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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许晔轩的病房一直都有人陪护,林艾几次想进去,都被林母破口大骂,拒之门外。

她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全身又冷又酸,好不容易,许家的人都出去了,她偷偷的来到许晔轩的病房,心里忐忑,正准备轻轻地进去,手刚刚触到门把。

“你做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头发一片花白,手上捧着一个盆。

“我是许晔轩的同学,听说他出车祸了,我来看看他。”她说着谎话,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我们太太不许人打扰,你走吧。”

“不好意思,我就看一眼。求求你了。”

“不行,你快走吧,不然我叫人了。”

“吴妈,谁在外面?”许晔轩依稀听到林艾的声音。

“喔,护士,问你醒了没有?你躺着别动。”吴妈推着林艾,坚决不让她靠近一步。

林艾失落地回到医院的大厅,脚步越来越漂浮,眼前人影攒动,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嘈杂声,她一句都听不清楚。

脸色惨白的,贴在墙壁上,呼吸越来越沉重。

“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旁边有人发现了她,她看不清她的脸,艰难地突出几个字,“帮帮我!”

一道白光滑过,身子摇摇晃晃地落到地上。

“护士,护士,有人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她是躺在一张简单的病床上,一个中年女医生,递给她一个温度计,“腋下,三分钟。”

林艾机械地作着动作,目光迷离。

“一个人来的医院?”

林艾点点头。

“带病历本了吗?”

林艾摇摇头,大学四年,除了那次许晔轩送她去医院,平时有病也是扛着,生病是件很麻烦的事,费钱又费力。

“39度8,高烧。”女医生在纸张哗哗的写着,然后撕下来递给她,“拿着,出门右转。先交费。”

一切手续办好后,她坐在输液室的木椅上,靠在门口,冷风嗖嗖的进来。

她的经脉太细,不容易扎,护士使劲的拍着她的手背,估计是被烧得糊涂了,她也就不觉得疼了。

第一次没有扎进去,护士抱歉的笑笑,“太细了——”

“没关系,你继续——”

第二次扎进去时,护士一脸的兴奋,林艾觉得她是新来的实习生。

旁边一个小女孩护士给她扎针时,“呜呜”的哭了起来。孩子的爸爸心疼,“宝贝,不哭,一会儿爸爸带你去买洋娃娃!”

“爸爸,我还要吃巧克力蛋糕。”小女孩脸色挂着泪提着要求。

“好,都行。宝贝要什么都好。”

林艾的眼睛酸涩,头微微地朝门口看去。人来人往,一个人孤独的在医院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走廊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她沉默地看着一切。

“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看你以后还不注意。”此刻的这个声音,温柔宠溺,与之前简直般若两人。

“爸爸,我知道了,你都说了N遍,都快赶上唐僧了。”梁雨陵嘟着红唇。

“哟,嘟嘴干嘛,给我挂酒壶啊——”梁父捏捏她的脸,轻轻地,揉揉的。林艾眨了眨眼睛,昂起头,闭上双眼,两条泪珠滚落,滑进了脖子里,凉凉的一片。

“爸爸,姐姐怎么哭了——”女孩子稚气的声音响起。

“姐姐很疼——乖,坐好,不然,你的手也会很疼的。”

是啊,是很疼,心疼的都要疼出一个窟窿了。

第二天,林艾就买了票,回了S市,短短数月而已,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给许晔轩发了一条信息:我回去了,你保重。她不知搜许晔轩会不会看到这条信息,她也只是试一试。

林母放寒假依旧要给初三的孩子们补课。

这次回来,林艾发现母亲似乎更瘦了。要陪她去医院检查,她死活不肯,说自己一直在吃药,最近感觉很好。林艾拗不过她,也就每天去菜市场买些营养价值高的食物回来给她补补。

寒假里,她也给自己找了份兼职,白天给一家房地产发传单,一天60元,每天领上一大摞的宣传单,在市中心派发,发完就可以走人。第二天去领宣传单时,就会把前天的工资结了。

累是累了点,倒也能挣点钱,她也开心。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身上斜挂在绶带,站在地铁的出口,一有人出来,她就微笑地递上,有的人摆摆手,有的人接了,没走几步就扔了。

口袋里的手机,拼了命似的振着,她腾出一只手,一看,一长串的号码,虽然没有姓名,可她还是知道是谁。

长途加漫游,她一狠心接了,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有话快说!”

“艾——”虽然裹着羽绒服,林艾着实被钟朗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这么久没见,就没什么想说的?”

“钟先生,对不起,我还有事——”

钟朗心想,一个学生,都放寒假能有什么事,还能比他忙。

“有空出来——聚聚——”他玩味地咬着后面两个字,轻轻勾起嘴角,想着那端估计又是急红了脸,心情蓦地舒畅起来。

林艾一听,就知道他发病了,也不想搭理他,敷衍着。

“你在哪里?”听着传来的呼呼的风声。

“街上。没事我挂了。”今天的传单还剩很多,她得快点,不然回去做饭就赶不及了,眉头一蹙一蹙的,钟朗还来添乱。

“慢着——”钟朗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阵“嘟嘟”声。林艾如果此刻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把手机往她脸上砸去。

等到他再打过去的时候,传来一阵人工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钟朗乐了。

腿敲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嘴角轻轻地上扯。他前天刚从B市完美归来,快要过年了,这几天每天都市回家陪着钟父钟母。过年的时候,他们是属于党和人民的。过完年,去趟S市或许也是个不错的旅行。

好不容易发完传单,她掏出手机一看,都要6点了,赶紧拨了一个电话给林母,这一打才发现已经停机了。想着刚刚接到的钟朗的漫游长途心疼的暗骂了他几句。

回去时候顺便给手机冲了50元钱。

“小艾——”林母敲了敲门,“睡了没?”

“没呢,妈妈。”林艾拉开门。

“我那本床头的书你看见了吗?”

“喔——”林艾的脸色一暗,光线昏暗,林母倒也没有察觉,“我今天正想看来着——”把书递给妈妈。

“妈——”咽了咽唾液,“你别看了,早点休息。”

林母点点头。

关了灯,躺在床上,林艾辗转反侧,若有所思。睹物思人,二十多年,够了!

黑暗中,手机“吱吱”的振动着,发出微弱的白光。林艾兴致缺缺的拿起来一看,脸上一阵抽搐,心情雪上加霜,更加的郁结。

“过几天来找你。”林艾咬着牙看着这条短信,心里又是一睹。

钟朗的这条短信让林艾一直忐忑到腊月二十九。过了那天,她想他也不会来了,大过年的谁不在家里。

林母从腊月二十四开始放假了,每天下午的时候,就抱着那本破旧的书,坐在摇椅上,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静的就像随时都要离去一般,林艾看着心慌。

有的时候林艾进来时,她都没有察觉。

大年三十这一天,举国欢庆。中午的时候,母女两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这风俗在当地叫“扫尘”。

鬼使神差地,林艾收拾抽屉时,抽屉抖动,一个瓶瓶药,她听见了药粒“哗哗哗”的声音,这些瓶瓶罐罐似乎很眼熟。

颤着手,一一打开了瓶盖,瓶身上的字,刺痛了她的双眼,双眼立刻红了,心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砍着。

林母见林艾进了房间许久没有动静,进来时,就看见林艾跪在床头柜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林艾吸吸鼻子,转过身来,双手捧着那些药瓶,一双眼眼水汪汪的,喉咙被堵着,她尝试了几次,总算发出声来,“妈妈,你为什么骗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声音颤颤的,充满了恐惧、无助。

“为什么?”林艾突然喊了出来,“你厌倦了是不是?你恨那个男人抛弃了你,你现在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声声的质问,林母脸色越来越苍白,“小艾——”

“我不想听——”林艾将药瓶狠狠地摔在地上,一颗颗药也散了出来,地上白白的一片。“我不想听——”

趿着棉拖鞋,就这样跑出了家门。

大门“嘭”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艾,你去哪里?小艾——”林母捂着胸下,额头汗珠,一颗一颗的,脸色的血气越来越淡,嘴唇一片苍白。

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