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获刺宋案名声大振
1913年3月20日晚上10点45分,奉袁世凯电召前往南京的宋教仁在上海北火车站口突遭枪击,经过抢救无效,于22日凌晨不治身亡。宋教仁被谋杀后,举国轰动,舆论大哗。之后,这件案子的破获相当的顺利,真相很快大白于天下,而承办侦破这件案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法租界巡捕房担任包打探头目的黄金荣。
曾担任过中国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北京政府农林总长的宋教仁,字遁初,别号渔夫,湖南桃源人,从早年就开始从事革命事业。早年在武昌普通学校入学,由于在校一直宣传革命思想,反对清朝政府的无能,被校长纪湘澜开除出校。后与同学吴昆等人到日本留学,与孙中山、黄兴、汪精卫、胡瑛等人在日本组织同盟会,并主办《民报》及《二十世纪之新支那》等革命报纸,极力宣传民主革命思想。由于在日本留学生中宣传的成果很不显著,于是宋教仁与吴昆等人秘密回国,在地下继续进行革命宣传活动。当时清朝政府对于革命思想的镇压十分严格,被发现的宋教仁等人迅速逃往上海。在上海,宋教仁从事于革命的新闻事业,主编《民主报》,署名渔父,其出色的辩才以及深厚的文学功底,指摘时政,日数千言,深受社会大众的欢迎。后来民主革命胜利,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南北议和成功,宋教仁北上,担任北京政府农林总长。之后,袁世凯不顾众人的反对,组建内阁政府,宋教仁一怒之下,辞去了农林总长的职位,四处演讲,痛斥临时政府的腐败,坚决抵制袁世凯的帝制政策。据说袁世凯为了建立独裁统治,还曾用巨额金钱和高官厚禄收买宋教仁,但被宋教仁严词拒绝了。
在接到袁世凯的电文前,宋教仁已经在第一届国会中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本打算直接乘车到北京去组织责任内阁。因临时接到袁世凯的邀请,便决定在3月20日搭乘10点45分的特别快车到南京,之后再转乘津京路车由天津到北京,出席国会。宋教仁对于在国会中取得胜利,感到十分兴奋,觉得前景一片大好。其实当时上海已有传说,有人意图谋杀宋教仁,为他送行的人都很担心,盯住他一定要万分小心,但宋教仁对此却很不以为然:“无妨。我此行统一全局,调和南北,堂堂正正,何足畏惧。国家之事,虽有危害,仍当并力赴之。”话音刚落,躲在办公室与售票房附近的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就掏出手枪,向着宋教仁的肚子,就是一枪,宋教仁应声倒地。紧接着持枪的人又连续向宋教仁的左右各开了一枪,用以吓阻追捕。然后迅速混进人群,一路往铁路公司方向逃窜。宋教仁被刺杀的事情,震惊了全中国。
这时,掌握政权的袁世凯一方面大张旗鼓地表示会彻查这个案件,另一方面又派手下四处散播谣言,制造国民党内部争权夺利、陈其美和黄兴是主凶的谣言,企图嫁祸于人。当时,正在日本考察的孙中山得知消息后,立即致电国民党本部和上海交通部,命令国民党要重视这个案子,定要查出宋教仁被杀的真相。黄兴、陈其美等更是要求租界当局严查凶杀,并且悬赏1万大洋,另外,沪宁铁路当局也声称:能够查出此案的人将得到5000元作为奖赏。与宋教仁既是战友也有好朋友的陈其美尤其高呼:“不甘心,这件事真不甘心。”对他来讲,失去宋教仁这个朋友已经让他十分痛心,这时又遭受到这样的诬陷,陈其美自然要采取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陈其美与黄金荣是旧识,平时也时常来往。当时的黄金荣在上海有广泛的交际和雄厚的势力,所以,陈其美就嘱托黄金荣追查刺客。黄金荣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二话不说就将这个案件应承下来。
宋教仁去世的第二天上海民众为他出殡,送行者多达3000多人,沿途街道的两边站满了悲伤的市民。黄金荣亲自带领手下人全部出动,随行保护,一直到晚上。黄金荣后来回忆说:“当时还有这样一个插曲,大出殡必须经过法租界,而送殡行列中便有陆军混成旅和海军队的全体官兵,租界当局规定中国军队不许进入,因而形成了僵局。”据说是黄金荣不断地与法租界的头脑干涉,才得到可以入境的许可,但是不能携带军械。在宋教仁的身后事的办理上,黄金荣确实出了不少力。
死者虽然入土,但凶手仍未找到,为了能够让死者早日瞑目,黄金荣派出了大量的眼线四处打探刺杀者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宋教仁出殡后的第二天,就有探子回报:英租界巡捕房在湖北路迎春坊妓女李桂玉的家里抓到了一个名叫应桂馨的人,此人很有可能与宋教仁的血案有关。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黄金荣立即率领手下连夜赶到了应桂馨的住处—新北门外徐家汇文元坊北弄2号。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应桂馨是个宁波人,时年49岁,是青帮帮内大字辈的人物,当时的职位是袁世凯任命的“江苏驻沪巡查长”,此人是个诡计多端、心思缜密的人。
黄金荣在应家搜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找不到与宋教仁案有关的只言片字,在黄金荣都要认为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误时,准备收兵撤退时,一同前来搜查的国民党上海交际处长周南陔想出了一招妙计,他跟黄金荣说:“稍等一下,我有一个计策不知可行不可行?”黄金荣说:“你说来听听。”周南陔悄悄地跟黄金荣说道:“我先去应家内眷那假装自己是被应桂馨收买的,从女人的口中套出一些事情来,你看这样是否可行?”黄金荣听得连连点头,心想:也是,女人胆子小,而且一定知道应家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于是就让周南陔去打听看看。周南陔还没走进软禁女眷的厢房,就听到了应桂馨大小老婆的哭声。周南陔入内后,故意低声说:“应大哥没事的,你们不必伤心。我是应大哥的知心朋友,在巡捕房当差,已经在捕房里跟应大哥碰过面,他让我把秘密文件转移出去,只要巡捕房找不到东西,就治不了他的罪。”女人只顾着心慌、难过,哪里听的出来他的话的真假。其中一个小妾就站起来说:“我知道在哪,我去拿出来交给你。”接着就走到墙角,拉开了一块活动地板,取出一只小箱子交给了周南陔。周南陔喜不自禁:“我现在马上就把这东西转移出去,你们尽管放心!”一出厢房门,周南陔就一路小跑找黄金荣去了。黄金荣接到小箱子后,打开一看,正是策划暗杀宋教仁的文稿、信件、密电码本等,其中还有政府总理赵秉钧和部下洪述祖的往来电报、信件,上面有秉承总统袁世凯的旨意,要应桂馨执行刺杀宋教仁的命令的详细内容。
应桂馨谋害宋教仁的证据是找到了,可直接去执行杀害宋教仁的凶手还是没有抓到,黄金荣心念一转:凶手是应桂馨雇用的,会不会就窝藏在应家呢?于是他来到了客厅,准备一一审查在应家的闲杂人等,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突然扭头就往后面逃跑,黄金荣见状立即大喊一声:“站住!”亡命之徒哪里会听他的话,只顾没命地向前跑,黄金荣顾不上招呼自己的手下,立即追上前去。应家客厅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厨房,厨房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连接着一堵高约一丈的后墙。武士英(凶手,原名叫吴福铭)很快就来到了后墙边,并且利落地翻上后墙,打算逃走。黄金荣也打算跳上墙头拦截住逃犯,可是身材过于笨重,再加上这一段路的奔跑,连跳了三次,才总算是爬上了墙头,这时,武士英已经跳到了墙外,情急之下,黄金荣直接就从墙上扑向了武士英,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武士英虽然被按在地上,仍然不放弃挣扎,企图打倒黄金荣再次逃跑,还好,黄金荣的手下及时赶到,将武士英制服了。
武士英在接受审问时,还算老实,直接就交代了自己是奉应桂馨的命令去火车站杀人的,当时,他并不知道被刺杀的人是宋教仁,只是按照应桂馨提供的照片去杀人。看到报纸后,才知道自己杀的人是宋教仁。在武士英招供后,黄金荣让他在供状上签字画押,然后就将他带到了捕房。之后,黄金荣把这件事情报告给法租界巡捕房的蓝总巡捕,在得到许可后,正式搜查了应家,从中搜出了武士英杀害宋教仁的那把手枪,其中的子弹与从宋教仁身上开刀取出的弹头一模一样。
为了让应桂馨没有办法狡辩,黄金荣建议:将武士英从法租界的捕房中提到英租界的捕房中与应桂馨当面对质。这个建议很快就被法租界的巡捕房采纳。之后,公共租界公开审理此案。武士英见了应桂馨之后,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威胁,突然要推翻之前自己的供词,说自己只跟应桂馨见过一面,并不是受他的指使而去杀人的,另外他还捏造了一个人名说是指使自己的人。最后,法租界的巡捕房公开展示了黄金荣搜查到的证物,这下子,武士英和应桂馨都无话可说了,在铁一般的物证面前,只能俯首认罪。应桂馨亲口承认了谋杀一事:“确是因为袁世凯畏惧宋教仁北上出席国会,深恐对他有所不利,所以由国务总理赵秉钧,授命洪述祖指使本人,收买凶手行刺是实。”
之后,上海地方法院宣布正式开庭审理宋教仁被杀一案,谁料想,就在前一天晚上,武士英被人逼迫在狱中吞吃毒药而“自杀”。后来,应桂馨买通了狱卒,公然越狱逃跑,被袁世凯的特务发现,击毙在火车上。距离应桂馨的死不到一个月,身为国务总理的赵秉钧在天津督军衙门宴客,当场中毒死亡。很明显赵秉钧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谋杀的,至于主使者,除了袁世凯,不作第二人想。
至此,涉及到宋教仁血案的嫌疑人们,除了袁世凯,就只有内务部秘书洪述祖还尚在人世了。为了表明自身的清白,袁世凯在得知洪述祖的藏身之处后,立即派内务部次长前往青岛,将洪述祖押回北京。眼看着,洪述祖就要被捉拿归案时,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洪述祖又捡回了一条小命。原来在这时,德国警务长要卖一座住宅,因价格昂贵,一直找不到买家,洪述祖知道后,立即表示他愿意购买。警务长为了卖出自己的住宅,不断地在总督面前说洪述祖的好话,这样一来,胶州总督就不同意袁世凯把洪述祖引渡到北京了。洪述祖留在了青岛,自然也就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宋教仁血案到此,似乎就应该告一段落了。但事实上,国内讨伐袁世凯的声音一直不断,人民的愤怒一直难以平息。1919年6月6日,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已当上“洪宪皇帝”的袁世凯死在了“龙床”上。
以为事情已经完全平息的洪述祖在1917年化名张皎厂回到了上海。有一天,他突然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原来是他曾向洋行借贷一万五千银两没有归还,该洋行控告他逃避债务。在他归还了债务,正打算乘车回自己的住所时,被黄金荣抓住了。其实早在洪述祖回到上海的第二天,黄金荣就得到了消息,只是因为他一直藏身于美租界,无法对他实施抓捕。黄金荣将他扭送到公审会上,后来用电刑将他处死。
至此,所有参与杀害宋教仁的凶手都被绳之以法。黄金荣的神速破案以及对案件的负责态度,受到了各方的赞扬。黄金荣的也因为承办了这一案件,稳固了自己得之不易的社会地位,从而使自己的事业和人生走向了顶峰。这一时期,黄金荣接触的人物,也为他和上海流氓帮会与蒋介石的联合、充当四一二事变的工具以及南京国民政府的政治联姻奠定了基础。
★慧眼识英才,蒋中正入门
在当时上海的黑社会中,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最需要的两种人就是门生和朋友,黄金荣对这一点十分清楚。由于在早年,黄金荣一直都没有正式拜入上海的帮会中,所以用当时的说法他就是个“空子”,空子在帮会的规矩中,是不可以开香堂,招收徒弟的。之前,黄金荣的势力还不够庞大,他自然不敢擅自开香堂,但现在他成了法租界鼎鼎大名的探长,有了身份和地位,同时也结交了许多帮会中的兄弟,在这时,他要收徒弟,别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关于是加入其他帮会,还是自己创建一个帮会,黄金荣思考了很久。如果加入别的帮会,就必须找人引荐,入门拜师,这样一来,自己在地位上就低人一等,然而如果自己自成一派的话,怎样才能让别人信服自己的实力,从而吸引大量的徒弟入门呢?黄金荣拿不定主意,于是就找来了自己的亲信陈三林、金九龄、程子卿、骆振忠等人一同商议自己的想法。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黄金荣决定采用骆振忠的想法:靠帮,不结新帮。靠帮比成立新的帮派容易得多,同时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例如,被其他帮会打压,或造成清政府和法租界领事的误会等。
靠帮,可是靠近哪个帮会也是一个难题。当时中国的帮会,主要就是洪门和青帮。洪门成立时的宗旨是反清复明,黄金荣认为这一点很不好,说不定还会引起清政府的误会,而青帮刚开始就是效忠清政府,并且这个组织是受到清政府批准开办的,但有一点让黄金荣很不满意。按照青帮的规矩,只有在帮的人,才可以开堂收徒弟,黄金荣不是青帮人,照帮会的规矩,他是没有资格收徒弟的,这该怎么办呢?在这时,骆振忠又提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改个名称,不说是招收兄弟或徒弟,我们招收门生,这样一来,不就与帮会的规矩没有冲突了?而且实际上门生跟徒弟的性质是一样的,换汤不换药,岂不是很好?”一句话说的黄金荣恍然大悟,当即就决定按照骆振忠的主意来办。
1901年农历十一月一日,黄金荣在宝兴酒楼开香堂,正式招收门生。当天就有99名门生拜入黄金荣的门下,尊称黄金荣为“老头子”。随着黄金荣势力的扩大,他的门生也越来越多,当他担任督察长时,曾创下一次收纳200名门生的记录。黄金荣庞大的门生关系网内,其中就有后来取代他位置的杜月笙。
杜月笙的师傅是黄金荣的好友陈世昌,在陈世昌的引荐下,20岁的杜月笙拜入了黄金荣的门下。杜月笙原名为杜月生,发迹后,由章太炎为其改名为杜镛,月笙改作号,生于1888年,比黄金荣小了整整20岁,是上海县高桥镇南杜家宅人。杜月笙年幼时父母双亡,被久久收养,童年时便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后来到上海十六铺的一家水果行中当学徒,但终究不是个安稳人,最终由于四处结交流氓,而被水果行赶出去,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活;之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认识了青帮头目、赌场老手陈世昌,并拜他为老头子。被陈世昌引到黄金荣处,成为了杜月笙一生的转折点。