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回客栈,远远地,看到舒扬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
马星流走到旁边的树下,施展飘力跳上去,在屋檐旁问:“我能上来吗?”
舒扬:“你都已经上来了。”
马星流一跃到屋顶,然后坐到舒扬身边。
舒扬:“在到京城前,我们两人就已经分开了,为何你还要跟上来?这一路,其实都是我欠你的,你没必要为我想那么多。”
马星流:“我总是害怕,你会变得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的人,所以,才让我们渐行渐远。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舒扬:“那是如何呢?”
马星流:“我只想我所想,而没想你之想。我问了我自己的内心,若有朝一日,天下与你为敌,只怕,我会为你挡在身前,宁与天下为敌,遇神杀神,保你周全。所以,最重要的,不是我心中渴望中的那个你,而是我面前的,最真实的你。”
舒扬:“我性情不好,太任性,为何你仍在乎我,觉得我那么重要?”
马星流:“因为我喜欢你。”
舒扬:“可是……我又不会嫁给你。”
马星流:“这个……多少打击到我了啊。不过……喜欢你是我的事,你要嫁给何人,是你的事,我怎能决定得了。”
舒扬:“那么,我们一起上华山,好么。”
马星流:“没问题,我们一起去打倒那五个老头。”
舒扬看着马星流,满脸笑容,然后抬起头看着月光,思绪飞转。
马星流看着舒扬,此刻似乎有理由就那么一直看着她。月光在那美丽的轮廓上映上灿烂的萤光,那笑容美得让人窒息,更何况那笑得那么幸福的样子,让人只想就那么看着,而没有犯罪的欲望,一直看着,然后一起枯掉就好了……
可是,她最终会离开自己……
结果慢慢长夜,谁也没睡好,不知前路该如何走。
在长安城玩够了之后,两人约上逍遥二剑,算着时间,一起往华山同行而去。
这一路上,见到的武林中人是越来越多,而且方向都是往华山而去。
马星流:“果然是有大事啊,很多门派都来了。”
舒扬:“没想要到挑战华山五老,竟有全武林中人作证。”
马星流:“你后悔还来得及。”
舒扬:“走到此时,已经无怨无悔了。”
四人到了山腰下,便弃车徒步登山。
山下的各个客栈已经是住满了人,有钱的门派包完了所有的客房,穷一点的没办法,求当地人借宿,借不到的便只好营天拉帐篷了,更有些是直接钻树林就草地而卧。各派掌门及重要人物都已经登山而去,山下这些纯属接应的后援。
华山五老住在五个不同的地方,不过,大家还不须用闯宫过关,华山顶上的云涛阁,便是五老议会的地方。
云涛阁是一个前门派的旧址,前门派萧条后,五位有实力有影响力的壮年便接管了这里,改名云涛阁。五位壮年便成了现在的五老。
到了山门前,还没到中午,四人分别报了各自名号,似乎都很响亮,于是门人纷纷放进去。
刚刚进山门,准备往议事大厅走去,突然后边门人高声报:“少林寺诸高僧到!”
4人闪到一旁,让出主道。随后,海亮大师领着少林寺诸高僧进来,而且看阵容,几乎寺中大腕们也都来了。
马星流忙站出来作揖:“拜见大师。”
海亮一看到马星流,叹了一口气,说:“里边再说吧。”没有停步,径直走进议会厅。
马星流一时诧异,但看海亮脸色不太好,便不敢出声,悄悄地跟在后边。然后问海亮身后的大师:“不知海德大师现在身体如何。”
那位大师说:“海德大师在两个月前便圆寂了。”
马星流顿时吃了一惊:“这……这怎么会……”
海亮:“师兄一圆寂,武林群雄无首,江湖大乱。此番只为武林掌门人一事,天下群雄才聚首于此。马施主,你本可远离江湖,此番也无须你出手。”
马星流:“这……我且静观其变吧。”
舒扬轻轻拉了一下马星流的手:“海德大师是你的恩人,我也久闻其名,十分敬佩,只可惜没机会与之深交。”
马星流:“江湖中我唯敬他一人,原来以为有机会还能再叙,没想到就这样……”
舒扬握紧马星流的手:“大师视你为挚友,在天之灵会守护你的。”
马星流拍了拍舒扬的手,点了点头。此刻瞬间,忧伤的心被温暖了不少。
突然,有人说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两人往旁边看去,正是霍青枫。
马星流:“原来霍公子你也来了啊。”
霍青枫:“没想到你们竟背着我走在了一起。马星流,我找了你一年了,你们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舒扬:“我们俩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霍青枫:“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婚约的。这门亲事在此次华山上,就要订下来。”
舒扬冷冷一笑:“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做主?”
霍青枫:“我爹,及五位天尊,都会为我作主。”
舒扬举起佩剑:“天下之大,莫非皇土,有人若敢犯我,必叫他人头落地。”
霍青枫:“不就一把短剑而已,你以为你能战胜天下群雄,安然离开华山么?”
陆剑青:“这把莫非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
马星流:“那事你们也听说了?”
莫萱:“能与霸宇剑齐名,与之也相交不浅,颇有渊源,互有书信往来。舒姑娘大战保和殿之事,梁庄也写信告之我们。”
霍青枫:“这……扬儿,你这剑是皇上御赐的宝剑?”
舒扬:“不错,有宝剑在手,可以先斩后奏,看今日谁敢拦我。”
马星流:“算了,不必与他废话,先进去看看,海德大师圆寂,这帮武林门派又要闹什么事。”
大殿里,武林大大小小稍有点脸面的门派的掌门人基本都在了,不用一一细点。五绝天宗坐在正中五张位置,中间是守宗常一凡,左边是剑宗胡长青与掌宗夏九天;右边而是腿宗许中原与拳宗欧阳千流。五位老人平均年龄超过80岁,但看起来都精神饱满,身子骨还相当健硕。五人身后一排白衣的华山门徒,整齐地站列。
海亮率着少林众僧被请到高座上坐下,马星流等人侧悄悄躲在各种门徒身后,没作声,看场上局面。
不过也没什么新意,原来武林话事人不在了,所有武林中人把最老资辈的前辈请出来主持,还不是要选一个新的领导者嘛。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谁都想当盟主,谁都想当武林老大。于是,场上争论得闹闹哄哄,众高僧虽然仅位居五老之后的位置,却懒得出声,任由事态发展。
马星流问身前一位某门派弟子:“少林方丈海德大师为何突然圆寂?”
弟子:“据少林寺的说法,是海德大师年事已高,寿终就寝了。”
马星流:“也是啊,海德大师都一百多岁高寿了。但他突然那么一走,心中仍然无法释怀,更可惜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舒扬:“别太多虑,大师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不看到你们为他难过。你给大师报的最大的恩,就是以你之为完成他的心愿。”
马星流:“嗯,我明白了。”
霍青枫走到本门阵营,站在父母身后,低言了几句。霍九洲和祝兰同时眼睛一亮,站起身。
霍九洲朗声请大众都安静下来,听自己发言,然后说:“我听说信义山庄的少掌门马星流少侠也身在此处,不妨现身,我等有旧情相叙。对了,还有海音阁的舒扬女侠,也请一同现身吧。”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海音阁那边也是左右相望。
马星流走到场中,向诸人行了一礼,说:“在下信义山庄的马星流,诸位有礼。”
舒扬也走出来,向大伙作揖,但没有作声。
虽然是离开了武林多时,但马星流的出现,还是让众人皆不安,场下议论纷纷。
胡长青对马星流说:“马星流少侠,一别多年,你我又见面了。”
马星流:“你我之战,尚未完结,必要有个了断。”
胡长青:“来日方长,待如今之事有所结论,你我之间的比试再说不迟。”
霍九洲:“星流兄弟,这一年来,我广盛林上下都在找你,不知你在何方,直到今日才出现。”
马星流:“刚才霍公子也说找了我一年了,不知有何事?”
舒扬上前一步,说:“不必再说了,你们找他,不就为了要找到我么。之间的缘由我也不便再多说,你们霍家心知肚明,总之,我与霍公子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霍九洲:“你说取消,就能取消么,你做得了这个主?!”
舒扬:“这是我个人的事,我当然可以作主。”
霍九洲:“自古女子嫁人,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怎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嫁入我霍家门下。你这般如此任性,往后怎般相夫教子?童掌门,你出来表个态!”
海音阁掌门童佳年走上前,看着舒扬,纠结了好久,然后说:“扬儿已离我门,不再是我门弟子,此事,我作不了主,也与海音阁无关了。——扬儿,命运还是要靠自己掌握的,为师无力帮你,但天下之大,你喜欢去哪,就去哪吧。”
霍九洲大怒:“喂,童掌门,你可别以此抵赖。”
童佳年:“我没什么可抵赖的,舒扬姑娘不是我门中之人,亦不是我弟子,我命令不了她,你逼我何用?”
霍九洲:“你欺人太甚,待会儿别怪我不客气!”
舒扬:“谢谢师父。”
马星流:“好了,霍掌门,别逼大伙了。你们霍家财大业大,霍公子又仪表堂堂,还功夫了得,还怕招不到更好的儿媳?算了吧,放手吧,少件烦心事,大伙都开心。”
霍九洲:“放过他们,我们广盛林在江湖还有……对了,气懵了,我儿与舒扬的婚事等会儿再说,我们找你,是要你救我家青枫一命。”
马星流:“救他一命?为何?摊上啥大事了?再说,你们广盛林都解决不了,我就更没本事了。”
祝兰:“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得到。你拿到青枫的这个身体,我希望你能还回来。”
舒扬:“这是什么意思?”
马星流笑了笑,说:“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祝兰:“你如何知道?”
马星流:“霍公子天生身体有顽疾,一直无法治愈。上次在紫竹派一战,他旧疾突发,才败于我手。此顽疾,我根本素手无柬,或许海德大师生前还有些办法。”
霍九洲:“海德大师已作其最大的努力,亦救不了小儿的命。”
马星流:“难道……你们找过海德大师?海德大师会为了压制那顽疾,耗尽了所有心气,才……”
海亮大师及众高僧默默低下头,双手合十,口中念:“阿弥陀佛……”然后,海亮大师说:“马星流施主,方丈圆寂前,留有一言让我转告你:虽然你有改变武林的能力,但希望能照着自己的内心,坚持武林正道。”
马星流低下头,没忍住泪水淌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可惜我却……我一定谨记海德大师之言。”
霍九洲:“如今唯有一计,也可让你以身行来维护武林之正道,就是你把这身体还回来,才能救青枫一命。”
马星流:“休想。”
祝兰:“为何你要拒绝?难道你忍心看着青枫一直受苦吗?”
马星流:“你们就忍心看着我受苦?哦,对了,你们就这样狠心地看了二十年。曾经我年少,被你们害了,如今你们休想再害我。这个身体是我的,休想再拿去。”
祝兰:“那你会害死青枫的。你已经忍了二十年这疾病了,你一定还可以再忍下去的。”
马星流:“害死他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霍九洲:“混账!若是你不还回这身体,你便是天下武林共愤的武林败类。别忘了,海德大师生前最后交待给你的那句话。你若存心害我儿,便是与武林正道背道而驰,全天下都不会原谅你,我更让你此生生不如死。”
马星流:“如你所愿,我才会生不如死呢。不过,我倒有个折衷的办法。”
祝兰:“是何办法,你说。”
马星流面向舒扬,说:“海德大师生前交待我,要依自己的内心,去坚持自己心中的武林正道。而我们所面对的所谓武林之道,却与我们的内心截然相反。我们拥有改变武林格局的能力,那为何不坚持我们心中所坚持的正道呢。这才是海德大师要告诫我的话。”
舒扬点点头:“是的,不管怎么样,就去做吧。”
马星流转过身,面对正中的五老,伸出手,指向他们:“在这里,我向你们挑战,挑战你们这个所谓武林正道。”
“向五绝天宗挑战?他疯了!”全场哗然,一片惊讶、惊怒之声,疯子、傻子、神经病、变态等难听的骂声不绝于耳。
马星流问舒扬:“看这局势,你怕了吗?”
舒扬:“本来有点紧张,现在反倒不怕了。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马星流:“当然不会了。”
轩辕星宇大喝:“你有什么资格向五绝天宗挑战!”
马星流:“你们先别着急,要打败五老的人不是我,而是舒扬姑娘。”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童佳年忙站出来叫道:“喂,混蛋小子,你要陷我门弟子于不义?”
舒扬:“掌门,此事千真万确,确是我想向五位至尊前辈讨教一下武艺。”
马星流拿出一本空白册子,对五老说:“如果你们不愿应战,那么就请在上面签下名义,承认技不如人,输给了舒姑娘。如果不想在认败书上签名,那么,就请接受舒姑娘的挑战,一对一比武。”
胡长青:“我们不会在上边签字,也不屑于和你们比武。”
马星流:“我明白,所谓的武林至尊也就这样了。以前还非常敬仰你们,原来你们也没啥本事,躲在山里,天天吹牛多厉害,有人上门来切磋,却吓得不敢应战。其实不是你们怕输,而是你们根本就浪得虚名。”
陆剑青:“是啊。四大剑子的名号是靠一场场比武获胜所得来的,五绝天宗的名号确是被世人捧出来的,五老排在四剑之前,我们确是不服啊。”
胡长青:“混账!马星流,你我曾有过交手,你可曾忘了!”
马星流:“没忘,你输给我了,我记着呢。”
胡长青:“我何时输给过你!”
马星流:“那就来较量一下,让大家见证一下。”
场下议论纷纷。
莫萱:“我们年轻一代确是没见识过五老的武力,只是听世人所吹捧而已。”
夏九天一拍椅子扶手,怒道:“我等五绝,岂容你们置疑!”
马星流:“那世人置疑了,你们就打打口水仗?或是买凶杀人灭口?”
许中原:“你那么想打,老夫就陪你过过几招。你若败了,可也会在认败书上签字?”
马星流:“如果舒姑娘输给你们,我拿命赔给你们。霍公子被顽疾所扰,想换我的身体,待你们赢了舒姑娘,我便将身体交予广盛林处置,然后不再苟活于世上。”
常一凡:“若是这样,我们迫于出手,反倒能救人一命。老五,不妨你出马,与这位舒姑娘切磋一下吧。”
欧阳千流:“既然如此,便遂大家所愿吧。”说完,站起身。
所有人即将看到传说中的武林至尊要露身手,无不被惊喜得喝彩连连,掌声不断。
霍九洲对马星流说:“你可要说话算话,等会儿我儿媳输了,你便与青枫换回身体。”
舒扬:“准备要打架的人是我,不是你儿媳妇,别乱安排对手,否则结局谁都不认。”
霍九洲:“不管你认不认,你一定是要嫁到我霍家门下。”
舒扬:“明抢?豪夺?原来广盛林不过一山匪而已。若你们有胆来抢人,就不要怕我下手无情。”
站在远处的林溪高呼:“师姐真棒!”
马星流:“霍老头,你放心吧,等会儿你我始终会有一战,不用扬儿出手,我替她接受你的挑战。”
霍九洲:“你就那么想和我交手?”
马星流:“不是我想和你交手。待会儿扬儿赢了五老,我相信你为了儿子,肯定撕破脸皮不认账,要将我制服下,那我们不得有一战啊。”
霍九洲:“你也太天真了,舒姑娘面对的可是武林最顶尖的大师,能接过二十招就不错了。就怕到时你不认账。”
马星流:“我即说出口,便不反悔。若扬儿败阵,我立马自尽,随你们处置这身体。”
莫萱:“就算换身体,你也不至于要死吧。曾经二十年你不都活下来了吗。”
马星流:“如果活成像广盛林这样的姿态,还不如死了呢。”
霍九洲:“你说话小心点,我广盛林再如何也是大门派。我也不怕你等会儿反悔,天下群雄皆在此处,难道还怕你逃走不成!”
欧阳千流走下场中:“不必再说了,打一场就知道了。”
舒扬低声对马星流说:“本来我是希望来切磋武艺的,现在你把性命压我这,我有些后悔了。看来,这世道,还真是被你说中了。”
马星流:“所以一开始我便反对你来此了,毫不讲理就是现在这班武林中人所认为的正道。不过,既然来了,赌上我的命,好过抵你的命吧。”
舒扬点点头:“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然后微微一笑,走向场中。
全场的气氛开始慢慢凝聚,欧阳千流和舒扬面对面站着,蓄势待发。
马星流退到场边,紧挨着少林寺方阵,至少能保证安全。
突然有人站到他身旁,说:“这么精彩的比赛,可不能错过呀。”
马星流一看,是啸北风,有些惊喜,问道:“啸兄弟竟有空来此。”
啸北风:“再有事,也不能错过姐姐的比武啊。”
马星流:“不错,今日确有好戏看了。这些日子一直与扬儿研究如何打败这五老,做了非常多的尝试。所以,太值得期待了。”
啸北风:“要让这五老认输,可不容易啊。”
马星流:“不错,所以就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啸北风:“如何做到?”
马星流:“就是以彼之长来压制彼之长。”
啸北风:“哟,我明白了,我也要好好地看看。不过,姐姐体力不好,不能让她连续作战太久。”
马星流:“我会看着来的,让比武的间隙拉长些,同时也备好了上好的补气丹。”
啸北风递上一个盒子:“还是用我的补气丹吧,我专程来送给姐姐的。这可是御用的神药,让人快速恢复体力与气脉,天下间没有药能与之匹敌。”
马星流:“这……太谢谢了,太让你破费了吧。”
啸北风:“破啥费,我在紫禁城里找御医要的。”
马星流:“你竟然可自由进出紫禁城?还认识御医?”
啸北风:“你以为梁大人会随随便便把我介绍给你们啊。”
马星流:“我明白了,你年纪轻轻武艺超群,一定大有来头。我便不多问了,知道越少越安全。”
啸北风:“就是了,我们还是朋友关系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