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
缺一不可
说说过去
感慨万千
话说这家兴1978年“五、一节”后,他走上了副局长的工作岗位,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家兴的大儿子爱国,同君兰的女儿建芳一同去了法国留学。
但是他的家庭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年夏天,家兴的母亲因老毛病严重发作,虽然经过锦绣、爱芬的精心治疗,最后住进了医院,但是终于因抢救无效而病故,享年78岁。锦绣的外婆这年夏天也突发性心肌梗塞而亡故,享年88岁。
家兴和锦绣两人把两个老人的后事全部料理好,丧事当喜事来办,并在上海西郊买了两块墓地把两位老人安葬好,尽到了做儿孙的责任和孝道,让先辈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这时锦绣父母身体也开始多病无人照料,再说一幢三层楼的房子,就老两口居住,显得空落落的。经过商量,家兴把虹桥路自己造的平房临时租了出去,一家四口就回到了锦绣的妈妈家里。锦绣的爸爸、妈妈、立业住二楼,家兴和锦绣住三楼,海燕一个人住亭子间。
海燕、立业两人读书又转回了原来学校,锦绣调回原来的医院工作,仍担任内科主治医生,既要看门诊,又要到住院部的病房里去查房,每天从上班忙到下班没有个停,回到家就累得不想动弹了。
这样一来,给家兴无形之中加重了肩头的压力,既要做好外面的工作,在家里还要照料全家的生话,成了里里外外的一把手,担子还真的不轻!他从来还没有感觉到做一家之主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这下总算尝到了。。
家兴在局里的分工是负责抓物资计划、调配,这是个苦差事。虽然他在这物资岗位上也有八年了,对业务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这计划、调配工作不是好做的。
家兴一到新的岗位总是先搞调查研究,特别是弄清楚这全年计划总的缺口。他到各个处、下属各个公司、仓库转了又转,然后跟局里的主要领导商量了一下,召开了一次中层干部会议,汇报、讨论年度物资的计划和调配工作。
上午开会,家兴先仔细地听取了汇报;中午休息时他就又仔细地翻阅了秘书交给他的一厚叠新编写的计划和报表。
下午会议开始后他就说:“同志们,我下面想说的事大家可能会说,你讲的和我们计划工作根本不搭界,其实不然。我想讲什么呢,我讲的是我们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的、一大叠红红绿绿、各式各样的票证。这票证真是包罗万象,有粮票、布票、油票、肉票、鱼票、糖票、肥皂票、棉花票、线票、豆制品票、香烟票。还有煤球卡、小菜卡、鸡蛋卡、煤油卡,买糕点、买火柴也要票,过年、过节,又增加不少买副食品的票、证。这粮票还分地方粮票和全国粮票。这些名目繁多的票、证、卡,目前对我们老百姓的生活保障,社会安定,确实是起到了一定的保证作用。”
下面大家在议论着,其实这样。
家兴听大家议论了下来,就又继续说道:“说到这里,我就想起在解放前,上海的一般老百姓为了一点活命的粮食,家家户户天不亮就拿个小口袋、户口本,去排队轧‘户口米’。每家米店门前,都会排起一条长龙,这买‘户口米’队伍的长龙会有几百甚至上千人。有的队伍沿着马路的人行道会转上几个弯。这些队伍里男女老少都有,‘上至八十三,下到要人搀’上海人还是比较守规矩的,这些排队的人开始是一个挨一个,肩头还有人来用粉笔写上1、2、3、4、5-----的号码。但是这长长的队伍,往往是排不到底。由于米店里的米到后来卖完了,这排在队伍后面的人就会空手而回。也有的人急于要去上工,也有缺乏耐心的人,还有确实本来就是不守规矩的人,就都想往前插,或者干脆抢到最前面去买米。队伍就会乱套,女的哭、男的喊,大呼小叫,你挤我拥,骂起来、动手打起来,是常有的事。有人会被打得头破血流,衣服撕破,脚上的鞋子被踏得脱落丢掉,有的孕妇被挤得当场流产在马路上。”
家兴说着停了下来,看看大家的情绪。见大家都在继续认真地听他的演讲,于是又往下说开了:“有一次,我家已经一粒米也没有了,我妈妈叫我去轧‘户口米’。那次我是天不亮就出了门,可一家米店前已经排到了三百多号。在快要轮到我的时间,前面传出了话,米快要卖完了。这队伍马上就彻底地乱了起来,不少人先是相互对骂,后来就动手乱打一通。混乱中我被乱拳打破了头,加上我人小,力气小,被挤出了队伍。不一会米也卖光了,我只得擦着血、含着泪,拎个空口袋回到了家。同志们,看我扯远了,变成忆苦思甜了,这些往事就不去多说了。”
“局长,这些旧社会的事,我以前只是听人说说,而你是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我也听出你讲这些往事的用意,我愿意听。”有一位科长说。
“局长,你继续往下说,我们要听的。”还有个年纪大些的科员也说。
“好,我继续往下说。我们今天发这些票证,同旧社会的‘户口米’等等,是不能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的。今天,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办每件事都是想着人民的生活、利益,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一定要把他办好。但现在我们在发这些票证的背后,应该有充足的物资作为保障。”
“没有充足的物资保障,这票证印得再多、再好看,也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有一个科长也说。
“是这样,在物资不充裕的情况下,这票证也只能起到缓冲社会矛盾的作用。再说说排队购物的事。有些东西是人民生活每天必须品,特别是有些目前短缺的东西,老百姓虽然手里有票证,但是购买时还少不了要排排队。”
下面的同志们又议论开了,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家兴还是继续说道:“过去我是在部队,后来到了地方,起先我不当家,对排队体会不深。现在我在家里是里里外外一把手,情况就不同了。我家的孩子一清早就出去排队,这排队的方式、方法,也真有发明创造。现在的人比我们小时侯来得活络、有分身术,一个人可以排几个队。比如在这个队伍里摆只小板凳,那个队伍里放一只篮子,再一个队伍里就来一块砖头,或者扔根草绳之类的东西在那里。”家兴说到这里又停了停,听的人们也多笑了起来。
家兴继续往下说着:“假如说我们的物资储备很充沛,就不必这样做了。虽然那是以后的事,以后肯定会做到的,不一定非要到共产主义才可以做到。现在我们只能就事论事,我们能不能把物资弄得充足一点,把计划搞得合理一点,物资调配得妥当一点,周转得快一些,浪费的少一些,特别是计划外的那一块。我们物资部门既是工农业生产的后勤保障,又是国民经济各部门的前锋,第一道工序,非常重要。我建议我们每个部门、每个同志,都要热爱自己的工作;切切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
这天下午,大家听完家兴的讲演后,着重讨论了两件事:一是如何把计划内的物资及时组织到位;二是计划外的物资,特别是木材,煤炭、水泥、钢材,自行去组织、采购到手。
这次会议之后,家兴调集了一批专业人员,搞了个火车车皮运输计划和调集了短途运输工具,到南方福建、东北等地的深山密林中,砍伐到计划外的十几万立方米木材,运回了上海,缓解了木材供应上的暂时矛盾。
家兴在当好局长的同时,还要当好家长。家长也不是好当的,就说过好年这件事吧。
日子过得真快,爱国、建芳去法国留学已经半年多了,已经来信说要回国过年,丽绢也要一同回来。锦绣还说今年是自己有了一个正正规规的家庭的第一年,这个年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新年里还要把君兰,孔文两家人都请来好好聚聚。为此,锦绣的妈妈正在犯愁这年怎么过,特别是这年货怎样筹集。
腊月十六正好是星期天,一家人都在楼底下客厅里。锦绣妈妈把所有的红红绿绿的票、证、卡全部理了理,还拿出了几十元钱,统统交到了锦绣手里,说:“锦绣,这买年货的伟大任务,今年就交给你了。”
“姆妈,这个伟大任务还是交给李大局长吧!”锦绣说着随手把一大堆票证连看也不看,就一股脑儿塞给了家兴,几十元钱全还给了妈妈。
“这个------”家兴看着票证想说什么。
“爸爸,不用怕,有我。”海燕笑着说。
“爸爸,还有我这个小排队专家帮忙,有什么好怕的!”立业立起来拍着胸脯说。
锦绣的妈妈看看家兴,再望望外孙女和小外孙,心里觉得乐滋滋的,就说:“家兴,你真不用怕,这两个跟班的肯定会帮你大忙!”
“姆妈,我李家兴的词典里是查不到一个‘难’字的;现在有这两个跟班的好派上用场,就更加不用发愁了。不过姆妈要写一张年货清单,我们可以照单办理,百分之百的完成任务。”
“年货清单早就开列好了。”锦绣的妈妈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纸,说:“给你吧。”
家兴接过清单,摊在桌子上,细细地看了两遍,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这单子所列物品虽然数量不大,都只是几斤、几两,但是品种不少,有二、三十种,这个队可有得排哩。这项任务,真不比在局里完成物资的计划、调配工作轻松多少。
两个孩子凑过来看了看,小三先说:“爸爸,我们一起计划一下,一共要买几样东西,要排几个队,几天完成任务。”
海燕接着也说:“爸爸,立业说得对,是要好好计划一下。”
“爸爸、姆妈、锦绣,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们三个人合计一下,怎么完成年货采购任务。”家兴说完就拉着两个孩子,研究起这艰巨而又光荣、伟大的采购任务。
要问后来情况怎么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