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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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血雨腥风,钉人机器(11)

杨进兴狞笑一下,一刀从小萝卜头的背上扎进去,直刺穿到胸部,此刻,杨拯桂急了,扑上去抱住小萝卜头哭喊道:“你不要死,你不要,我还你石子——”

话音未落,周养浩举起了利斧向杨拯桂的头上劈去……

这时,未断气的宋夫人苏醒过来,看着自己的亲骨肉和杨将军的孩子被惨杀,愤怒到了极点——然而,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紧紧地咬紧牙齿,双眼充血。杨进兴提着刀迟迟不动手有意识地增加宋夫人临死的痛苦,他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惬意。

事后,毛人凤对杨进兴大加赞赏,号召大家向他学习,并发给二百银洋奖金。

毛人凤道:“这一次的大屠杀工作先从白公馆开始。为了不引起附近渣滓洞看守所内人犯的惊慌,你们必须想想办法。”

杨进兴道:“这个很容易,用斧头劈脑袋很快,且没有响声。”

毛人凤道:“一次杀那么多,又不是三五几个,并非每一个同志都有你那么大胆量。只要不用步枪、机枪等响声大的武器,其余扼死、刺死、砍死都由你们,个别的还可以用手枪。”

毛人凤这句看似责备,其实是夸奖的话,杨进兴听了非常高兴,得意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到毛人凤问他白公馆现存多少人犯,才忙从抽屉里拿出文件档案来。

白公馆原是杨森的师长白驹修的一座别墅,能囚禁一百人左右,因它以前的主人姓白,所以叫白公馆。在1946年的时候,最多的一次关过二百多人,因房屋太小,拥挤不堪,闷死了不少“犯人”,到了1948年成立了渣滓洞看守所,这才移出一百多人。剩下的一百多犯人多是政治犯,都是关了几年或十年以上的。

毛人凤从杨进兴手里接过档案,徐远举忙从案上抽出笔,蘸饱墨水,递了过去。

毛人凤提起笔,在每一份档案下签上四个龙飞凤舞毛笔字:拟予枪决。

徐远举见签到他手下几个小特务,忙道:“局长,这几个人只是贪污几块银元、敲诈一些小东西,对,还有这一个是吸鸦片发现入狱的,这些人还是把他们放了罢。”

毛人凤把笔一搁,回过头笑着对徐远举道:“留下来也是给我们添麻烦,不如一次解决算了。”

徐远举是了解毛人凤性格的,决定了的事,除了蒋介石,谁也没办法使他更改。想想自己和那几个手下交情也不是很深,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说着,又帮毛人凤蘸饱了笔墨。

毛人凤接着签杀了1941年从歌乐山小路误入中美所禁区的四个15、6岁的学生。

这时,杨进兴走过去,趴在徐远举背上,搂着徐的脖子看毛人凤写字。

轮到签周均时,杨进兴记起一件事来,道:“局长,你去了昆明,朱家骅来了好几个电话,说是委座同意释放周均时了。”

毛人凤手起笔落,“拟予枪决”四字已写了上去,答道:“不要理睬他,先杀了再说。”

周均时是同济大学校长,因散布反蒋言论而被捕,关禁于白公馆。国民党权贵朱家骅是周均时的留德同学,曾多次向蒋介石保周,没获批准,朱家骅只好请求军统局优待。

毛人凤一会儿就签杀了所有白公馆的人犯,抬起眼,问杨进兴道:“怎么,就这几个人?”

杨进兴道:“嗯啦,以前杀的杀了,还有牢房潮湿阴暗,跳蚤太多,病死了不少,还有些人被保释出去了,像杨森的侄女杨汉秀……”

毛人凤不悦道:“总共还剩下多少人?”

杨进兴道:“不多不少,三十八个。”

毛人凤摇头道:“太少了,太少了,这不行,除了这三十八人全部杀掉之外,那些释放的也要抓回来一起杀——包括那位杨汉秀在内!”

徐远举惊道:“局长和杨将军可是深交呀!”

毛人凤道:“要干革命就得大义灭亲,杨森那里我马上挂个电话去,你们只管捕来就是。”

“报告!”

毛人凤转身,见是贴身卫兵,问道:“什么事?”

卫兵道:“朱院长来找局长。”

毛人凤骂道:“混账,你不会说我在昆明还没回来吗?”

卫兵涨红着脸,正要解释,朱家骅在几位警卫的簇拥下已走了进来,拱着手作揖道:“毛先生好,我一路找你找得好苦。我来重庆,你去了昆明,我去昆明呢,你又回重庆来了,哈哈……”

毛人凤马上换一副笑脸道:“人凤真是罪该万死,有什么事有劳朱院长如此兴师动众来找,一个电话不就得了?真是担当不起,担当不起!”

朱家骅道:“还是周均时的事。此人呢,说话不太注意,可都是有口没心的,得罪了委员长。现在呢,他本人已经悔改了。听说最近要处决,他的双亲妻儿哭哭啼啼上门来求我,真是凄惨啦。以前呢,我和周均时在德国留学,关系太好了,亲兄弟一般,这时候,我若不出面救他,恐为天下人耻笑。委员长那里,我基本上说得差不多了,毛局长这里,还请高抬贵手——”

毛人凤喝退左右,连连摆手道:“朱院长说哪里话,我若有这特权,别说是朱院长亲自来重庆,就是捎个口信最多打个电话,我都会把周教授放了,”毛人凤边说边忖道:“你当我是傻瓜,若委员长同意放人,还能亲自上门求我?”接下去又道:“朱院长,这样罢,我以前也为你努力过,这回我就再尽最后一次努力,力劝委座原谅周教授。”

朱家骅听得,喜道:“谢谢毛局长,我等的正是这句话!”

朱家骅离开后,毛人凤觉得很有必要和蒋介石通次电话,请示请示。

电话挂通了。蒋介石问道:“喂,哪里?”

毛人凤打一个立正,哈着腰说:“校长,我是毛人凤,在重庆给您打电话。”

蒋介石:“有什么重要事情?”

毛人凤道:“没有。只遇上点小小麻烦,我正要执行您的指示处决重庆留下的人犯,不想,朱副院长一而再再而三来保释周均时。”

蒋介石道:“我知道了,放掉罢。”

毛人凤急了,害怕对方放电话,忙道:“校长,校长,您听我说,这周均时在这里受到我们的优待,还天天骂您。”

蒋介石道:“噢,有这回事?朱家骅还骗我说周均时已经悔悟。好罢,我找朱家骅去。”

毛人凤脸上急出了汗,顾不上擦一把,道:“校长,您不要放电话,我还没说完,周均时因为骂您太凶,我已提前处决了,朱家骅我只能暂时稳住他,等您的指示再回复。”

蒋介石道:“既然已经处决,只好如此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毛人凤道:“只有一件事,杨森是我多年的朋友,交情很深,前些天我不在,他把他的侄女杨汉秀保释了,可杨汉秀是共产党,若共产党不杀,影响太大了,所以,我已下令抓她回来。”

蒋介石道:“你做得对,就是要这样!”

毛人凤刚把手中的话筒按下,还来不及松手,电话铃就响了。不用猜,毛人凤已知道是谁打来的。

果然是杨森为他的侄女再次被捕找毛人凤。

毛人凤没有发话,任杨森噼里啪啦说一大通。待他说够以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毛人凤哭够以后,开始抽抽搭搭和杨森说道:“杨森兄,我对不起你,你恨我、罚我、打我……我反而心里好受一些,我自当了这个保密局局长,连令侄都救不了,刚才委员长又打电话来催问,一再命令把释放的人犯抓回来,并特别提到令侄是女共党,我……我……”

毛人凤还要演戏,那边已放下电话。毛人凤冷笑一声,哭过之后,居然脸上没有半瓣泪。恰好朱家骅来电话催问,他又少不了如此这般一番表演,不在话下。

话说在白公馆里还关了一位军统汽车队队长刘笃一。

刘笃一是军统局兰州训练班毕业生,驾得一手好车,因此,很快获得汽车队队长之职务。

解放军大军南下的时候,负责保密局一部分职员、家眷撤往福州的运输工作,没想到,福州又解放。在逃往广州途中与保密局总务处一职员的老婆好上了。

当时,在车上很拥挤,刘笃一让这位漂亮的女人坐驾驶室,一边驾车,一边摸一摸,捏一捏,见没有反抗,胆子就大了起来……一路旅途那么漫长,车上又不好动作,经过一荒山野岭时,刘笃一把车停下来,要大家大小便,于是和女人偷偷钻进密林里……谁知,这事被一位副官注意发现,当场抓获,并以此要挟想也占份,没想这副官长得奇丑,不中女人意。回到重庆后,这位副手向毛人凤打小报告。

毛人凤一向认为搞女人只能是大人物的专利,小特务搞这名堂当然得严惩,于是命令徐远举将刘笃一扣压起来,囚禁在白公馆看守所里。

毛人凤刚刚应付了杨森和朱家骅,又见徐远举急匆匆进来,道:“局长,刘笃一是不是也要处决?”

毛人凤道:“你刚才没见我已经签杀了吗?”

徐远举道:“都是自己人,还是放了罢。”

毛人凤不悦道:“又不是我要杀人,是总裁的指示。”

徐远举道:“您可以向总裁求情嘛:”

毛人凤道:“总裁近日的脾气很大,刚才我为朱家骅保周均时、为杨森保杨汉秀碰了一个大钉子,还挨了骂,人又没救下,弄得我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现在我谁也不保了。”

徐远举道:“局长,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刘笃一是你多年的部下。”

毛人凤道:“谁叫他六根不净,稀里糊涂乱搞女人?女人是谁都可以搞的吗?”

徐远举趋前一步道:“局长,刘笃一老婆哭哭啼啼求上门来了,说她上有老下有少,全靠她丈夫养家活口,怪可怜的。”

毛人凤皱眉道:“凡是要杀的人哪个不可怜?哪个没老没少的?同志,我们是干杀人职业的,不是慈善机构!”

徐远举从正面说不通,附着耳小声说:“刘笃一老婆好漂亮哟,局长要不要——”

毛人凤听得,马上眉开眼笑,道:“你叫她进来吧。”见徐远举欲出门,又招手叫住道:“慢!我不能趁人之危,你先问她,若愿意时,就进来,不愿呢,就成全她做贞节女子。”

毛人凤这一招为的是省时间,如今是大兵压阵四面闻楚歌的时候了,凡事讲求快和省,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调情玩浪漫。

一会儿,刘笃一老婆进门来了,垂着头,脸上挂着泪水。这种时候,她没有选择贞节的权利自由。

毛人凤见着女人,马上就有了反应,边走边道:“为刘笃一这号用情不专的人,你不值得一哭,新时代男女平等了,他乱来,你也有权利偷人养汉,这才公平。”

毛人凤走近刘妻身边,用手端起她的下巴,发现确有几分姿色,咽了口水道:“这么漂亮的老婆,刘笃一还去外面乱来,真是没心没肝。来。”

毛人凤搂着刘妻,一边剥她衣服,一边命令道:“徐远举,帮我把了门,不要让人进来!”

原来,刘笃一和徐远举一向关系很好,徐远举因此占了车队不少便宜。刘笃一被关后,刘妻也三番五次求他,到了这节骨眼上,不得不建议刘妻用色相救夫。

半个小时后,刘妻头发零乱地开门出来了,徐远举问道:“事情说妥了没有?”

刘妻说道:“他要我等一等,具体事项要和你商量。”

刘妻走了后,徐远举进门来,见毛人凤正打着呵欠斜靠在椅子上养神。

徐远举等了一会儿,毛人凤道:“干这玩意真是好累,不干又做不到。”

徐远举道:“局长,刘笃一是不是马上就放?”

毛人凤立即坐了起来道:“不行,我签杀的绝对不可以更改!”

徐远举一惊,道:“那、那他老婆这里如何交代?”

毛人凤想了想,招手要徐远举过去,如此如此一番。徐远举边听边点头。

毛人凤小声说完话,突然提高声音问道:“徐处长,现在几点钟?”

徐远举抬起手,看了表,答道:“快11点半了。”

毛人凤点点头,沉默片刻,道:“嗯,还早,你马上通知杨进兴,要他开始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徐远举打了一个立正,应道:“是!”退了下去。

杨进兴接到命令,说:“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了。”

杨进兴来到白公馆牢门口,叫道:“黄显声,毛局长找你谈话。”

人群里马上站出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此人就是黄显声将军,他原是东北军张学良部下副军长,因“西安事变”中支持张学良“兵谏”被扣留,十多年来,一直关在白公馆里。

黄显声出了门,杨进兴探头对里面的人说:“现在时局变化了,毛局长准备释放大家,想单个谈谈话,出去以后为他美言几句。”

杨进兴说罢,转身对黄显声道:“黄将军请走罢,毛局长在步云桥那边的办公室等你。”

步云桥离白公馆不到半里,过了桥要经过一个小山坳才能到毛人凤的局本部。

黄显声在前面走,过了桥,来到山坳前,见平时要过的小路前面已挖了个大坑,正想着怎么过去时,后脑勺已中了一弹,眼前一黑,被身后的杨进兴一脚踹下坑去……

杨进兴杀了黄显声,对潜伏在附近的手下道:“你们去一个一个给我把他们骗过来,看我的!”说着,弯腰从松土堆里寻出那把三十斤重的大板斧。

第二次被骗出来的是四名国立六中的学生,这四个孩子一时贪玩、好奇,从歌乐山小路上下来误入中美所禁区被毛人凤扣押,家长学校到处寻人都寻不着,早当失踪处理了。此时,这些孩子认为自己没有罪,对杨进兴的谎言深信不疑。

步云桥这边他们是来过的,被特务骗出后来到这里,见杨进兴坐在那里,以为走错了,欲转身,杨进兴道:“没有错,从这里下去有条路。”

四个孩子走过来,杨进兴“噔”地站起,一斧头把后面的一个劈倒,轮起斧来又劈倒第二个,前面两个吓得调头就跑。

杨进兴对部下吼道:“你们死了是怎的!”

部下这才醒过来,拔枪打倒一个,杨进兴也追上另一个把头劈下来,因担心后面的已经来了,忙命令道:“快,把尸体拖进坑里去!”

杨进兴边拖尸体边骂道:“我说一次解决一个,谁叫你把四个一次叫来的?”

部下道:“我是只叫一个的,可他们非要一起出来。”

正说着,后面又来人了,杨进兴一脚踹在部下屁股上,骂道:“你他妈的误我的事,我把你也砍了!”

杨进兴抬起头,见来人是刘笃一,便放下心来,刘笃一见了学生的尸体,吓得全身发抖,求饶道:“杨所长,高抬贵手……”

杨进兴道:“毛局长已吩咐了,不杀你,但你得自己跳下坑去和死人呆到天黑,到时你老婆会领你回去。”

刘笃一这才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帮着杨进兴拖尸体,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装成死人。

接下来是周均时,他走近坑边,马上转过身来对杨进兴说:“你们不能杀我,我同学朱家骅会对你不客气的!”

杨进兴狞笑着道:“我怕死朱家骅了,我不敢杀你的。”说着,猛蹿上去,手起斧落,把周均时的头劈成两半,一脚踹下坑去……

已经杀到第三十六个。杨进兴放下斧头,活动着手关节,自言道:“累死了,累死了。毛局长也是小气,杀一个人才给两块银洋。”

最后一个是一位女士,名黎剑霜,她是同丈夫一起关进来的,因此,在狱中怀孕生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她抱着孩子,走过步云桥,来到小山坳,见杨进兴提着利斧站在那里,双手沾满了血,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走近后,因杨进兴刚从黄显声将军身上搜得一支金笔、一只游泳表,此时正往怀里揣,就在这时,黎剑霜向坑下一看,不禁惊呆了:三十多位与她朝夕相处的难友,全倒在血泊中,其中有的尚未断气,正在挣扎着呻吟……

她自知难免一死,双腿跪下地求道:“杨所长,这个孩子命苦,一出世就在阴暗的监狱里,现在还不到周岁,根本不曾知道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我求你留下她,愿代他多挨几斧,杨所长,你慈悲慈悲吧,你也有孩子呀……”

黎剑霜道:“你就当多养了个女儿,不行时,也可送人,放她一条生路。”说着,抱住了孩子,泪水如泉一般滚下来,狠狠地在小脸蛋上亲吻一口。

杨进兴弯下腰,从黎剑霜手中接过孩子,此时,孩子睁着一对黑豆似的眼睛看他,咧着嘴,无所顾忌地笑了……杨进兴打一个响口,逗了一下,道:“挺可爱的。”突然,脸一沉,露出凶相,举起孩子向地下掼去——

黎剑霜奋不顾身扑了过去,用凄厉的、悲惨的声音叫道:“宝宝、我的宝宝——”

黎剑霜见到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伟大的母爱驱使她叫喊着,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与杨进兴拼命,就在这一瞬间,杨进兴的手下抽出匕首刺向她的腹部,随即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