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斑比到处寻找鹿王。他经常整个晚上都在森林里走着,直到朝霞四射、太阳从东边升起的黎明,才发觉走在一条从没走过的路上。在走的时候,都是自己独自行动,法莉也不在身边。
只是偶尔间,他才萌发一定要见法莉的冲动。这时候,他才会像过去那样,萌发一定要和法莉在一起,和她一会儿散步、聊天,或在森林的边上、草原上吃草的想法。但即使见面,再也没有获得以往的满足感。
在生活里,他不再时时刻刻想念着法莉。而且他觉得,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她的。和其他的鹿在一起,如艾娜阿姨或戈博,他就感到索然无味,因此就尽量避开他们。
在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鹿王说戈博的那句话。他感到,从戈博回归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他的举止很别扭,而且感到戈博自以为是、趾高气扬。他也不懂,为什么戈博那眼神令他难受、令他羞愧,甚至有时不敢面对戈博。和戈博站在一起时,他老想着鹿王最后那句话——“真是个不幸的孩子!”这令他一直惦记着。
在一天晚上,斑比逗那只小灰林鸟开心,又假装被他吓死了。忽然间,他就想询问小灰林鸟:“鹿王到底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灰林鸟先是支支吾吾着,搪塞说不清楚。但斑比听出,其实他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于是,斑比又逗小灰林鸟:“我不相信。你这么天资聪明,森林所有事情都知道,鹿王住在哪里,也逃不掉你的眼里的……”
小灰林鸟顿时把全身的羽毛缩起,一下就变小了。他小声嘀咕着:“我肯定知道的,但是,真的……我不能说……”
斑比使劲央求着:“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我是那样尊敬你,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小灰林鸟又重新舒展开羽毛,变成了一个软软的、漂亮的灰蓝色球。和每一次心情好时一样,他都会使劲眨巴机灵的大眼睛说:“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很尊敬我吗?这是为什么?”
斑比很肯定地说:“因为你很聪明。”然后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继续逗他:“你幽默又亲切,最重要的是你有能力把别人吓死。这可是真是了不起呢!如果我像你一样,那就太好了!”
小灰林鸟感到美滋滋的,他把嘴放下说:“其实,我知道,鹿王还是非常喜欢你的……”
斑比忍不住喊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同时,心也快乐得怦怦直跳。
“对,我看得出,”小灰林鸟说着,“我看出他很喜欢你。所以,我也觉得,可以把他的住址告诉你……”
小灰林鸟又把羽毛紧紧贴在身体上,缩成瘦瘦小小的。他眨着眼睛说:“你应该知道,有一处两边生长柳树的深涧吧?”
斑比点点头说:“嗯,这我知道。”
“那你知道,在深涧对面山坡上的橡树林吗?”
斑比直接就说:“我没去过那里,自然不知道。”
小灰林鸟小声说:“那,你就仔细听着——你就穿过那橡树林。之后就会看到很多灌木丛,里面有银白杨、榛木、女贞树和山楂树。在这些树中间,还有一棵被大风吹倒的老山毛榉树。你能够找到它。当然,你在地面上找,不像我们在空中俯视这么容易发现。鹿王就住在树干底下。对了,你可千万不要背叛我啊!”
“树干的底下?”
“对!”小灰林鸟笑着说,“那个地方的地下,有一个深涧,上面就有个树干,他就住在树干下面。”
“真的太谢谢你了。”斑比由衷地说道,“不管我是否能找到,我还是真的很感谢你。”
一说完,斑比就飞速向前跑。
但小灰林鸟又追上去,在他的头上,唧唧地叫了两下。
斑比毫无提防,真的吓了一跳。
小灰林鸟开心地问:“真的吓着你了吗?”
“对……对……”斑比结巴说着,承认道。
小灰林鸟得意极了,笑嘻嘻地说:“只是想再次提醒你,千万不要做出卖我的事哟。”
“真的不会!”斑比保证完之后,就跑开了。
就在他向山涧的方向急速奔驰时,鹿王则从一个幽深的地方,无声无息地闪出了,突然站在他面前,这又让斑比吓了一大跳。
“我不在你找的地方了。”鹿王平静地说。
斑比沉默不语,站在原地。
“找我有什么事吗?”鹿王注视着斑比问。
“也没什么事的……”斑比结结巴巴说着,“哦……请原谅……没事……”
过了一阵儿,鹿王开口说了,语气是那么柔和:“看来,你想找我不是一两天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看见斑比沉默不语,又说:“其实,你昨天已有两次从我身边走过。今天早上也是,和我很近……”
“对了,”斑比壮起胆子问,“为什么……为什么您这样说戈博呢?”
“这么说,你认为我不对吗?”
斑比激动起来,说着:“不,我感觉到,您说得对。”
鹿王微微点着头,那动作是那么不易察觉;而且注视斑比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的柔情。
斑比鼓起勇气,注视着鹿王说:“这是为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只要你能有所察觉,这就足够了;慢慢的,一切你也会明白的。只希望你,要好好活着。”说完,鹿王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