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戴笠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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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罪恶累累,密谋刺杀(6)

“哦,是恭澍兄,”戴笠喜得“啪”地一拍桌子:“你来真是太好了,晚上马上到我这来,我住在……”

陈恭澍傍晚的时候来到铜锣湾公寓,推开门就看见了戴笠。

戴笠快步上前握住陈恭澍的手,让进屋内,然后二人默默相对一会儿,陈恭澍看见戴笠眉峰紧锁,忧心忡忡,但又不敢先行发问。

戴笠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在烟灰缸中一拧,突如其来地来了一句:“我们一起去,该办的手续,香港区他们正在办,你和王鲁翘联系就可以了。”

陈恭澍只凭电报上的几个字来到香港,又听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顿时如坠五里云雾,可正当他要问的时候,戴笠竟说有要紧事须马上处理,转身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

“这算什么?”陈恭澍满肚皮的不舒服。

特工王嘛!自然有其特别的地方。

这时王鲁翘走了过来,拉着陈恭澍的手寒暄道:“恭澍兄,好久不见了。”

“鲁翘兄风采更胜从前啊。”

“哪里哪里!”

“对了,鲁翘兄,刚才戴老板说和他一起去,你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吗?”

“到河内去,这几天正在办签证,订机票,大概明后天就可以走了,我也跟你们一块去。”

闲聊了一阵,陈恭澍起身告辞。

王鲁翘忙道:“恭澍兄,我送你回去吧。”

夜幕悄悄降临,陈恭澍独立窗前,暗自揣度:此行既去河内,那定与汪精卫叛逃有关无疑。抬眼望了一眼渐显的星空,想起远在天津的家,不由得一声长叹。这是作为一个杀手的无奈。

动身去河内之前,陈恭澍证实了他的猜度,戴笠面色凝重,郑重其事地对陈恭澍交代道:“这次制裁汪精卫的行动,委座极为重视,一切行动计划,必须事先报经委座批准,才能执行,绝对不准擅自行动。”

陈恭澍马上啪地一个立正:“是,恭澍明白!”

戴笠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微笑,意示嘉许,又接着道:“其他事项,我们到达河内之后再另行安排。”

随后,戴笠即以何永年的化名,领了出国护照,带着陈恭澍与王鲁翘两名得力的“职业杀手”飞往河内。飞机上,戴笠凝眸沉思下一步的计划。

1月的河内依旧春暖花开,蕴藏着无穷春色,然而又有谁知道在这个冬天,这座城市正孕育着一场震惊世界的大暗杀呢?

戴笠一行三人,一下飞机就看见了迎面过来的方炳西。他是戴笠十多天前派遣过来的,已按戴笠的指示做好了相应的布置。

戴笠想不到方炳西竟在这十几天时间里居然弄到一部半新的福特轿车,钻进去笑问方炳西:“哪弄的这么一辆破车?”

方炳西也笑答道:“买的二手货,别看破,机件可是蛮好,再说以后出入还得靠这辆破车来开路呢。”

正如方炳西所说,在那以后的行动中,这辆车的确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方炳西引三人来到预先租好的房子,共两层,卧室、客厅、饭厅、厨房、厕所一应俱全。这里便成了这次“河内工作”的指挥部,一系列的暗杀计划方案都是在这里酝酿、诞生的。当晚,戴笠、方炳西驱车来到许公馆。

许念曾,祖籍江苏,虽不是闽粤人,但在当地华侨中广受尊敬,甚至于许多大大小小的琐事也非找他不可,再者许先生不仅和法国驻在河内的官员颇有交往,而且与法国籍的警察总监尤为熟悉,且不时举行酒会或舞会以增进感情。

这样的一个人,地位一定很特殊,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社会关系,这一点,方炳西是最了解的。方炳西是国民政府驻河内领事馆的秘书,而许念曾则是总领事。

而戴笠要在河内开展工作,正需要有这样的一个人协助,他所具有的那些社会关系也正是戴笠一伙所要借重的。

第二天的中午,戴笠走出许公馆的大门,由方炳西驾车驰回“指挥所”。一路上面带胜利的笑容,原来还为许念曾不肯帮忙担忧,现在想来,担忧都是多余的,试想想谁不愿升官发财呢?许念曾也是个人,也一样抵不住高官厚禄的诱惑。试问普天下淡泊名利的有几人?

许念曾被拉拢过来了,了却了戴笠对“河内行动”的一桩大心事。晚上戴笠兴致很高,当下招呼方炳西、王鲁翘和陈恭澍四人一同去广东小馆子里吃饭。

席间戴笠招呼道:“若不是这次行动,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不容易,来干了这杯,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其他三人附和道:“干,干。”但显然都没多大的兴致,均想,你戴老板是胸有成竹了,我们却心里连个底都没有。

饭后,戴笠嘱咐陈、王二人回去等他,便与方炳西登上了三轮车,消失在路口。

陈恭澍对王鲁翘开玩笑道:“顺便熟悉熟悉地形。”

说罢二人相对哈哈大笑。

戴笠返回“指挥所”时夜已很深。

陈、方、王三人被集台在楼下大厅里,静待戴老板交代任务。

戴笠从汪逆背离重庆到“艳电”发表大概地对三人交代了一下,然而对于汪在离渝之前就与日本人勾结的情况,却只字不提。

三人均是第一次参加涉及这么高层次的工作,又怎敢掉以轻心,都全神贯注倾听戴笠的讲话。

戴笠从椅子上站起来,郑重地说:“我们这一次到河内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目前,汪逆仍在不断的与日本方面保持接触。最近这两天,我虽然和此地的几个关系人碰过面,也多少了解到一些实际情况,可是总觉得还不够充分。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务求发挥我们的工作效能,以不负上峰对我们的期待。”

说完将目光转向朝北的窗子。因为那个方向有期待着他们的上峰,默默地注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脸来,特意盯了陈恭澍一眼,才又开口道:“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你们要好好地掌握。也应该做出表现,否则,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恭澍知道戴笠这句话是对他说的,是对他在平津工作不力的责备和告诫,不由得低下头,不敢与戴笠目光相对。

戴笠把目光从陈恭澍面上收回,接着又道:“希望大家能体会到这次任务的特殊性和严重性,这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工作,假如我们处置失当,将会惹出麻烦,甚至产生相反效果,你们可要特别小心谨慎。”

似乎还没有说完,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即接下去,却转身打开了一瓶酒。陈恭澍与王鲁翘从抽屉中拿出四个酒杯,戴笠给四个人把酒斟上,道:“大家先喝一杯,提一提精神。”

戴笠端着酒杯,“嗯”了一声,一转话锋,做出了具体的决定:“我今天上午7点半的飞机,就要赶回重庆,这里的事,由恭澍兄负责处理。我在短期内是否能够回来,此刻还不一定,希望炳西兄和鲁翘尽心尽力地协助恭澍兄。”

“在任务方面,我现在可以决定的两点:第一、严密监视汪逆的行动;第二、要多方注意汪派分子的活动。此外,我回到重庆之后,当会随时有电报来。电台和服务人员,日内即可赶到,马上就通报。我们经常保持联络。”

戴笠向陈恭澍投以期望的目光,道:“恭澍兄,希望能集中全副精神主持这件工作,有关一般事务,可由炳西兄去办,无须分心;鲁翘的工作,看将来情况需要,由你来分派。我很了解实际中的困难,等我回去之后,会立即抽调得力同志,火速前来协助,一切放心好了。”

戴笠站起身来,环顾了大家一下道:“就这样吧,大家也都累了,先休息休息吧。”

戴笠招手唤住陈恭澍道:“恭澍兄,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显得有事要同他单独谈。

其实陈恭澍也有许多话要同他谈。一进室内,陈恭澍便问道:“戴先生,对汪的工作,除了刚才所指示的那两点外,是否还需要做进一步或是应变的准备?”

戴笠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但却没开口。

于是陈恭澍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把天津的王文他们调来?”问话逐渐向“家”边儿靠拢了。

戴笠略作思考,答道:“发电报、候船期、办手续,耽搁太多,无法控制时间,我看不必了。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做适当的人事调排。”

陈恭澍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此地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我是否还回天津去?”

殊不料他的戴老板却把脸一板,瞪着他道:“你结婚为什么不照规定报告团体许町?”

陈恭澍碰了个钉子,便再不敢吭气。

戴笠也看出他不大自然,又展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会做安排的,等这事一了,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恩威兼施,正是一种有效的领导手段。

“这几天接触到一位对我们大有帮助的人,他的地位非常特殊,我已经和他约妥,指定唯我亲自和他联络,不能交由第三者去找他。最主要的是他可以提供高级情报,同时也可以供给我们行动线索。”

掏出一张名片递在陈恭澍手中,陈恭澍看了一眼问道:“这就是那个人?”

戴笠未置可否道:“你只要拿这张名片去找他,他一定会接见你,你和他商洽一切就行了。以后如何联系,你们自行约定就是,还有,请你留意,他不是我们的工作同志,对他要有礼貌,也要保持分寸。”

又对陈叮咛了一番,最后一句是:“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朝阳初起的时候,戴笠已登上了飞机,但并没有如他所说的返回重庆,则是去了香港。因为香港还有一人等着他去见。

这个人就是王天木。

戴笠到达香港的时候,王天木已在等他。戴笠一见面便毫不客气地责备道:“天木兄,你当年在天津杀张敬尧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到上海好几个月了,竟没做出一点成绩!”

王天木气愤地摇头道:“雨农,你那个赵理君处处跟我作对,叫我怎么开展工作。”

原来,赵理君因刺杀史量才、杨杏佛有“功”,又于最近暗杀了唐绍仪,深得戴老板赏识,以为周伟龙一走,上海区长已非他莫属,谁知却被王天木横插一杆给撬了去,便怀恨在心,暗中作梗,不予配合。

戴笠见他满脸不高兴,便放缓语气说:“赵理君年轻,可能有不周之处。天木兄可是团体的老同志了,总不能因为他不懂事儿就不开展工作吧。”

接着话题一转:“汪精卫出走河内,发表艳电,我想这些事儿你也清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杀两个大汉奸,以儆效尤。”

王天木一听,立即面带笑容地道:“雨农,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听你要见我,我就知道是这方面的事。来之前,我已派人着手这方面的工作了。”

“行,真有你的!”戴笠高兴了,拍拍王天木的肩接着问:“你找的人是谁?可靠吗?”

“完全可靠,他叫刘戈青,很讲信义,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尽力去完成的。”

“刘戈青?对。是个好青年。”

可是王天木坚决要求戴笠把赵理君调走。

戴笠无奈,只得让步道:“好,等刘戈青干掉一个大汉奸之后,我便调你回北平当特派员,但这之前你得好好呆在上海。”

王天木拍胸脯担保道:“你放心,不出一个月,就会有结果!”

刘戈青果不负王天木所望。除夕之夜,伪维新政府的外交部长陈箫横尸沪西愚园路寓所。戴笠得到消息,重赏刘戈青。

除奸慑逆工作的顺利进展,使戴笠的心思又转向河内的工作。当即向河内发电,重申许念曾在这次行动中的重要性:“事无巨细,均可酌情与之磋商,任何工作要求,亦无妨咨请办理。”

这位许念曾到底有多大神通,值得戴笠如此倚重与信任?

戴笠电令在河内的陈恭澍等人,做好必要的准备,不动则已,一动则必须成功。于是一场刺探汪行踪的战线又拉开了。

陈恭澍凭着戴笠给他的那张名片,敲开了许公馆的大门。

许念曾五短身材,体形粗壮,架着一副深度近视镜,虽说是一个堂堂的总领事,却是平易近人,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谁看到都不会将之与特务、暗杀联系起来,而干这种事岂不是正需要这种人?

许念曾笑着把陈恭澍迎进客厅,陈恭澍自我介绍道:“小弟陈恭澍,戴先生临行前,交代小弟来拜会许先生,还望许先生日后多多照顾。”

许念曾倒也坦率:“你们人生地不熟到此处来,必然会遇到许多不方便,我当然愿意协助,不过也只限于幕后而已。”他说“你们”而不说“我们”显然是想表明立场:他并非其中一员,只是从旁相助而已,“万一传言出去说是有我参加在内,那就糟了,所以要请你们应谅解这一点才好。总之我做得到的一定做,还请放心。”

“小弟这里先行谢过。”

“到了这里就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你有什么事也尽管打电话找我。”

“许先生,有些事情不是在电话里能谈清的,我看,还是麻烦许先生找一个中间联络人,行事也方便,以免产生闲言,于先生有损名誉。”

许念曾低头略一思考,点头道:“嗯,这样也好,这件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到时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因此,这次行动又多了一个曾庆英。曾先生是个老实人,做联系工作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替许先生办事,也是为国家效劳。”这就是老实人的话。

陈恭澍与曾先生是在许公馆的牌桌上认识的。许夫人无儿无女,又没亲戚朋友可以走动,而陈恭澍与王鲁翘为享用许夫人亲手烧的北方菜,经常光顾许公馆;曾先生则是许先生的手下兼座中常客,饭后的牌桌自然少不了这几个人,而许念曾则避走书房。

这是一个阴沉的午后,许公馆的牌桌上,陈恭澍的兴致正浓,打趣地问许夫人:“许先生讨厌玩牌?”

许夫人一撇嘴儿道:“他才不呢,他是不好意思坐下来,如果有一天他不干这个了,他也许比你们更起劲。”

陈恭澍、王鲁翘、曾庆英三人哈哈大笑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领教领教许先生的牌技。”

玩得正高兴,门口突然闯进一个人,叫了一声:“曾先生。”看见陈、王二人在座,便把话咽了回去,扫了一下陈、王二人,又用探寻的目光瞧着曾庆英。

曾庆英忙站起来,拉着来人的手问道:“春风,什么事?这儿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然后介绍道:“这位是王先生,这位是陈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魏春风。”

双方行过见面礼,许夫人便知趣地道:“你们谈,我先回房去了。”

曾庆英问:“春风,有什么情况吗?”

魏春风道:“我发现汪精卫的人订了一张去昆明的机票。”

曾庆英一脸疑惑道:“去昆明?就一张?”

“好像是。”

曾庆英看了一眼陈恭澍道:“你们看该怎么办?”

陈恭澍沉吟了一下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晨7时。”

陈恭澍一拍桌子道:“那好,咱们今天晚上夜探高朗街。还请魏兄指引。”

“没问题。”

是夜,繁星密布,朔风低吼,“如此星辰如此夜”,正是行动的好时候。

王鲁翘在室内踱着步,看看外面的天气,道:“是时候了吧?”

陈恭澍看了看表道:“差不多了,开始行动,春风,鲁翘,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动静,我和炳西开车在外面接应。”

四人穿戴停当,驾车直奔高朗街二十七号。

春风、王鲁翘一袭黑衣,乘昏黑夜色,逾墙翻进花园,在魏春风的指引下,摸到寓所楼下。

魏春风手指二楼朝街的一间对鲁翘小声道:“那一间可能就是汪的卧室兼会客室。”

鲁翘道:“你帮我一把,我爬上去看看。”

魏春风扶墙蹲下,王鲁翘向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动静,低声道:“一会儿你到墙那边等我。”说完踩着魏春风肩膀攀上二楼窗外阳台。

王鲁翘透过窗帘的缝隙向里望去。屋内亮着灯,但却没人,屋内一张大床,一排沙发,倒是起居会客之处。

王鲁翘方欲伸手开窗,但听得门声一响,两个人说着话推门进屋。王鲁翘急忙将身一弯,贴着窗侧,倾听室内谈话,他只听得二人之一正是汪精卫,另一个人却不认识。

只听汪精卫嘱咐那人道:“此去昆明,关系重大,这封信一定要亲手交到龙云手中。”随即打开抽屉拿出一封信送到那人手中。

又接下来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那人道:“汪先生,我先告辞了。”

王鲁翘乘汪精卫出门送客之际溜下阳台,来到墙下与魏春风会合,二人依旧翻墙而出,陈恭澍、方炳西正于后街巷口接应,见二人返回,忙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