失落的时光,他就把这句话复诵一遍来激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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