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踩在地面上了无痕迹,冷金色衣袍不带雨迹,银发丝丝缕缕扬起在雨中,冷漠英气的眉宇间,霎时一股清肃,让人望而却步。
素苒带头,齐刷刷跪了一地。我一个人湿淋淋落寞地站着,突然觉得很突兀,一迎上善逝冰冷的目光,怔了怔,便也尝试着蹲了下去。
善逝问:“月麟还剩下多少?”
素苒默了默,颤声道:“回药师,全无。”
瓷杯握在善逝的手中,倏地清冽地碎成了一片又一片,落在了地面上,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我彻底傻了,亦是头一回见到善逝这般反应。
倏尔,他眼风往我身上一扫,问:“素苒,让她晒月麟花药,也是你的主意是吗?”
彼时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月麟花不过就是三百年一现等的时间长了些,其余的并无什么特别。况且这里连小蝶蜂也修炼成了神仙,只不过不受仙界管束,于善逝和她们来讲,区区三百年不过一晃即逝的光景,何须如此紧张,大不了再等下一个三百年就是了。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月麟花有怎样重要的意义。
我看见素苒双肩明显地震了一下,她带着哭音委屈道:“是……可弟子本不欲青离继续在药宫里当差,可是青离说,说她感念药师对她烧毁药房的宽宏大量想弥补过错,弟子,弟子念在青离诚有悔过之心,便依了她的恳求让她晒药材……
这素苒,生得这么好看,白糟蹋了。佛家都说相由心生,她纯粹是个例外。不等我辩驳一句,她又开始将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道:“青离她不懂这么多,药师要罚就罚弟子罢!”
我知道,善逝这次不可能再云淡风轻地让素苒自个下去领罚了。他负着手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前,垂着双目嗓音寒幽逼人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了想,迎着他的视线,指着素苒道:“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让她当药宫里的老大。她说的不是真的你信不信?”善逝不语,我自顾自继续道,“是她主动把我安排到晒药的差事中去的,我不知道那是月麟花,五十篓我也忙不过来。我累得睡着了,醒来就已经是……”
善逝忽然打断我:“谁让你睡着的。”
素苒凄凄艾艾地解释着说:“弟子没有让青离一个人晒五十篓,都是姐妹们一起帮忙晒的。只是这场雨来得实在太突然,姐妹们顾得了东边顾不了西边……”
“噢”,我应道,“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尽管相信她们的话罢。”
善逝走前,说了一句话,感觉不到温度,也定然是对我失望透顶:“我东琉璃一向与你们仙界疏于来往。竟不知是遭了什么孽,惹上的你。”
大家都散了,独留我一个人跪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一边拧着湿透的裙角一边回味他说的那句话。像是一枚肉眼察觉不到的银针,呲地一下插进心窝子里。心跳一下,就疼得人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